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这声音我只听过了一次,但还是立刻就听出来了,这是谁!
我眼皮狂跳起来,心头更是隐隐所有惊愕。
难道说,让徐白皮没有全力出手的原因,是他?
我简单和冯志荣,张尔他们说了两句话,让他们别跟着我,也暂时不要让人来前院,才匆匆朝着前院走去。
通过我上次和马宝义简单聊的那两句,感觉马宝义脾气比较直接。
不过刘文三也说过,他早些年性格乖戾,闹出来过不少事端。
刚才冯家也出了不少事,人人都比较敏感,我也怕整出来乱子。
很快,我便走进了前院。此刻月光隐没,前院就只剩下孤零零的灯光。
堂屋里头早已经没有其他人,一个五十余岁的中年男人坐在平时冯志荣的主位上。四四方方的国字脸,却显得有几分发沉。
我进院的时候,他的目光就落在了我的脸上。四目相对之下,反倒是看不出来马宝义此刻的表情了。
“马先生。”我深吸了一口气,先打了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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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宝义的眼睛忽而变得狭长起来,似是眯起来目光。这一下配合这那张马脸,竟和马宝忠又有了几分神似。我的手下意识的动了动,那是内心深处曾对马宝忠的阴影。
“罗十六,我已经说过你的胆子太大,你还是一意孤行。”
“就算你会阴阳术,身边人多,也最好不要再多赌命,你输不起的。”
马宝义的声音依旧带着几分冷硬,他摇了摇头道:“就像是今天,但凡那徐白皮脑子清醒一点儿,现在你们都是尸体了。”
我心头的侥幸早就在陈瞎子告诉我徐白皮有三只黄仙的时候消散,心里头只有后怕和庆幸。此刻马宝义的话,反倒是教训了。
“谢谢。”我沙哑的说了两个字。
马宝义看我的目光,明显又有了几分诧异,不过却很快平息下来。
此刻我还不擅长察言观色,并不知道我猜的准不准,不过十有八九是马宝义来了,才会让徐白皮留手。
因为刘文三还说过,马宝义的手段硬的让我爷爷都要正面应对,还不能交恶。
马宝义是牵扯不上会算计我的,本身他找我的原因,也就是当年张九卦欠他的一卦。
我也想得清楚,他让我七天之后再决定要不要跟他走一趟,也没有任何胁迫的意味,反倒是先给了我方盘,已经算是诚意十足。再加上现在因为他的原因,我们才险象环生,我更不可能和他有所交恶。
“还剩下两天时间,不过我却少见像是你这么冲动的阴阳先生,我事物也算是处理的差不多了。便在这里等你两天。届时你给我算命,再说你的想法。”马宝义的声音平缓了不少,却令我心头又微跳了两下。
我还本以为,马宝义要说提前呢。
只不过,这也给了我另一种感觉。
马宝义这种性格,也是墨守成规?还是说有其他什么原因?
“马先生,命,现在可以算,明天也可以算。”
“另外,我已经想明白了,这一趟我和你去。”我深吸了一口气,也就干脆直接的回答了。
我没必要耽误时间,解决了无土之山的事情,还得去想办法救奶奶,如果我态度能和马宝义合得上去,也更容易让他帮我,或者打听那堪舆先生的事情。
马宝义却直接摇了摇头:“两天后便是两天后,我的命要在那天算。”
“这也是命。”话音落下,马宝义却缓慢的闭上了眼睛,他平静的说道:“那徐白皮暂时不会回来了,你们让他斗上的那具女尸,还真的是凶厉,足够让他被缠上好长一段时间。”
“可徐白皮毕竟是徐白皮,他还是会回来找你。算计人,就要有承受后果的准备,你去休息吧。”
分明马宝义此刻的表现,就是在堂屋这里等我两天?
我本来想说请他也去房间休息,只不过他已经一动不动,那模样反倒像是当初马宝忠在棺材里头酣睡似的,我也就不好再多说话了。
从前院离开,退回到了后院。会客厅里头冯志荣在来回踱步,神色明显很担忧。冯家其余人则是待在周围,也没人敢议论什么。
刘文三低着头抽烟,旁边则是何采儿在给他头上,身上擦伤。
张尔则是坐在一张椅子上,手里头捧着徐白皮的烟枪,不知道在端详什么。
至于狼獒则是趴在院子门口,在它的嘴巴旁边躺着一只黄仙的尸体,脖子上都是血痕。
我回来之后,马上众人都抬起头来。
刘文三站起身,光溜溜的脑袋似乎都在反光:“十六,前院谁来了?”其余人的目光也落到了我的身上。
我说了马宝义三个字。
刘文三脸色微微一变,至于张尔,他却只是身体顿了顿,也没抬头。
冯志荣却明显有些不解的神色了。
我让冯志荣先散了其余的冯家人,并且也叮嘱了,尽量别去前院,不过要按时让人送去吃食饮水,冯志荣已经很信任我,基本不问别的。
最后人都散的只剩下几个了,我才告诉冯志荣,我两天之后会离开一趟的事情。并且我也简单的和张尔说了情况。
本来铁牛隐患解决之后,我就应该去他那里了解一些阴阳术的常识使用,结果却发生了这一系列的事情,以至于破坏了打算,也没有告诉他别的事情。
对于无土之山,我倒是没有隐瞒,包括张九卦,我也是如此。
张尔是风水界中人,对张九卦也是尊敬使然,再加上阳江一事,也足够看得出来人品了。
不过我本身知道的也不多,只能告诉张尔,马宝义去无土之山想做什么。我去那里,也只是要找张九卦的尸体。
张尔低着头,他却久久没有言语。
足足过了十几分钟,张尔才忽然抬起头来,他说道:“你从阴术先生那里所得,并不知晓无土之山,对吧?”
