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我本以为这道童出来,可能会因为茅元阳的死而质问我一下。
可没想到,他竟然要拜师?这就让我有些措手不及。
毛守一明显也愣住了,他立刻皱眉说了句:“茅杉,不要胡来!罗先生还很忙。”
茅杉略显青雉的脸上,坚定之色却未曾减少。
“罗先生,我很能吃苦,我不想学道了,我想和你学风水术。”
毛守一直接抬手就要去拽茅杉的肩膀。
我抬手,挡住了毛守一的动作。
“为什么?”其实我也很疑惑,想问问清楚,现在时间尚早,茅杉应该不会耽搁到我。
另外就是茅元阳没能回来,我内心还是有几分自责的,他这一死,身后太多东西和事物了。
“长青道观的道术太浅薄,真遇到了大事,丝毫用处都没能派得上,祖师爷被人偷寿,我爹跟着去除魔卫道,却死了好多同门,之后柳家来了前辈,他带着道观精锐,又想要去追随柳家正统道法,结果却都没能活着回来。”
茅杉一字一句说得有理有据,话语中还透着几分对长青道观的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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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并没有开口打断他,他话音未停,继续说道:“这一次,他怎么死的,我们都不晓得。
可这更是说明了,长青道观道术的浅薄,即便是我爹,他在内阳市已经算得上是一个小人物,但在真正的实力上却还只是最底层的。”
“我听说过,您的风水术,传承自地相堪舆,我想学风水!不想和我爹一样,命到尽头,追求的都是浅薄道术,一辈子无所成。”
话语落定,茅杉的神色依旧是坚定无比。
从他的眼眸深处,我还是看得出来,他对长青道观的失望。
“放肆!”毛守一脸色惊变,抬手,重重的在茅杉的头上打了一巴掌。
茅杉闷哼一声,顿时趔趄后退了半步。
“观主悉心教导你,你从三岁起就背道经,怎么还不能理解,观主这一行是为了道观,他虽死,但是舍身成仁!你说他无能浅薄,简直是忤逆不孝!”
毛守一对我很是恭敬,可当他呵斥起茅杉来,却声色俱厉。
茅杉死死的盯着毛守一道:“师兄,我爹同样从小教导你!可如今你的道术如何?同样一般的年纪,柳家前辈又如何?”
这一句话,我顿时就明白过来,茅杉说的是柳昱咒。
的确,柳昱咒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这毛守一也是二十多岁,两者完全不能同日而语。
毛守一眉头紧皱,眉心都蹙成了一团,他沉声说道:“柳家是柳家,这又怎么能做对比?”
茅杉却丝毫不退让,继续道:“为什么不能做对比?这对比之下就很明了,为什么你不如柳家前辈,就是因为长青道观太普通,太浅薄,为什么罗先生年纪轻轻,不过大我几岁,整个内阳市风水界的风水先生都不如他,甚至于他可以带领人破掉了那穷凶极恶的袁化邵的宅院,灭了那恶贯满盈之人!”
“这就是因为罗先生传承的是地相堪舆,他的门槛,或许已经是其他风水师的毕生追求!我不想穷尽一生,结果只能到达别人的开始。罗先生今天来长青道观,我有这个机会,为什么就不能够放弃了道术,去学风水术?!”
明显,他这一番话说完之后,毛守一的脸色已然是青红交加了。
茅杉作势,又要跪在我面前。
说真的,他这番话的道理,说起来太过尖锐,但事实上,还真的没有错……
道法对比,长青道观面对柳家道术,就如同稚嫩顽童面对一个高大的壮汉。
风水术对比,普通的风水术面对地相堪舆,也像是刚学字的孩童,面对已经满腹经纶的学者。
像是张尔穷尽一生,他都难得真正的阴阳入门,可他这一生,又渴望无比。
想到这里,我心头顿时一惊。
这茅杉的心态,为什么我感觉会像是年轻的张尔?!
我目光盯着茅杉,他也看着我,明显他眼中有喜色。
我心中思绪过的很快。
茅杉已然是道术入门,他有这种心态,就肯定会想着往上爬。
若是他走错了路,以后必定会出事儿。
茅元阳的死我毕竟有自责,柳家其实也有责任,他有一条血脉,若是走入了歧途,怕是会断子绝孙,又或是后代成恶人。
如果说万一,他遇到张尔,万一被张尔收入门下……那才是不敢想的事情,我又不可能杀了他,将可能性扼杀在摇篮里。
思绪落定,我才开口:“茅杉,我看在茅观主的份上,可以尝试给你争取一个机会。”
茅杉愣了一下,道:“您不愿意收我么?我很……”
我将茅杉的话语打断,继续道:“你先听我说完,再开口。”
茅杉顿时紧闭嘴,他眼中都是恭敬。
此时,毛守一眼中也有几分动摇和渴望了。
我看的清明通透,若是茅杉能跟我学风水术,对于长青道观来说,必定是好事儿。
毛守一就不会阻拦和拒绝。
他们和柳家道士的区别就是,柳家在世俗之外,而他们还是在世俗之中。
我定了定神,才说道:“茅观主追随柳家去披髪鬼惩恶而死,我得给你一些交代,柳家也要给你一些交代。而你从小学的又是道法,现在我看你心也坚韧,我会和柳昱咒说,问他愿不愿意收你做记名弟子,若是他收你,那就是你的机会,你可以学到更精妙的道术,也不会废了你过去十几年的努力,毕竟一法通,万法通。”
“若是你和柳家无缘,我收你做记名弟子,教你阴术。”
地相堪舆,只能有一个传人,不过那是针对于完整的阴阳术而言。
我只是教出去一些粗浅的阴阳术,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就如同当时从髻娘山下来,我给不了张尔葬影观山,就提议要教他阴术一样。
只不过被张尔拒绝了。
我语罢之后,茅杉眼中都是愕然,同时更多的是狂喜。
他猛的跪下来,重重的又磕了好几个头!
“罗先生,若是柳家前辈收我,这些头,就是我对您的感激,若是他不收,我会奉茶再行礼,入您门下,学习阴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