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三等人终于打了个痛快，怡香居也几乎被这二十个武林高手拆毁了，当然怡香居里的高手也有相当卓越的贡献。
倪天恩之所以挑丽三娘管理怡香居，也不是没原因的，丽三娘还真不是那种在乎银钱的。
红木家具被砸得坑坑洼洼，她没心疼，虽然嘴上倒是哼唧了几声，可袁华看得出来，她根本就是随便叫几声助助兴。
大厅通往二楼的雕花楼梯被砸垮了，她连看都没看一眼；更不要说不计其数的各种花瓶啊、摆件啊，真是个大气的老板。
不仅如此，她还饶有兴趣地跟袁华一边看戏一边点评双方选手哪个更优秀些，简直一点都不像怡香居的老鸨，反而像是到戏园子里听戏。
正是受到她这种轻松心态的影响，袁华毫无心理压力地将苏清墨卖了，卖得挺彻底也挺高兴。
至于怡香居这笔账到底怎么算，或者说倪天恩怎么收拾苏清墨，袁华干脆就来个我不清楚我也不想知道。
打听得太清楚了，她怕自己会心虚或者心软。
苏清墨是男主，就算他遇到什么难以应对的场面，作者一定会让他化险为夷的。
带着这个想法，袁华在林三拆得差不多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地偷溜出了怡香居，连宝婵都差点没跟上。
接下来的日子，大家好像都很有默契地忘了这件事。
袁华不提、林三等人不提，丽三娘不提，甚至连倪天恩都没来找自己。
大家都太淡定了，淡定得宝婵都害怕了，“公主啊，我怎么觉得这件事十分古怪呢？”
袁华知道倪天恩是个胸有城府的人，就算没有当场在怡香居抓到自己，相信丽三娘一定能将自己的要求表述得相当清楚的。
至于他为什么没来找自己，袁华推测可能是在安排如何对付苏清墨吧。
苏清墨呢？
林三等人这么嚣张地打着安远侯府的名头在外面惹事，而且还是挑了个十分棘手的对手惹，苏清墨不可能不知道。
倪天恩知道、苏清墨也知道，可他们都像不知道一样，十分有默契地不提这事。
倒是吕小小，来了好几次，脸色十分难看，看样子是准备追问一下袁华砸怡香居的具体情况，可袁华坚决不给她单独说话的机会。
主要是袁华不知道怎么跟吕小小解释，自己带着林三等人以安远侯府的名头去砸人场子。
为了表明自己也不知情，袁华彻底摆出一副努力挣钱的模样，知识产权认定部连出了三天的特刊，添油加醋地将怡香居被砸的大瓜故作疑云密布讲述出来。
这个瓜太大了，大到整个都城的人居然没人提及，若不是《大越吃瓜报》有加印了好几次，袁华都以为自己这次春秋笔法的故事没人感兴趣呢。
根据《大越吃瓜报》的销量来看，不是不感兴趣，而是太感兴趣了，感兴趣到都不敢公开谈论这件事。
所以这事引起了宝婵的警惕，“公主，林三他们砸了怡香居这事，咱们娘娘已经知道了，可为什么大家都没有任何反应呢？这事太过古怪了吧。”
是很古怪，可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袁华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评说了。
苏清墨的事，自己是无法掌控的，倪天恩这边，他已经被作者知道了，那他会做什么事，自己也不是无法掌控的。
两边都是自己无法掌控的局面，不古怪才是真正的古怪呢。
可就算知道这事十分古怪，那又能如何呢？
只有抓紧时间无节操无下限地继续挣钱啊。
宝婵提心吊胆地过了五日，苏清墨的拜帖来了。
袁华看了看天色，看了看宝婵的脸色，“苏公子回都城了？”
没问这句话之前，宝婵的脸色只是难看，问了这句话后，宝婵的脸上能挤出一桶水来，“公主，你当真是不知道吗？从边疆军营赶到都城......便是快马加鞭日夜不停，也得是三日行程。”
袁华表示认可，“嗯，所以林三他们还是将这事告知苏公子了的，那咱们就别担心了。”
宝婵脸都黑得能当墨写字了，“公主，如果苏公子不是监军的话，这事一点都不反常，也一定不着急的。”
“监军又如何？”
“监军，虽然并没有正式的军中官衔，可到底很多公事是需要他参与的。如果他能丢下那边的公事回到都城，只能说明一件事，咱们砸怡香居这事，远远比军中公务要紧得多。”
袁华想了想，似乎是对的。
“没关系的，他能将军中公务放下，说明军中倒也没什么事。”
刚说完这话，小鲜儿和翠儿已经引了苏清墨进来。