我怔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张尔停顿了几秒钟,继续道:“若无土,山岂可成山?”
“这无土之山并非来自悠久传递下来的风水定理,传闻来自于一风水高人,以葬者之乘生气也的道理,结合葬影之法,形成的奇地。在风水界之中流传多年,却无人能够找到。”
“我曾在野史杂书之中知晓其中分毫,其中凶险绝对不少,历年来也不知道多少风水界的人想要寻找其所在。”
“因为那里可能留着那高人的风水独门之法,恐怕也有最复杂的阴阳宅,贸然前往,可能就再也出不来了。”
“张九卦堂堂铁口金算,也是留尸于那处,罗十六,你真的考虑清楚了?”
张尔的一番话,也让刘文三和何采儿面色僵硬,冯志荣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这番话的确令我动摇了。
不过也只是动摇了一分,然后我的心头便镇定平静了下来。
倒不是说我贸然要去涉险,马宝义也没有强逼我。
甚至他还是给了我两天的时间去思考,尤其是他知道张尔在这里的情况之下。
马宝义绝非常人,这无土之山乃是风水界的奇地,他让我有足够时间去想,又怎么不会想到我会和张尔交涉沟通?
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定数。
马宝义来找我算命,还非要卡在两天之后,甚至刚才他还说,那也是命。
那这命,是不是张九卦之前也算好的?!
他算好了马宝义的命,还欠马宝义一卦!这一卦,是不是他也算好了要我来还?!
我从木箱里头取出来了当初得自陈瞎子手中,所有关于张九卦的东西。
之前的手骨我已经还给了爷爷,却被人带走。
此刻剩下的便是那封装袋子里头的信纸,以及被我修好的金算盘。
既然选择了信任,就完全没必要再躲避张尔了。
我抚摸过金算盘,又将那张信纸拿了出来,定定的看着其上那段话。然后我将信纸递给了张尔!
张尔神色却更为诧异和惊愕。
“这是?”
“张九卦的遗书。”我沉声回答。
张尔的瞳孔紧缩起来,这绝对是我看到他表情变化最为大的一次,之前都是平稳对待,毫无波澜。
此刻我拿出来了张九卦遗书,却让他动了沉稳的情绪。
低头,张尔便开始仔仔细细的看遗书了,片刻之后,他声音更是略有几分颤音。
“宅经骨相,阴生九术。我相信,当我留下这几样物品再临人世的时候,世间再无铁口金算张九卦!亦然再无阴术先生罗忠良。”
“风水界之轮转,六十年一甲子,人才辈出,总该归于尘土。”
“我将死于无土之山,罗忠良或许也将不久于人世。”
“瞎子不认得书,看不出字,无子女可传承。他命之硬火烧三代,断子绝孙,便指点他修阴葫宅,其意等女归魂,再之意便是等习得阴术之人。”
“风水界皆知,铁口金算与阴术先生师出同门,却因秉性不同而分道扬镳。”
“而我命之卦,将有习阴术之人送我归尘,便心生念想,若我留骨相与金算盘于那阴术之人,岂不是与罗忠良共用一个弟子?”“想来师父满意,罗忠良死也不得安宁,我便心生喜悦。”
“阴术为接阴镇尸,断魂绝魄,移山填水,堪舆改运,一念之间或便走入了邪路。”
“骨相算命则为上流,命之天生既定,一眼断祸福吉凶,身兼之人必定名彻百年!”
“无论你是男是女,是老是少,莫要令我失望。”
“将来见到我遗骨之时,再行磕头拜师之礼数罢!”
“再者,叮嘱你这便宜徒儿一句话,人之行卦有限,算盘破了便是最后一卦,强行再起便是命不久矣,你用纯金去修好算盘,便是新的铁口金算!”
张尔将张九卦的遗书,颤巍巍的念了一遍。
其中的情绪,却让我觉得很是异样特殊……
不太像是一个简单的仰慕其名的后辈,小辈。
下一刻,张尔的眼中却泛了红意。
他的目光落到我身上,沙哑无比一字一句道:“他,真全都算到了?!”
“这些事情,事无巨细,一一吻合?”
我正要回答,张尔的声音却变成了郑重而又坚决。
“我,要和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