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墨当真睡着了,这一觉睡得十分香甜,袁华出去了两趟他都没发现。
出来这两趟,袁华才发现自己的夜光宫真是个菜园门啊,怪不得谁都可以来呢。
不管男的女的,居然都擅离职守了,这也是养在后宫中没什么危险人物了,否则自己堂堂一个公主肯定给人拿了当人质的。
这都是些什么下人啊,关键时刻你们给我掉链子?
可别平日里也是这个工作态度吧?看来是得整顿一下了。
袁华惦记着小鲜儿的粳米粥,抬脚就往小厨房赶过去,好家伙,你们这是要在小厨房开party啊?
怪不得外面一个人都没有,敢情全都到这里来八卦了。
按照袁华的性子,她其实并不爱听别人的墙角八卦的,可这会儿听的,多半不是别人的八卦,而是自己的八卦了。
毕竟小厨房里人声鼎沸的,有一声没一声地飘了“咱们公主”、“苏公子”之类的关键词,不是八卦自己是什么?
袁华在外面站了一会儿,里面的人讨论得堪比现在的粉丝八卦明星。
“翠儿姐姐,你说公主这一次跟苏公子那可是铁板钉钉的事了吧?”
袁华怒,呸你个铁板钉钉,我跟他什么事都没有。
记住这个声音,到时候可得好好责罚一下她,连揣度主子心思都不会,还乱传八卦。
“那可不,我跟你们说啊,公主这一次对苏公子可真是真情毕露啊。苏公子中了毒人事不省,公主哭得昏死过去了。你们想想,如此深情厚谊,苏公子能不感动吗?”
等一下,凭什么就是苏公子感动呢?难道你们都认为我钟意苏清墨,瞎说!
“唉,这件事虽说是件坏事,可现在这样,倒成了大大的好事了。你们想啊,苏公子在咱们夜光宫中疗伤,朝夕相处间,咱们公主随和的好性子、豁达的心胸,难道不会给苏公子留下深刻印象?再说了,咱们公主可是一等一的聪慧呢,便是她做下的这些事,那一件不是让后宫各位嫔妃公主心底夸一句的?”
“你们这话说得不对,据我从宝婵姐姐那里听来的可不一样。”
“啊,宝婵姐姐说了什么?快说来给我们听听。”居然是个小太监的尖嗓子。
袁华大怒,宝婵居然也参与到八卦中了,太过分了哈。
“宝婵姐姐说了,苏公子日后定然是要成为驸马爷的,咱们现在对他如何好都是应该的。”
“等一下,宝婵姐姐为什么跟你说没跟我们说?”
“对啊,宝婵姐姐不会说这种话的,平日里宝婵姐姐对公主如何你们不知道吗?那也得是咱们公主钟意苏公子才有下面的话的。”
“那你说我这话说得对不对嘛,苏公子日后一定会成为咱们的驸马爷,那现在对他如何好不是应该的吗?”
“切,那你又说这是宝婵姐姐说的?”
“我若不提宝婵姐姐,你们会听我说一句吗?”
“等一下等一下,你们且听我说一句,你们不觉得这次的事有些奇怪吗?”
“什么奇怪的?”
“苏公子相貌出众又多才多艺,旁人喜爱他都来不及,他怎么中毒的呢?”
“嘘,你作死啊?忘了宝婵姐姐如何交代的,当时候撕烂你的舌头可别叫啊。苏公子哪里是中毒啊,根本就是累着了。你想想啊,到目前为止三个比试项目,他一人就赢了两项,肯定是累着了呗。”
“这倒是,不过听说那巴尔提王子也赢了两局呢,这可是......”
“我可不希望巴尔提王子再赢了,他若是再赢,咱们公主估计就得嫁到边疆去了。”
“怎么可能,公主是皇上、贵妃娘娘最宠爱的一个,哪里会舍得将她嫁到边疆去。”
“希望舍不得啊,我听说......”
“听谁说的?”
“你别管听谁说的,反正我肯定没有出卖咱们夜光宫,难道这几日你们都没有外面去走走?”
“別说这么多废话,且说说你听到些什么?”
“听说啊,巴尔提王子对咱们公主是志在必得,可公主真正中意的是苏公子,所以这事十分难办的。”
“可是苏公子已经连赢两局了啊。”
“这不一样啊,你可知道苏公子为何中毒?”