居然不用宝婵去通传，可见递帖子不过是给袁华一个面子，若他想来，根本就不需要袁华的赞同，就是这么霸气。
袁华一看风尘仆仆的苏清墨，赶紧将宝婵等人支走，“你们且给苏公子准备些茶水点心来，这么晚了，看苏公子这样一定还没吃东西的。”
苏清墨一句话没说，可他眼中却又一种让袁华看着害怕的冷静。
等丫头们都走了，袁华有点心虚地站起来，“清墨......你来了。”
以往苏清墨跟袁华在一起都是各种话多、各种献殷勤或者耍赖的，这一次他只是静静地站在袁华对面看着她，两人中间隔了至少五米远。
看苏清墨不回答，袁华更心虚了，难道作者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或者苏清墨十分不满自己带人砸怡香居？
“清墨，你可是怪我带林三他们砸了怡香居？”
袁华决定主动提“怡香居”三个字，如果你要骂我，那就骂吧，骂完了该干嘛干嘛。
苏清墨静静地看了一会儿袁华，终于重重地叹了口气，慢慢走了过来，伸手想摸摸袁华的脸，想了想又叹了口气，慢慢地坐了下来。
袁华更心虚了，如果苏清墨指责她或者开口责骂她，这是正常反应。
或者嬉皮笑脸地跟自己说些逾越的话语，那也是正常现象。
可他忽然这样沉默冷静，让袁华有些不知所措了。
“清墨，这事......是我思虑不周了。你若是想责骂我，便好好骂吧。没事的，我已经将宝婵她们都遣走了，没有我的命令，她们不会进来的。”
苏清墨提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言不发“咕嘟咕嘟”喝了三杯，才重重将茶杯放下，“月儿，你......唉，这事迟早是要发生的。”
说着，先从怀里掏了封信递过来，“陆公子给你的信。”
他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是给陆思禹送信，袁华脸皮再厚，也终究是有个厚度的，“唰”地一下，到底脸红了。
苏清墨盯着自己灰扑扑的靴子发呆，“月儿......若......若陆思禹能让你幸福快乐......你便向皇上请旨，给你们俩赐婚吧。”
啊？
袁华羞得通红的脸还没消下去，又听到这么一个重磅消息。
苏清墨居然同意自己跟陆思禹了？
他不努力了？自己这就要完成任务了？
剧情有发生了什么变化？
不对不对，这对自己来说是极好的变化，千万不要问，看他的模样，问了这事一定不成的。
苏清墨盯着灰扑扑的皮靴发了会儿呆，又重重地叹了口气，“月儿，这次大越只怕有难了，如果......如果可以，一定要让陆思禹带着你......你们能去哪儿呢？”
袁华咬着牙想阻止自己开口，因为本能告诉她，自己若是追问了，这事一定不成，一定趁着苏清墨同意的时候去给皇上、丽皇贵妃请旨，否则一定要泡汤的。
可她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从军中赶过来的？”
苏清墨微微点点头，“三天三夜马不停蹄。”
果然跟宝婵猜测的一样，他是先将手中的公事处理好了才赶往都城的。
“军中......你一切安好？”
听到袁华这句犹犹豫豫的话，苏清墨终于抬头看了看她。
从前袁华只是觉得苏清墨身上有富贵公子的气质，又因长得过于貌美，一直都觉得他只能玩阴招。
现在看他风尘仆仆的样子，忽然有一种苏清墨能成功，不完全是靠女人的裙带关系啊。
军中的身后锻炼了他，原本白皙俊美的脸庞晒黑了些，粗糙了些，可眼神却比当初坚毅多了。
看向袁华的眼神里，有不舍和安心。
这是什么意思？他真的想明白只靠自己了？
“很好，一切都好。”苏清墨微微一笑，“来之前，还以为自己有许多话要跟你说，谁知道见到你......看到你一切安好，忽然觉得，如果你和陆思禹两情相悦，你们能结成连理，倒是不错的。”
“清墨......怡香居......是我故意砸的。”
“我知道。”苏清墨微微点头，没有一点诧异或者责备的意思。
他越是这样，反而让袁华心中越是过意不去。
“怡香居是巴尔提王子的产业......应该说，怡香居是巴尔提王子安插在都城用于收集都城情报的据点。”
“我知道。”苏清墨一点都不惊讶，似乎他早就知道这一切的。
袁华相当难受，“清墨，你为什么不怪我？”
苏清墨叹了一口气，还是笑着对袁华说，“怪你什么呢？你是大越的公主，若是发现了巴尔提王子的企图，自然会想办法捣毁的。你以我的名义去砸......”
