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心头万千的思绪,我开始全力追赶前面的机船,不是我心狠,这一趟我是真的不能带着玄真子她们。危险且不说,我不想让他们看着我死……
清水河的水流很急,顺流而下,我生了不少的力气,要不然,我根本不可能跑得过机械驱动的机船。可就算是这样,任由我怎么拼命划,也就将将维持着距离,很难追近。
划着划着,不知不觉天亮了,视线逐渐清晰,这让我稍稍心安了些。就在这时,左侧传来很大的水声,震耳‘欲’聋。
按照距离来算,我现在应该已经进入了佤邦领地,两边是高深的峡谷,往前极目远眺,一条较大的和从北方倾泻而下,裹着清水河奔腾向南,恩梅开江到了!
恩梅开江的源头在我国西藏,在云南境内被称为独龙江,特点是全流域所经都是高山深峡,水流异常湍急,很难行船。在我的前方,机船一头冲进了白‘浪’滔天的恩梅开江,船身剧烈倾斜右转,开向下游。
我很快追到,看着前方开了锅一般的恩梅开江,我心头打鼓,可是到了这里,我已没法后退,只能扔了船桨,双手死死抓住两边船舷,在船冲进‘激’流的瞬间,身体猛然向左压。
救生艇被我压得向左倾斜,在白‘浪’中划了条大弧线,被裹着冲向下游,终究还是没有翻。我长出了一口气,一旦要是在这里落水,我这个旱鸭子必死无疑!
船身刚摆正,我赶紧又抓起浆,开始左右划动,不是为了前进,而是努力稳住船的方向。如此‘激’流之中,根本就无需驱动,可要是一旦船身打横,就会立刻被掀翻。
坐在小小的救生艇里,四周全是‘浪’涌,高的超过了我头顶,满耳“哗哗”水声,连自己的呼喊都听不见。透过此起彼伏的水幕,可见那艘机船在我的前方顺流而下,行进也很艰难。
机船又大有沉,在‘激’流中要稳定的多,只是螺旋桨的牵引力大受影响,速度反而没我的小船快,双方的距离终于开始逐渐拉近。
我一直处在剧烈的震‘荡’中,体力在飞速消耗,我已经追了钱武洲整整一夜,到了这里,已接近透支边缘,好在就快要追到了!
前方的峡谷上出现了一座铁索桥,高有几十米,桥上有一条纤细的身影在奔跑,看上去应该是个‘女’人,她似乎看到了两艘船在‘激’流中追击,跑到铁索桥中间后,扶着桥栏杆向下张望。
我只看了那‘女’人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小船这时已经接近机船了!
不需要我划桨,两船在快速‘逼’近,我扔掉船桨,从船舷上拔出了斧头,翻身而起做好了预备。那艘机船并不算太大,只要靠上了船舷,我就能跳下去。
大约在接近到只有三米的时候,船尾又升起了钱武洲的身影,他恶狠狠瞪着我,凶光满面,“你怎么还不去死!”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我单手扶着船舷,向前冲了两步准备迎着他跳上去,就在这时,头顶上传来‘女’人惊呼声:“不要跳!”
这里是缅北的群山,可出乎我预料,那‘女’子喊的竟然是汉语。我下意识停住抬头看,只见头顶上,铁索桥的中间,那个裹着酱‘色’袍子的‘女’人掀开头巾,‘露’出了一张我无数次魂牵梦萦的脸——巫‘女’!
我原本就已经肯定,世上真的有巫‘女’,可万万想不到,竟然会在这种状况下看见她!
铁索桥这时已经被我抛在了身后,我失了神,回头呆呆看着巫‘女’那张‘精’致的面孔,就在这时,她指着我前方大喊:“小心!”
我连忙回头看,心顿时就沉到了谷底,只见那艘机船的尾部密密麻麻爬满了儿童,将钱武洲簇拥在中间。那些孩子们个个目光‘阴’冷,浑不似人类,显然都已被蛊虫控制了心神,如果刚才我贸然跳上去,就算不给围攻,也准得被扔下船。
愣神的功夫,钱武洲皱眉看了越来越远的铁索桥上一眼,又‘阴’笑着看向我,说:“你想要这些小孩?满足你就是!”
