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乔婳一直觉得自己挺能忍的,特别是对贺临洲,好像无论他对她做什么她都可以忍。
可其实不是,她会受伤,会疼,她其实没那么坚强。
她只希望贺临洲可以疼疼她。
为什么别人可以,她不可以?
她知道自己这个样子很卑微,可她没办法,从第一眼遇到贺临洲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这辈子都没办法忘记这个男人了。
贺临洲抿着唇,他对乔婳原本是没打算有什么好态度的,不过看她这么哭着求他对她温柔点,那他就只好勉为其难了。
贺临洲看了眼乔婳,眉头微拧着,“疼,哪儿疼?”
男人说话的语气虽然不算好,但跟刚才比起来,勉强算得上温柔了。
乔婳觉得自己真的很不争气,贺临洲对自己好一点,她瞬间就没脾气了。
她垂眸,眼泪还挂着睫毛上,像珍珠,“麻药过了,身上哪儿哪儿都疼。”
贺临洲不是没受过伤,读书那会儿打架那是家常便饭,命都差点丢过,不过他是个大男人皮糙肉厚的,向来没把那点疼放在眼里。
但乔婳就不同了,女人娇滴滴的,床上就哭个没完,何况现在身上多处擦伤,手脚还骨折了。
“活该,谁让你走路不看路的?”
贺临洲说完,就见乔婳又一副要哭的样子。
男人扯了下唇,“医生说了,麻药过了就会疼一段时间,等那股劲儿过去就好了。”
乔婳,“真的疼,能不能吃点止疼药。”
贺临洲看了眼乔婳,没说话,而后直接摁了床头铃,医生很快过来。
医生看着乔婳,“醒了?没什么事吧?”
乔婳,“就是疼。”
“疼肯定是会疼的,要是别人我就开止疼药了,但你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这种药物还是少吃,否则对身体的刺激性太大,你承受不了。”
医生看着乔婳疼得脸色煞白的样子,“想止疼的话,就转移一下注意力,别老想着就好了。有什么其他事再叫我,我还有台手术,先走了。”
医生很快离开,乔婳疼的咬唇都在唇上留下印记。
贺临洲看了眼乔婳,“别老想着,做点什么事情转移注意力。”
但乔婳现在能做什么,她看着贺临洲,试探地问,“你陪我聊聊天好不好?”
陪聊?
贺临洲下意识就想拒绝,乔婳一双可怜兮兮的鹿眼,“我真的疼。”
贺临洲无语,跟他聊天难不成还能止疼?
她就是找到机会就想勾引他罢了。
就她这把戏。
贺临洲靠在椅子上,半眯着眼,唇角微微翘着,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行,那贺太太想聊什么?”
想聊什么……
乔婳看着贺临洲,想说很多,可最后还是不知道从何说起。
她看着贺临洲,微笑,“贺临洲,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
第一次?
贺临洲皱着眉想了会儿,“不记得了,大学什么时候。”
男人只有个模糊的概念,大学时候,但……
其实她很早很早就认识贺临洲了,但后来再遇到,贺临洲却根本不认识她了,就好像两人那时候的相遇,就只是她一个人的梦。
那时候她还没有回到乔家,只是个穷人家的女儿,人并不出众,走在人群里都会很快被淹没,而他从小到大都是被众星捧月般的存在。
两个人不是一个世界的,根本没有交集,但她还是不由自主会关注他。
不错过他的每一次篮球赛和演讲,在路上跟他擦肩而过自己都会开心很久,在他生日的时候,自己也会偷偷往他的书桌里塞一封信和自己亲手做的礼物。
她度过了漫长的暗恋时期,心事写满了日记本,好多页的字迹都被眼泪斑驳。
后来终于和他考上同一所大学,虽然不是一个专业,但她还是努力去了他所在的社团。
贺临洲所谓的和她第一次见面,应该是那次社团聚餐的时候。
男人即便是刚到大学,但段段时间就已经混的如鱼得水,甚至还是聚餐时候的中心,而乔婳依旧是人群里最不起眼的那个。
她看着贺临洲被无数个女孩要了微信,他倒是也真给了,她当时也想去,但却怎么也不敢。
贺临洲不记得了,乔婳还记得那天的事情。
她看着贺临洲,“那天是九月二十一,星期五晚上,辩论社社团聚餐。我们在江边的一个餐厅,社团的人都去了。那天大家做自我介绍的时候,最后轮到我……我说话我不完整,所以大家都在笑我,我当时很尴尬,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是你给我解围的。”
乔婳还记得那天自己被笑的脸通红,不是因为大家在嘲笑自己,而是因为贺临洲在那里。
她的自卑感,在一瞬间全部蔓延出来,她在任何人面前丢脸都可以,可唯独不想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丢脸。
那时候所有人都在笑,但只有贺临洲没有。
在一众笑声中,男人单手开了罐啤酒,喝了口,而后重重放在桌上。
大家都看向他。
贺临洲抬眸,“很好笑?”
有人道,“她说话真的很好笑啊,这么大人了,一句话居然都说不完整,吞吞吐吐的,该不会是结巴吧?哈哈,结巴怎么还能参加辩论社啊。”
“招进来打杂的吧?”
