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触到了底线
梁冬荷跟林舒从外面送了林舒她爸妈回来,就看到梁二婶跟被鬼撵似的跑了。
梁冬荷皱了皱眉,进厨房问胡大娘,道:“大伯娘,二婶她又干啥了,怎么跟做贼被人发现似的跑了?”
离婚后她改了口叫梁二婶“二婶”,不过胡大娘这边习惯了还是一直叫着“大伯娘”。
胡大娘“嗤”一声,道:“过来咒进锡跟他媳妇离婚的,问我亲家找上门来是不是跟红卫家他岳父丈母娘找上门一样,逼着进锡跟他媳妇离婚的。”
梁冬荷的脸一下子黑了。
她道:“大伯娘,你别生气,我去让她消停点。”
说完转身就走。
林舒看着梁冬荷沉着脸怒气冲冲的离开,颇有点目瞪口呆。
她过来给胡大娘一起收拾碗筷,一边收拾,一边就跟胡大娘道:“阿妈,你别跟二婶生气,这有啥好生气的,就算是她跟满村子,不,满公社嚷嚷我要跟进锡离婚,我跟进锡过自己的日子,也碍不着我们什么,犯不着跟她生气,气坏了身体不合算。”
这传她要跟进锡离婚和以前在背后坏她名声还不一样。
以前背后传她谣言坏她名声,那是真的可能害死她,对她生活造成巨大影响的。
现在她都跟进锡不住在这村子里,这些人背后酸几句她要跟进锡离婚,对她能有什么影响呢?
“我跟她生什么气?”
胡大娘从林舒手上拿了碗,道,“放着我来,我来洗,你就帮我把碗筷放柜子里去就成了。”
说着又叹了口气,淡道,“整天折腾来折腾去我就跟看戏一样,只是可怜了冬荷。”
又冷笑了一下,道,“你是不知道,前些年冬荷做了纺织品厂厂长,厂子越做越大,但冬荷知道她那德性,除了让进木他媳妇进了厂子做工人,其他一个人都不给安排进去,除了过年过节正常的来往,也从没给过她一分钱花用。因为这纺织品厂,村子里就因为这,这些年她不知道闹出过多少幺蛾子,甚至还拿了别人的好处想算计冬荷和珍珍的婚事。”
梁进木是梁二婶的次子。
林舒吓一跳,随即就又是厌恶又是恶心,珍珍现在可才十四岁啊!
她皱了皱眉,道:“那冬荷姐是什么态度?”
她跟梁冬荷不一样。
梁冬荷虽然是从小养在了婆母这边,但她亲妈他们就住隔壁,看她离婚前的那些事,显然是跟梁二婶他们还是当母女来往的。
可林舒是一出生就被扔在了雪地里的。
所以如果是她,这样的妈,血缘这种东西对她来说绝对没有任何意义。
敢卖她,还一次两次,她能直接拿大耳刮子刮她,让她给她滚,还维持个毛的关系。
胡大娘摇头,道:“冬荷早看透了她,一直都压制着他们,也没搅出什么大风浪来,不过这事,一次两次的,总是闹心。”
关系早就断绝了,可人家就是要闹,你也不能打死他们。
梁冬荷黑着脸离开。
但她没有直接去二房找梁二婶,而是回了自己房间,从一个上了锁的房间里找出了一个本子,拿着这才出了门。
她去了梁家二房。
二房堂屋里没人。
今天虽然是星期日,但村里上工是不分星期几的,只有在厂子里上班的梁进立的媳妇陈红梅和没去上工的梁二婶在家。
这会儿梁二婶正在里屋换衣服,一边换一边跟儿媳陈红梅气恼的骂胡大娘,“呸”了一声,道:“自己儿子守不住儿媳妇,要离婚,冲我发什么脾气,瞧以前那嘚瑟劲,做人太绝太刻薄,这会儿得报应了吧?该!”
