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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不凡揭开封泥,提着酒壶豪饮一口,再放回一旁,手肘抵在桌案,目光微动,轻声问道:“辰兄贵为一品,钱财宝物伸手便有,为何会屈尊此地受辱?”
按理说,即便是吃了霸王餐,一品高手先走,俗世无人能留。
这件事确实也勾起了宁不凡的兴趣。
“这个啊......”萧晨呵呵笑道:
“我六重天之人,向来讲究因果缘法,旁人恩惠,必将报之。我缺钱财,却不能去偷抢,否则平添业力。我有口腹之欲,也得应俗世礼法,如此作为,方能保持心境通透,反之,则不利于破境进阶。”
简单来讲,我吃饭,就要给钱,可我没钱,就只能挨打,还不能还手,以此报之,方为顺应世俗礼法。
饮了口酒,萧晨继续道:“三重天、六重天祖上乃是一脉相传,因此也讲究因果缘法,不过啊,那群秃子只会拿个破碗,让旁人施舍,远不如我这般挨一顿毒打爽利。”
宁不凡心道,原来如此。
叶辰说过,三重天与六重天之人,向来是不对付,见面就要打起来,看来果然没错。
不过,眼前这人倒也有趣,吃了霸王餐,宁愿挨了也不愿跑路,算是个有承担的人。
而往往注重因果的这种人,是最容易对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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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才可欺之以方。
想到这儿,宁不凡脸上勾勒出一丝笑意,紧紧盯着萧晨双眼,随意问道:“辰兄身为六重天之人,应是与刑天相熟?”
萧晨面色有一瞬间的僵硬,又很快恢复云淡风轻,摆手满不在乎的回道:“我与刑天,那可是好兄弟,有几番生死之情,刻骨铭心,只是许久不曾见过了......陈兄怎的提起这个?”
宁不凡心底升起几分狐疑,面上却不动声色,抓起酒壶再饮一口,轻声道:“这个啊,我与王姑娘也是刚获取江湖上的一些消息,听闻刑天此时正在蜀郡剑阁,我二人正要去找他呢。”
“江湖消息?”萧晨微微一愣,旋即道:“前两日在凉州清风楼吃了顿饭,人家不给我走,在柴房关了十余天,才被放了出来,倒是不知这些日子发生了何事。”
这话说的半真半假,他是被人家吊在后院的树上活活抽了十余天的鞭子,直到鞭子都抽断了人还生龙活虎的,清风楼的人这才知道此人不是凡人,战战兢兢将他送了出去。
萧晨目光灼灼,将酒坛放置一旁,忙问道:“刑天在剑阁?”
这人,有些急切,像是急于寻觅刑天的模样,有些不对劲。
宁不凡脸上笑意不改,提着酒壶再饮一口,赞叹道:“好酒。”他心底有了几分猜测,此时却不好明言。
谁料,一旁沉默许久的王安琪却是接过了话茬,点头道:“据说天哥与剑阁间发生了一些争执,但如今情况尚不明。”
王姑娘,你可真是个搅局的好手啊,宁不凡心底一沉,只好接道:“辰兄也要寻找刑天?”
萧晨目光微动,心底暗喜,剑阁那可是俗世排行第一的江湖势力,二品高手多如牛毛,即便是不可知之地的入世行走,也定然敌不过剑阁。
刑天啊,刑天,你竟敢去招惹剑阁,就莫怪我趁机发难了!
念及至此,萧晨脸色添上一份凝重,颔首道:“我与刑天乃是至交好友,此次从北沧国而来,便是有些事情要找他,可惜寻觅月余仍是未能寻得他的半分踪迹,如今既然获悉其在剑阁,倒是省了一份功夫......既然陈兄与王姑娘是要去剑阁,我们不妨结伴而行?”
若要入剑阁为客,须得踏上二十层试剑台阶,这是天下皆知的规矩。
萧晨自付剑道天赋有限,二十层试剑台阶或有难度。
但,眼前不刚好有个手持木剑的少年儿郎吗?
此人既然要去剑阁寻找刑天,对试剑台阶之事绝口不提,定然是有不俗的剑道天赋,有把握踏上二十层试剑台阶。
跟着此人,便能入剑阁。
想到这儿,萧晨脸上笑意更甚,热切问道:“瞧陈兄这番打扮,是摘星楼的人吧?千百年来,凡是摘星楼入世之人,都与剑阁有着不菲关系,想来陈兄也是如此。”
叶辰,是摘星楼这一代的入世行走。
眼前这人并非叶辰,但能与王安琪结伴而行,大概也是某位不可知之地的入世弟子,应是与自己一般,来自不可知之地,却并未担上入世行走之名。
让萧晨颇感意外的是,眼前这位木剑白衫少年,身上的境界,倒有些摸不透。
在王安琪略带疑惑的目光里,宁不凡重重点头,笑道:“辰兄目光如炬,不错,我确实来自摘星楼,只不过武道境界太低,只有三品地坤境,因此未能担上入世行走之名,辰兄不会瞧不起我吧?”
三品地坤境?
以往在所有不可知之地的入世弟子里,最低的都是二品闻道境,这怎么还出了个三品地坤境。
不过,萧晨也不疑有他,佯怒道:“陈兄切不可如此说法,我与陈兄一般,也是境界低微,因此未能担上入世行走之名,若是嘲弄陈兄,岂不是在嘲弄自己?”
这一番勾心斗角,瞧着云淡风轻,却是在暗流涌动。
唯有王安琪有些迷糊,看了看萧晨,又看了看宁不凡,终是沉默不语。
萧晨沉吟半响,又问了一遍:“不妨结伴而行?”
宁不凡深深看了眼面前的光头少年,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轻轻回了一句:“如此......甚好。”
看面前这人眼里的急切与炙热,即便不带这厮同去,只怕他也会在暗中尾随。
让其跟在身旁,比在暗处更为妥当。
不过,得早些想个法子,弄清楚此人心里到底是在想些什么。
叶辰在剑阁情况不明,刑天暴怒出手强行与剑阁对立,想来这件事定是有些棘手。
此去蜀郡剑阁,仍是前路未卜,本就有些凶险,此番境况下,万万不可再出半分意外。
对了......六重天之人,向来讲究因果缘法,受人恩惠,必会报之。
若是挟恩以迫其行,不知是否可为?
或可一试啊。
想到这儿,宁不凡微微眯眼,搓了搓手,恳切道:“我见辰兄英姿勃发,儒雅俊逸,又是头角峥嵘,气吞山河,顿生一见如故,惺惺相惜之情,恨不得此时就与辰兄结拜为兄弟!”
“哈?”萧晨目光一怔,有些不解,试探着回道:“这......似是有些不妥?”
好家伙,这才见一面,就一见如故,惺惺相惜了?
宁不凡眉头紧皱,瞪大眼睛,佯怒道:“莫非辰兄瞧不起陈某?”
萧晨迎着宁不凡炙热目光,有些头皮发麻,干笑一声,“不敢不敢......只是,觉得此事略有草率。”
“不草率!”宁不凡大袖一挥,先是伸手推开案子上的两壶酒,再将怀里余下的七张银票摸出,狠狠拍在桌案,言辞凿凿道:
“辰兄虽一品入脉,却为口腹之欲所困,陈某于心不忍,些许身外之物,权当你我兄弟二人结拜情谊。辰兄若是不收,那可就是不将陈某当成兄弟了,陈某便即刻拂袖而去!”
要么,跟老子结拜,乖乖收下钱财,要么就直接一拍两散,就是这么刚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