乔婳当时就看着贺临洲,眼底是感激的,又带着泪。
贺临洲以为她是被这些人嘲笑哭了,于是直接过来,带着她离开了。
有人叫他,他充耳不闻。
而乔婳也就这么跟着他,那是她等了好久好久,才等来的和他的近距离接触。
但男人只是把她带出一段距离,就松开了牵她的手。
“谢,谢谢。”
闻言,贺临洲这才挑了下眉,“真的结巴?”
那时候他还以为她只是太紧张了,所以才那样。
乔婳,“嗯。”
她没有否认,毕竟,谎言早晚会被拆穿。
贺临洲只是点了下头,也没追问,只是道,“你不太适合这个社团,以后别来了。”
但乔婳只想离他近一点而已,被那些人笑一笑,也没什么。
听她说完,贺临洲这才有了点记忆,他看着乔婳,觉得好笑,“你该不会就因为我那天给你解围,所以就喜欢上我了?”
乔婳轻轻摇了摇头。
贺临洲也不刨根问底,“现在还觉得疼吗?”
乔婳惊觉,跟贺临洲说了这么几句,自己还真的不觉得疼了。
只是一想,便又觉得疼。
她看着贺临洲,“我有点口渴。”
她现在这个样子,自己喝水都成问题。
果然,她看见男人眉头皱着,一副是为难他的样子,也是,贺小公子从小金枝玉叶,都是被照顾的,哪里照顾过别人。
乔婳刚想说自己忍忍也可以,却见男人已经起身去饮水机旁边,一边接水一边道,“女人就是麻烦。”
乔婳,“……”
贺临洲接完水过来,男人接的都是冷水,乔婳是不怎么喝冷水的。
但她怕贺临洲觉得自己麻烦,于是也没说,单手接过,小口小口喝着,在嘴里暖了再吞下去。
贺临洲看着乔婳喝水的样子,慢吞吞的,像蜗牛似的。
不过又像是电影里的慢镜头,女人喝水时,轻抿嘴唇,和吞咽的动作。
贺临洲眯着眼,不知道想到什么。
男人低咳了一声,看着乔婳,“除了喝水,还想要做什么,一口气说完,我还有事情要忙。”
乔婳闻言就有些不好意思了,这样是不是太麻烦贺临洲?
“你工作很忙吧,找个阿姨来照顾我就好了,我这样太打扰你了。”
她这个样子,应该会住院十天半个月的。
乔婳觉得贺临洲能陪她这么久,就已经很难得了。
贺临洲,“这话你给我说没用,我妈亲口吩咐的,还找了盯着。不然你以为我乐意在这里照顾你?”
最后一句话就着实有些伤人了。
乔婳脸色白了白,还是道,“那我跟妈说一声吧。”
“行。”
乔婳找到手机,给文秋袅打了个电话过去,那边正在做美容。
文秋袅,“小婳呀,醒了?没事吧,伤口还疼不疼?”
乔婳听到关心心口一阵温暖,她微笑,“妈,谢谢你关心,我现在还好了。”
“那就好,伤筋动骨一百天,接下来你好好在医院休息,有时间我会过来看你的。我这在外面呢,就不跟你多说了,挂了啊?”
乔婳,“哎,妈,先别挂。我住院这么久,找阿姨来照顾就好了,临洲他公司事情很忙的,他偶尔来看我就好了,我不想太耽误他。”
文秋袅,“这事儿我有分寸,他要真有急事去也行,没什么大事就得在医院陪着你。小婳,我这么给你制造机会,你倒还不领情?”
乔婳看了眼贺临洲,她自己私心倒还是想贺临洲陪她的呀!
不等她开口,文秋袅,“行了,就这样,我挂了。”
说完通话就结束了,乔婳无辜地看着贺临洲,后者看她一眼,低嗤一声,意料之中。
乔婳,“对不起……”
贺临洲觉得乔婳说的最多的就是对不起,他摆摆手,“行了,我妈决定的事情没谁能让她收回成命。”
乔婳点点头,下一秒,肚子在这时候不合时宜咕噜叫了一声。
乔婳,“……”
贺临洲,“……”
贺临洲这才记起来乔婳中午没吃多少就跑出去了,现在差不多快晚上了,确实也该饿了。
“想吃什么?”
乔婳,“我都可以,你想吃什么?”
贺临洲懒得多问,直接自己点了。
点完之后,男人给她削了个苹果垫垫肚子,然后自己过去那边继续看没看完的邮件。
乔婳一边啃着苹果,一边看着贺临洲。
她其实不爱吃苹果的,但现在却觉得苹果都甜滋滋的。
贺临洲自然感觉得到女人的视线,后者似乎一直盯着他视线都没有挪开过。
他正回复邮件,想着,屏幕上蓦然跳出来两个字——乔婳。
男人黑着脸摁了撤销。
而后抬眸看着乔婳,冷冷出声,“别影响我。”
乔婳,“?”
她就看看他,哪里影响他了。
女人无辜,但贺临洲却已经收回视线,继续工作去了。
乔婳低头单手戳着手机屏幕,狠狠地,把手机当成讨厌的贺临洲。
他这样的臭脾气,有几个人受得了?
只有她是真心喜欢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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