“掌嘴!跟你说了不是中毒、不是中毒,你怎么还说中毒呢?”
“行行行,不是中毒不是中毒是累病了。我跟你们说啊,公主不是对六月姑娘十分特别吗?这事也不知道该不该跟公主提一提。”
“六月姑娘?跟六月姑娘什么事呢?”
“说不定真跟六月姑娘有关呢?今日六月可是进到公主跟前的,那时候......”
“你不要命了,这么瞎说?”
“真不是瞎说,其实......其实也是怕公主伤心,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跟公主说呢。”
“小安子,话可不能随便说的啊。”
“唉,所以这事我一直不敢向公主禀告啊。”
“嗨,公主对六月姑娘如何,你们都是看得见的。六月姑娘是有些性子,可咱们公主从不说六月姑娘的身世,也从不拘着六月姑娘,这说明了,六月姑娘对公主十分重要。今日苏公子累病一事十分重大,没有真凭实据的话,可不能随便说的啊。”
“就是,莫说没有真凭实据是六月姑娘投的毒,便是......便是六月姑娘......唉,你们也知道公主极宠六月姑娘的,若真是六月姑娘......还不知道公主该伤心成什么样呢?”
“我跟你们说啊,这事......这事只怕公主是知道的,咱们公主天资聪慧什么事都瞒不过她的。她不说......她不说定是不愿意责罚六月姑娘。”
“可是......怕不怕咱们公主迷了眼?”
“什么叫公主迷了眼?”
“六月姑娘......六月姑娘和蝶影,只怕有事瞒着公主呢,这事要不要跟公主提醒一声呢?”
“他们瞒公主什么事啊?你倒是说啊,左右这会儿没人,你别说一半留一半的,都说出来,咱们也可以给你斟酌斟酌啊。”
“方才......方才我瞧见六月姑娘和蝶影姑娘前后脚出去了。”
“然后呢?”
“才出去,自然现在回不来啊。”
“然后呢?你倒是一口气说完啊。”
“苏公子累病了,公主衣不解带地照顾他。虽然咱们都说苏公子是累病了,可事实上咱们人人都知道怎么回事。要么就是六月姑娘投的毒......”
“快别瞎说,这话没根据的。”
“其实也不是没根据,六月姑娘和蝶影姑娘没事总在宫里所以走动。”
“她们二人虽名义上是公主的丫头,可你看公主对六月姑娘那样,谁敢使唤她?她日日在宫中无聊,走动走动也正常。”
“是啊,咱们差事办完的时候,不也会在宫里走动走动吗?”
“正常的走动我会说吗?六月姑娘的武功已经让咱们惊讶了,那位蝶影姑娘,也不知那蝶影姑娘是何来历,她的武功才是真的高深莫测。这些日子我总是会见着一道黑影从眼前飞过去,刚开始我以为是自己眼花。后来我仔细琢磨了一下,凡是我见着黑影经过的地方,过不了许久,蝶影姑娘总会晃一晃。”
“啥叫晃一晃?”
“就是没认真出来走,当你总能感觉到她在那儿。”
“所以呢?”
“我怀疑,宫中这些日子的怪事,跟蝶影姑娘有关。”
“别瞎说,这种没根据的话,你找死呢?”
“就是,近来各主子们确实有些喜欢在各自寝宫流连,可这不是因为冬日寒冷,皇上......”
“打嘴打嘴,你当真是什么都敢说啊。”
“啪啪啪”几声清脆的耳光后,“我还是要说,只怕咱们宫中要出大事了。”
“这话轮不到我们说,咱们伺候好公主便是了,如今公主这么随和的性子,可不是让我们在背后这么议论的啊。”
“就是因为公主性子随和、心胸豁达,恐怕她注意不到有些人的阴谋呢?”
“谁,你是谁六月啊?”
“不单单是六月,我只是觉得进来各宫中的消息都有些......怪异。”
“快别说快别说,咱们想想如何伺候好公主便是了。”
“不是,这事只怕跟六月姑娘有关。再加上近日苏公子莫名中毒......难道你们不怕公主将六月留在身边,到时候真出事吗?”
