一行人在夜月客栈又待了一日。第二日,李六郎便坚持要带着那名为方铃儿的小姑娘回十陵府去。
临走前,三人带着小姑娘前去给沐烟雨一家辞行。
那小姑娘轻轻地抱住沐烟雨,生怕又弄疼了她,小心地看着她,说,“漂亮姐姐,你何时回十陵府?”
沐烟雨伸手捏捏她的鼻子说,“我还不知呢,此去路途遥远,我们也将在那里待些时日,恐怕短时间内不会归来,待我到了那里,我便写信与你,你若想我就回信给我,可好?”
方铃儿摇摇头,“可我不识字呀,更不会写字,如何回信于你呀?”
沐烟雨便看了看李六郎,似对方铃儿说,又实则对李六郎的嘱咐,“那你回到十陵府之后,便好生念书,学会了写字,便可与我通信了。”
那方铃儿似有些犹豫,“可我母亲说了,识文断字是男人的事,女子不读书才好。”
李六郎双手环抱着佩剑,插话道,“那是你母亲唬你的,回去我便带你上学堂。”
方铃儿这才点点头,说好。
李六郎又向沐老爷与沐夫人告别,遂带着方铃儿与虎子、大胡子一同往客栈外走去。沐老爷一行也跟着他们的步子,将他们送至门外。
李六郎转身对他们说,“几位送到这里便可,我们就先回十陵府了,望你们一路游玩尽兴,愉悦而归,咱们十陵府再见。”
沐博安点点头,“先前对李公子多有误会,但今日之后,我绝不疑心公子为人。”
李六郎看了看已坐于马车驾车位的虎子和大胡子,示意他们将方铃儿带上车去。于是虎子便跳下车,将方铃儿送上了马车,自己又坐回原位等着。
李六郎拱手向沐博安施礼,说,“沐老爷信我,我自是感激不尽,只是我有我的不得已,若日后几位在十陵府见了我,还只当我是那个恶霸便好。”
“公子这是……”沐博安疑惑道,“人人都想有个好名声,哪怕土匪占山为王也愿别人认为他是侠义之士,怎的公子……”
李六郎低眉垂神,“若有一日,我心愿了结,沐老爷自然知我缘由,恕在下今日不能一一说明。”
沐老爷点点头,“公子若有自己的考虑,我也不多问。那么公子一路小心,安全抵达十陵府。”
李六郎复又行了礼,转身便要上马车,走出几步却又回头,走向沐烟雨,从怀中掏出一颗琅琊坠子递给她,说,“小时候胆小,娘亲便向打猎之人为我求了这狼牙,打磨成坠子,说是可以辟邪保平安,今日送你,望姑娘一路顺风,平安抵达目的地。”
沐烟雨犹豫片刻,还是接过了那个坠子,微微欠身,说,“如此便谢过公子了。”
李六郎摇摇头,笑了笑,又转身走向马车,掀帘入内。
虎子和大胡子便一个拉了缰绳,一个轻打马匹,驾车往十陵府走去。
望着远去的车子,沐烟雨捏着那枚狼牙,心中微微潮湿,他母亲赠予他的东西,定是很重要的吧!
却在此刻忽地又想起林长逸的脸来,她心中又有钝痛感席卷而来,微微抚了抚胸口,强迫自己不再去想他。
见车子已不见踪影,沐博安便对她们说,“咱们也回去歇歇吧,明日就继续启程赶路。”
于是几人纷纷转身往客栈内走去。
玉儿与她一同走在沐老爷和沐夫人身后,她察觉出了沐烟雨微弱的异样,便悄声问她,“姑娘可是又有不适?”
沐烟雨摇了摇头,压住胸口说,“没事,许是这药起效果了”。
玉儿便也不再多想,只小心翼翼的扶着沐烟雨继续往里走。
午间,玉儿熬了药给沐烟雨端来,喝完药,几人又商量着,吃过中饭,便收拾收拾,晚间早些休息。第二日便早些出发。
商量好以后,几人便又来到客栈用饭的大堂。
沐博安唤了小二,点了几道菜,又要了一份茶水,便在桌前等着了。
等待间,他担心沐烟雨旅途劳累,伤口恢复的慢,便问她,“烟儿,你的伤势如今怎样了,若是恢复得不好,我们其实还可以再休息两日再动身。”
沐烟雨双手握着面前的茶杯,微笑道,“不必了父亲,我好多了,我们再此休息了三日了,也该起身了,否则不知何时才能到桃塘了。”
沐博安点点头,“这倒也是。”
沐夫人此时却开玩笑般说到,“怎的,还不舍得离去了,想在这里长长久久地住下来?”
沐博安这才注意到夫人的脸色,便又忙哄到,说,“哪里,夫人又说笑了,我这不是担心烟儿的伤嘛……”
沐夫人便转过头,不再搭理他。
正巧,此时小二便端着盘子上菜来了。他将沐博安点的菜一一放于桌上,说,“沐老爷,你们先用,茶水稍后就来。”
沐博安点点头,道了声谢,然后殷勤地为夫人夹菜,嘴里还说着,“夫人,快来吃你最爱的菜,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沐夫人这才扭转身子,拿起筷子才要吃菜。沐烟雨和玉儿见此情景,也都默默地夹了菜,低头无声地扒拉自己碗中的米饭。
酒楼里依旧是各个地方来落脚的人们,有的人酒足饭饱,倚墙而靠,酣睡不觉醒;有的人,呼朋唤友,围桌而坐,大谈天下事;有的人,形单影只,低头独饮,似红尘侠客;有的人,红颜相对,眉目传情,意不在酒菜;有的人,拍桌高呼,划拳猜迷,饮另碗中酒。
这酒楼中,也是人间百态,好不热闹。
正当沐烟雨环顾四周时,却从门外飞身倒进一人,当场吐出一口血。这一惨象,吓得酒楼中胆小的人们,都尖叫起来。
沐博安见此情景,忙将沐烟雨和玉儿都拉于自己身后,护了起来。在门内的人,丝毫不知门外到底发生了什么。
俄而从外走进一群身穿兽皮,赤膊蒙面之人。为首的那位,头发凌乱束于脑后,身型肥圆,小腿却细,似无腿肚。肩扛一把大刀,刀背有六环挂于刀孔中,稍微一晃动,便丁铃作响。
他单手叉腰而立,朝着酒楼里的人吼着,“在座的各位,今你六爷来此,烦请各位乖乖将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拿出来!否则你们就会如这人的下场一样!”
语毕,他抬手挥刀,刀起刀落,竟将那人瞬间披为两半!
酒楼中的女子皆被吓得尖叫一声,那些没见过这样场面的男子,也都似被吓破了胆,丝毫不敢动弹!
沐烟雨虽被沐博安护在身后,却仍瞥见了倒地之人的惨状。她见此状况,胸中泛起恶心,便要作呕。沐夫人忙得拉过她,将她护在怀中,以防引起劫匪的注意!
玉儿也被吓得瑟瑟发抖,眼泪直流,却仍抱着沐烟雨,尽量挡住沐夫人和沐烟雨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