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
王安琪解开缠绕在木架上的锁链后,上官秋葵像是已瘫软肉倒在沾满血渍的地面,两根巨大的玄铁勾链仍插在她的肩胛骨下。
泛着幽幽光芒的勾链已经长在肉里,若要取下,没那么简单。
‘哗啦——’
铁链的晃动,像是海浪翻涌,在这片寂静昏暗的牢笼,格外磨耳。
“为什么?”
上官秋葵被王安琪搀扶起来后,怔怔看向坐于四轮车上的白发少年。
宁不凡淡淡看了她一眼,旋即收回视线,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带上她,我们走。”
王安琪轻‘嗯’一声,在掌心处捏出一片淡淡光芒,将两条穿胸而过的勾尖斩断,也不顾上官秋葵身上萦绕着刺鼻腥臭的气味,直接将她背在身后,迈步走向四轮车。
‘轰’
掌风拂过,石门大开。
守在石门之外的红甲将士洛河,收回按在佩刀上的手,微微皱眉,“宁公子,这......是为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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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不凡抬眉平淡道:“孟河朗怎么与你们交代的?”
洛河略微思索,恭声道:“在蜀郡,一切听凭宁公子安排。”
“嗯,”宁不凡凝视着洛河的眸子,声音渐冷,“那你还敢问?”
“末将知罪!”洛河躬身抱拳。
沉默片刻后,宁不凡低眉闭目,缓声道:“回去吧,这里没你们的事情了。见了孟河朗,替我问好。”
“末将遵命!”洛河言语不卑不亢,高声回道。
回去的路上。
双驾马车,车厢内。
王安琪扶着上官秋葵,坐于宁不凡对面。
宁不凡始终闭目不语,似乎已然沉沉睡去。
这一路上,三人始终保持沉默,而车厢外,仍有无数眼线,静静看着这一幕。
许多人都在等待天机榜首对于这位棋阁刺客的处理方式,然后再将最精妙的情报禀明身后势力。
督察院在等,未湖楼在等,西荆楼在等,蜀郡太守府在等,包括东荒国的某些势力,也在等。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让他们不可置信的一幕。
悬壶医馆之外,后门。
王安琪扶着上官秋葵走下了这架马车。
——天机榜首宁钰,竟然放过了这个刺杀他的刺客。
为什么?
其实没有那么多为什么。
在上官秋葵说出足够重要的棋阁情报后,她于宁不凡而言,便彻底失去了利用价值。
不杀她,比杀她,能起到的作用更大些,仅此而已。
让隐藏在暗处的探子看到这一幕,便算是达到了目的。
下了马车后,宁不凡睁开双眸,先是颇为随意的扫了眼四周,再看向王安琪,缓声道:“将上官秋葵带给刘神医,治好伤势。再将那位风语姑娘,带来我的卧房。”
王安琪想也没想便点头回道:“好。”
上官秋葵略微茫然的望向宁不凡,喃喃道:“宁钰,你今日若不杀我,日后定会后悔!”
这话说出来,或许她自己都不信。
宁不凡微瞥了她一眼,嘲弄道:“不知所谓。”
捏不捏死一只蝼蚁,他怎会后悔?
蝼蚁啊,还是将自己看的太重了,这样不好。
王安琪目光复杂,轻声叹息,上官秋葵是上官雨希的姐姐。
而上官雨希之死,王安琪没有能给她复仇,内心十分内疚,这才想要救下上官秋葵,略作弥补。
何况,这位女子,当真是有些可怜。
半炷香后。
王安琪先将宁不凡推回卧房安置,又搀扶着上官秋葵寻到了正在后院研究医书的刘神医。
刘神医虽震惊于上官秋葵的恐怖伤势,但他心怀慈悲,毫不犹豫便应下了为上官秋葵医治之事。
闲谈两句后,他领着王安琪,将上官秋葵安置在前院一处空置阁楼。
王安琪低眉看了会儿躺在塌上不能动弹的上官秋葵,又将目光移至皱眉思索的刘神医身上,嘱咐道:
“刘神医,她是一品高手,身躯很是坚韧。你只需要将她身上这两根铁钩去除,洒上些寻常草药,不出半月她便能自己恢复。”
即便不去除这两根铁钩,上官秋葵骨骼经脉重续之后,也能自己将这两根铁钩拔除,只是双肩不能妄动,颇为艰涩罢了。
刘神医沉吟半晌,目带异色。
两根铁钩已然长进血肉,可谓是不可思议。
这等伤势,寻常人只怕早已失血而死。
一品高手,可真是厉害。
若是风语能成为一品高手,便再也无惧绝症困扰。
“王姑娘放心,”刘神医一番思虑过后,缓缓点头,应道:“老朽必不负你之嘱托。”
王安琪又检查了一番上官秋葵身上的其余伤势,见没有大碍才放心下来,复又看向刘神医,问道:“风语姑娘如今身在何处?”
刘神医微微愣神,虽心有不解,却也老实回道:“此时应在医馆正堂,跟她大师兄余央在一块儿,王姑娘为何问起风语?”
王安琪起身轻轻颔首,摇头道:“不是我,是宁钰要见她。”
刘神医闻言心底一紧,忙问道:“可是因那三罐药物之事,要责怪风语?那,那可是老朽拿回来的,莫怪风语啊。”
王安琪见刘神医这番作态,便给他吃了颗定心丸,“刘神医大可安心,不是责怪,只是见一见罢了。”
“那就好,那就好......”刘神医微微舒出口气,又添上一句,“风语还小,不懂事,若是她犯下什么错,尽是老朽之责,王姑娘定要多多担待。”
说着,他竟还朝王安琪行了一礼。
当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刘神医虽不是风语的亲生父亲,十七年来悬壶求医,胜似其父。
有道是,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一炷香后。
王安琪在医馆正堂寻到了风语,只一句淡淡的,“跟我走,宁钰要见你。”便将风语带到了后院。
风语心底有些忐忑,在宁不凡的卧房门外徘徊半晌后,才咬咬牙,狠下心来走了进去。她低着头,不敢抬眼看,本以为会迎来一顿责备,没想到却听到耳畔传来温润的嗓音。
“风语姑娘,今年多大了。”宁不凡抬眉,饶有兴致的看了看眼前这位局促的小姑娘。
“过了今日,便十八了。”风语低声回道。
原来,今日是她的生辰。
宁不凡略微思索后,掀开狐裘,露出了狐裘下藏着的竖立剑匣,他以右手抓起剑匣,放置双腿之上,再以双指并起,轻轻倒扣一下,剑匣大开。
剑匣里静静躺着七柄古剑。
在王安琪惊诧的目光下,宁不凡缓缓拂过祭坛七剑,再抓起一柄晦暗无光的剑鞘,轻声道:“接着。”
“啊?”风语茫然抬眉,见宁不凡丢过来一柄剑,忙伸手接过。
她下意识看了看剑鞘,只见剑鞘横切面,有两个极为细小的符文。
宁不凡合上剑匣,看向茫然无措的小姑娘,笑道:“此剑名为暴怒,内含恐怖剑意,在这小小蜀郡,应该可以护你周全。不过,要记着,若无生死之险,不可轻易拔剑。”
祭坛七剑之暴怒,是如今唯一出过鞘的古剑。
你以善意待我,我以暴怒相赠。
在宁不凡当初拔剑杀死叶青玄后,其内不仅留有本身的剑意,更融汇了极为浓郁的问心剑意。
一品之下,拔剑必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