“唉,公主不喜欢别人在背后乱议论的,咱们什么证据都没有,就凭这么一两句话,公主会不高兴的。”
“公主不高兴还是其次呢,反正公主也不会真正气咱们的。就是因为公主对咱们好,咱们才要替公主看着点啊。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总觉得公主心思过于单纯了,好担心她被人利用了。”
“小安子,你说的这话......也对,要不从明日起,咱们一起盯着六月姑娘和蝶影?”
“不单单是六月姑娘和蝶影,恐怕其他宫的......”
“这是什么意思?”
“我总是觉得每个宫里都有一两个丫头十分可疑,可我又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她们可疑。”
“这事我们都知道啊,不是因为巴尔提王子前来逼婚嘛,那时候还让公主们学了许久的女学呢。”
“反正我觉得这件事十分怪异,看起来似乎是针对咱们公主的,可又不是十分明确。”
“别想这些了,咱们还是想想公主跟苏公子之事,咱们能帮上什么吧?我就觉得咱们公主什么都好,她钟意苏公子,那咱们就得帮帮她。”
“这不算事啊,苏公子肯住进咱们夜光宫,难道不正是这想法吗?”
“咱们公主已经十四了快十五了,只要比试结果出来,说不定婚事就定下来了呢?”
“你瞎说什么呢?怎么就到婚事这里了?”
“公主大婚了,那诸事便定下来了,只要公主心愿得偿,咱们就也算了了心愿。若是苏公子能够胜出,凭皇上和贵妃娘娘对公主的宠爱,定然是一场风光大嫁呢。”
袁华没有再听下去,他们随口说的这些看似毫无根据的话,让袁华忽然心惊了。
六月和蝶影都是巴尔提的人,当日宫中习女学时,确实进了不少异族的婢女,那时候只想着她们是来学习大越礼仪顺便考查公主的,难道......
不对,倪天恩做事从来不会这么单纯,他这么渗透后宫,这是想做什么?
还有,皇上什么时候开始沉迷于炼制丹药的?这是谁给他带歪的?
对啊,皇上到底多久没有勤理朝政了?
不对不对,真正奇怪的是另一件事,父皇身边那个小太监哪儿来的?
怎么以前没见到过?
皇后娘娘不理后宫诸事,是战略性的蛰伏,还是别的事耽搁了?
倪天恩常年在都城游荡,他是什么时候统一草原六部的?是如何做到的?
他在大越后宫做这么多动作,这会是想要给大越喘息的做法?
难道大越真的保不住?
不会不会,苏清墨连监军都没做上呢,他还要当大都督的,大越没这么快灭亡的。
原本袁华还在担心苏清墨这条线,现在发现,还有个更厉害的人在后面做动作,可别把我大越给弄没了啊。
六月不是没见过苏清墨的啊,为什么忽然对苏清墨投毒呢?
便是她投毒的动作十分巧妙,也不是猜不到她的头上啊,为什么她这么肆无忌惮呢?
她后面站着的是倪天恩,难道真的单纯只是为了不让他在比试中胜出?
陌上花开这毒,据说不是十分狠毒,那倪天恩的目的应该不是让苏清墨死。
他到底想做什么呢?他的布局是什么样的?
袁华想了半天,实在想不出来,苏清墨又睡得香甜,只好又去了一趟小厨房。
好在这次大家都在自己应该在的位置上,不仅宝婵吩咐的粳米粥煮好了,小鲜儿这机灵丫头还煮了各色粥,咸的甜的白的都有,不用自己动手熬白粥了。
小鲜儿端了一推盘的粥跟着袁华进了外间,她知道什么该看什么不该看,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眼睛紧盯着自己的脚面看,将托盘放在案几上,很自觉地退出去了。
袁华一边喝粥一边想倪天恩的布局,难道他竟然这么大胆,这是要从大越内部攻垮大越?
那也不能啊,若是用这种法子,得多少年啊?
那他承诺的若输了十年不犯大越......废话,肯定是假的,不是他给大越喘息的机会,喘息的机会是双方的。
若他真能一举吞灭大越,以他做事的风格,只怕边疆各镇早已城破了,哪里会继续等待呢?
丽贵妃说得不错,他是有五十万大军,可是一定有什么原因拖了他的步伐,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袁华喝了半碗粥,床上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苏清墨很委屈的声音,“月儿,你照顾病人还偷吃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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