他在斟酌怎么减轻袁华的负罪感，“以我的名义去砸，若是将来我们能剿灭巴尔提王子的军力，说不定能给清墨一个好的前程呢。”
“不是的，我当时砸怡香居并不是这样想的。”
苏清墨继续点头，“嗯，我知道林三他们做事，到底有些莽夫作风。你是公主，被人这样盯着，一定不痛快的。他们保护了你，也限制了你的行动。”
袁华更难受了，原来欠别人的居然这么难受。
“清墨......”
“没事的，我今日前来......”苏清墨终于仔细看了看袁华，“月儿......其实，我不该这样对你......你到底是大越公主，你有自己的骄傲，我终究是太过......月儿，若是你日后听到什么消息......没关系的，那时候你应该已经跟陆公子大婚了。陆公子跟清墨不同，他性情敦厚为人踏实，虽然不能显达于天下，却能给月儿最安稳的生活。”
袁华胸口像被堵了一块大石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清墨，你知道的......”
“我知道的，那股神秘的力量......也许我们来共同努力一下，你是可以嫁给陆公子的。月儿，天下将会大乱，若是你跟陆公子能在一起，一定要......你是大越公主，唉......”
袁华听他这话说得古怪，“清墨，到底出了什么事？”
苏清墨摇摇头，“没什么，这事，我还得向皇上禀告一声。月儿，我来之前已经给陆公子签署了回都城的文书，他若是愿意回来，自然是可以回来的。”
他居然愿意让陆思禹回来？这一切都大大出乎袁华的意料，一定有重大事情发生。
“清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事的。陆公子不能像我一样日夜兼程快马加鞭地赶过来，所以他的信件由我亲自带过来了。你若是安心等待半月，他便能回到都城的。”
袁华心中更堵了，他日夜兼程快马加鞭地赶回都城，就为了跟自己说这件事？
肯定不是啊，可他又不肯跟自己说实话。
“清墨，你不肯告诉我吗？”
苏清墨站起来，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尘土，又看了看袁华，有些抱歉地对袁华说，“月儿，只怕这是我最后一次见你了。”
“为什么？”袁华大为震惊，这是怎么回事啊？
苏清墨张开双臂却没有拥抱袁华，“本来想着，最后一次见你，无论如何可以再抱你一下。清墨知道唐突了公主，只是......”
袁华心中难受，上前两步轻轻抱住苏清墨，“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可以跟我说的。”
他的身上确实蛮脏的，轻轻一抱都扬起许多尘灰，飘到鼻子里痒痒的。
可袁华还是抱住了他，“清墨，我知道砸怡香居这事，我做得不对，你不高兴可以骂我的。”
苏清墨大张的双臂晃了晃，犹豫了一下还是抱住了袁华，“月儿，你一定要幸福啊。我知道你不喜欢陆公子的，可是你说得没错，陆公子能让你过上普通人的幸福生活。你是大越公主，若是皇上赐婚了，你该收敛自己的性子......清墨逾越了......你若嫁给陆思禹......忘了我吧。”
若是平时，袁华一定怼他两句的，可现在，袁华提不起劲来怼他，反而觉得他一定有事瞒着自己。
“清墨，便是有天大的事，我也是大越的公主。就算嫁给陆思禹，我也还是大越的公主。”
苏清墨狠狠抱了一下袁华，将头放在她的肩膀上，瓮声瓮气地说，“如果......如果大越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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