陈红梅吓了一大跳,道:“进锡他媳妇要跟进锡离婚?妈,你打哪儿听来的消息,昨儿个早上我还听说进锡他媳妇准备跟着进锡去边境那边去读大学呢,咋就要离婚了呢?”
“呵,当然是人家爸妈要离的,”
梁二婶冷笑一下,道,“你先前不是看到了吗?进锡他媳妇她爸妈那个气派!当初进锡能娶到他媳妇,不过就是趁着人家爸妈落了难的时候捡了个大便宜……你看进锡虽然前程也不错,但这去边境,谁知道还有没有命回来,那林知青,现在也才二十出头吧,站在那里她不说,谁能猜得着她嫁人了?她长成那样,只要跟进锡离了,在城里想找个什么样的男人没有……”
梁冬荷站在门外气得浑身发抖。
她“砰”得一声就把虚掩着的房门踢了开来,随手就从一旁的木头架子上抓了一个东西就往梁二婶身上砸了过去,骂道:“你还有没有良心,你这个人,到底还有没有心,这几十年大伯一家是怎么对你,对你们一家的,要不是大伯大伯娘,你们一家子能活着过了那些年饥荒的时候吗?这见天的还占着人家的便宜呢,就在背后这么黑心肝的编排人家,这么见不得人好……”
“你这个孽障!”
梁二婶最开始是被那“砰”一声踢门声给吓了一跳,接着又被梁冬荷拿着个大碎布篓子给砸了个一身的碎布碎线,好在里面的剪刀飞了出去,没砸身上,否则今天不是要被这孽女给砸死!
她反应过来之后就一下子跳起来,抄起那个碎布篓子就往梁冬荷身上打,边打边骂道,“你骂我没良心?真是反了天了,你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竟敢骂我没良心,怎么认了那边做亲娘就真当是人家生了你了吗?我告诉你,就算是你再不认我,再看不起我这个穷酸没用的亲娘那你也是我生的……骂我没良心?你是多有良心啊?”
“自己吃香的喝辣的穿好的,你亲妈亲爹亲兄弟亲侄儿还在这里连饭都吃不饱,你这么翻脸不认亲妈亲兄弟,好处只给外人的人才该天打雷劈!”
“你胡咧咧什么!”
门口一声暴喝。
梁二叔冲进来就一把把梁二婶扯了开来。
他原本是在隔壁屋里找东西,是听到了梁冬荷那声“砰”得踢门声给引过来的。
……然后就听到了这么一番撕扯。
梁二婶打她梁冬荷并没有还手,她看着被梁二叔扯开的梁二婶,红着眼睛,嗤笑一声,道:“我不认你?我为啥不认你?你这些话人前骂,背后骂,都翻来覆去的骂了好些年来,次次都要掰扯一番……当年是你把我给卖了,亲口说的拿了东西就生死再不相干的,怎么,自己说出去的话是屁话,一有好处就扒上来,不给就又变身亲妈撒泼打滚了吗?”
梁二婶一听梁冬荷这话就又要跳起来,却是被梁二叔一把捏住了胳膊,捏得骨头都差点断了。
“冬荷!”
梁二叔也是凶煞了脸,冲着梁冬荷道,“是又发生了什么事吗?有什么事好好说,你妈……你二婶糊涂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又何必跟她计较,发这么大火?”
何必跟她计较?
然后让她三天两头的上蹦下跳?
只有千年做贼的,没有千年防贼的。
她忍了五年,不想再忍了!
……尤其是在她算计自己的亲事不成之后,竟然敢合着别人算计珍珍的婚事,从那时候起,她连最后那么一丁点残余的顾念都断了!
可这些年,什么断关系的话没说过?
对她妈这样的人来说,只要掐住她是你亲妈,什么话都可以当成是放屁!
所以说话有什么用?
梁冬荷冷笑了一声,她“啪”得一声将手上的本子砸到了陈红梅面前,道:“捡起来看看,这个是什么东西?”