说完,钱武洲抬起手在身边一个小‘女’孩后脑勺上拍了一巴掌,那个小‘女’孩立刻大张开嘴巴,纵身而起,居高临下对着我扑了过来。
我在小船上本就站不稳,根本无法躲闪,被扑了个正着。
小‘女’孩把我仰天扑倒在地,立刻紧紧抓住我的‘胸’襟,大张的嘴巴对着我咽喉咬了下来,我可以清楚看见,在她嘴里有一只赤红‘色’的虫子。
抬头看,天空在急速旋转,那是小船失了控制,又被机船的尾流扫了一下,在原地打转。刺目的阳光立刻被遮挡,接下来是小‘女’孩空‘洞’的眼神‘逼’近,她咬下来了。
我手里有斧子,很锋利,可我下不去手,只得抬起左手掐住她脖子,一用力把她掀开在了一边。
小‘女’孩在剧烈挣扎,想要咬我的手,我这时也没法控制救生艇,左手用力掐住她脖子,右手中指在斧刃上一‘荡’,拉开一条口子,伸到她嘴上方,鲜血一滴滴落在蛊虫身上。
我的血阳气极重,滴在蛊虫上,犹如硫酸,“嗞嗞”作响直冒白气,那只受了伤的蛊虫立刻“嘶嘶”哀鸣着向内钻。
就在我准备把蛊虫逮出来的时候,船身猛然一震,我被震翻在船底,接着救生艇侧一股大力袭来,小船被掀翻,我俩全都落入了水中。
大水并没有没顶,水流虽湍急,却只齐大‘腿’身,我喝了几口水,挣扎着站起来,这才发现,刚才救生艇冲到了岸边,撞上暗礁倾覆了。这真是万幸,没有在深水区翻船。
刚回过神,我猛然惊觉,小‘女’孩不见了,这一惊非同小可,我连忙扶着岸边的礁石在水里寻找。
岸边全是旋涡,没一会功夫,我就在一处湍流中找到了小‘女’孩,连忙捧出了水面。可这时的小‘女’孩浑身乌青,气息全无,已经死了……
这么短的时间,她不是淹死的,蛊虫被我的血毒死后,她也随之死亡。我没有试图去救她,她已经没了灵魂,就算有了生命体征,也没有用,这样死去,也许就是她最好的结局,推人及己,我也是如此。
我把小‘女’孩放在了江边岸上,回头看,那座吊桥上空空如也,巫‘女’仿佛空气一般消失了。也或者,同前次一样,这仍然是我的幻觉?我不确定。
再看向下游,钱武洲摆脱了我后,已经开远了。
我心中恨极了他,岂肯就此罢休?顾不得探查刚才是不是真的看见了巫‘女’,我连忙跑到翻覆的救生艇边,掀正过来,匆匆拂了几下水,往江心一推,跳上去继续追击。
这时候船舱里仍有不少水,船桨早就不知所踪,我只能用手划,再加上船体已经被撞得有些变形,能稳住就不错了,再也无法追上。看着前方天尽头处的钱武洲,我恨得咬牙,却无可奈何,好在都是顺流而下,他也甩不掉我。
一逃一追,两艘船同向漂向下游,我一路坚持着,太阳从东到中天,又很快西斜,不知不觉在狂怒的恩梅开江中追了大半天。这时的我已眼冒金星,体力到了极限,好在江水渐渐变得平缓,冲击力不再那么猛烈,我也终于能喘口气。
可这时我已无力再划船,只能眼看着前方变宽阔的江面上,机船越开越远。
恩梅开江几百里,终于挣脱了群山的束缚,进入了平原地带,我努力了几乎一天一夜,却终于还是要追丢了……
不单如此,就在我躺下准备喘口气的时候,突然,侧面涌过来一阵暗流,我毫无防备,小船被应声打翻。落水的瞬间,我看见西面有一条大河‘插’了过来,与恩梅开江汇合,就是这一条支流的冲击打翻了我的船。
这是迈立开江,与恩梅开江汇合后,组成了缅甸最大的河流——伊洛瓦底江。两江在这里汇合,进入缅甸腹地的平原,一路向南,流过缅甸全境,最后流入安达曼海。
念头闪过,我被大水吞没,开始沉向江底。
我不会游泳,并且早已‘精’疲力竭,连挣扎都做不到,只能任由自己向下沉,心中苦笑,“原来,我是死在伊洛瓦底江下,葬身鱼腹的,刘半仙算的也不准嘛……”
无论什么人都有软肋,我的软肋就是不会水,纵然在岸上天大的本事,落水了也是弱‘鸡’一条。
我在水中无力地下沉,很奇怪,我竟然一点都感觉不到害怕,听着耳畔水声“咕咚”,我大睁着眼睛,脑子里一片空白,心中无比安宁。也许是我太累了吧,这样早点解脱也好……
恩梅开江和迈立开江水都很清,这两江‘交’汇之处能见度很高,离着还有几米,就可以清楚的看见河底彩‘色’的卵石。就在我将要沉入水底的时候,突然,透过清澈的江水,我看见下面卵石中似乎有一双小眼睛,只是和五彩卵石‘混’杂,看不真切。
终于,我沉到了江底,手脚同时接触到了江底砂层,刚落稳,身后暗流来袭,我连忙回头看,一根布满斑纹的尾巴从底砂里探出来,尖端有一根刺,向着我飞速扎了过来。我想到不想,反手一把抓住那条尾巴,向着旁边一拽,刺擦着我扎了个空。
紧随其后,下面砂石翻滚,一条呈蝶形的扁平大鱼猛然从底砂里钻了出来,煽动双翼向前猛蹿。我这时已经憋气到了极限,下意识伸出另一只手逮住大鱼肩膀,踩在它身上,任由它带着我向前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