陈红梅一愣。
这,冬荷她过来不是为了进锡他媳妇的事跟她妈吵架的?又关她什么事?
她莫名其妙的捡起了地上的本子,伸手翻了翻,翻了几页之后,面上的血色可见的白了。
她抬头,有些慌张的看向梁冬荷,道:“冬荷,这,这上面为啥怎么说?说我偷了厂子的钱……冬荷,这,这都是一年前的事了,怎么会有这种东西?这好好的,去年过年查账都没事……这一定是有人害我的……”
“你翻到最后一页。”
梁冬荷冷冷道。
陈红梅猛地翻到最后一页,她只看了前面那几行字头就是一晕,手上的本子差点掉下来。
梁冬荷猛地从她手上抢过了那个本子,然后直接念道:“一九七六年四月到五月,徐芳会计生产难产,请病假两个月,工人陈红梅暂代纺织品厂会计,期间共贪污销售款一百七十元,偷售春鞋十二双,劳动服五套,共卖出一百一十元,徐芳会计查出此事之后,厂长梁冬荷个人出钱补了陈红梅偷拿偷售的漏洞。”
“冬荷……”
屋子里其他几个人都又惊又惧,此起彼伏的叫起了她。
梁冬荷冷笑一声,再把那本子扔到了地上,道:“这件事只要捅出去,就不止是补钱能解决的,不仅你要被送出去劳改,你两个孩子也会因为你一辈子抬不起头来,以后也不会再有任何出息,除了种地,不会有任何地方再要他们上班,不管是工人,大学,还是当兵全都别想了。”
陈红梅双腿一软,差点就一下子瘫在了地上。
但她反应过来,立即就冲梁冬荷哽咽道:“二姐,谢谢你,太谢谢你了,呜,我就知道二姐心里还是向着我们的。”
“我不是向着你们,”
梁冬荷冷笑,眼睛从她身上,再划过梁二婶,最后定在了梁二叔身上,慢慢道,“堂弟妹,我告诉你,我帮你填这个坑,不是因为我向着你……你们心里应该很清楚,我其实早就烦透了你们。”
“我告诉你们,这个本子是我的手抄本,正本我放在了进锡他媳妇那里,以后你们再敢在背后嚼一次舌根,再搞一点是非,我就会让进锡他媳妇把这件事告出去……不仅是公社,还要送到县里和市里的公安局,到时候你就好好吃劳饭吧!”
“二叔,你也说了,二婶糊涂不是一天两天了,但她糊涂,您可不糊涂,以后,还麻烦您好好管管她吧!”
梁冬荷说完一点没拖泥带水的转身就走。
“冬荷!”
梁二婶尖叫,却是被梁二叔一把抓住了。
他愤怒地冲她低喝道,“叫,叫什么叫?还不把事情跟老二媳妇问清楚了再说!”
梁冬荷根本不理会里面的吵闹。
她出了二房的门才回头看了那大门一眼,眼神冰冷。
……好像她每出这大门一次,心都要更冷一次,现在已经硬如寒铁,冷若寒冰。
厂子的钱自然不是那么好贪污的,那些鞋子劳动服私下更不是好卖的,甚至当初徐芳也根本就没有难产,这一切不过都是她安排的。
她把钱放到了她眼皮子底下,报账的时候却故意少说了一百七十元,她巧妙地暗示了人,让人过来找陈红梅私下买春鞋和劳动服,说这样能便宜不少,当然了,这些事情是她暗中推动和安排的,就连买鞋和衣服的人也不知道。
她一手安排了这一切,事后再当着徐芳和徐娟,还有她大哥清河大队的队长梁进立的面,填了钱进去。
留下了老账本,追不追究都捏在了她手里。
这件事是在他们算计珍珍的婚事之后她就着手安排的。
他们算计珍珍的婚事,触到了她的底线,也让她警觉紧绷。
……她是从泥潭里爬出来的,又怎么能容忍这些人竟敢为了一点利益再把她女儿推进泥潭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