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
王安琪的解释,不可谓不详尽。
闻及此言,陈子期捏着下巴,眸光微闪。
大黄狗卧在台阶下,看了眼阵法,便失去兴趣。
燕十三缓缓呼出口气,从地上捡起一颗碎石,朝外墙方向轻轻一抛。
石子精准越过低墙,可也仅是如此。
‘哗——’
这枚逾墙而入的石子,仿似击打在一片薄膜上,瞬息化作齑粉,随风飘散。
燕十三面色微凝,“果然如此。”
看来......今日来此,怕是要无功而返。
可就在这时,陈子期拍了拍手,走下台阶,拍了拍狗头,“走。”
燕十三与王安琪以为陈子期是要放弃此地,重返客栈后另寻他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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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两人极为自然的跟着他走下台阶。
不料,大黄狗竟带着陈子期往围墙方向走去。
燕十三微微愣神,指了指回去的泥泞小道,“陈兄,你走错路了。”
陈子期回身看了燕十三一眼,淡淡道:“你们两人在此地等我,我去去就回。”
大黄狗走到低矮围墙,陈子期踩在大黄狗的背上,伸手便要往上攀沿。
“嗯?”王安琪心头大惊,连忙喝止,“不可!”
‘呲——’
陈子期整个人趴在围墙上,前身已经越过,正一只脚往上使劲抬,明明触及到了朦胧薄膜,却仿似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其实,也不能说没有受到丝毫影响,他穿过薄膜的身体虽然无恙,但贴身的衣物,却已悉数破碎。
他回身看向面色震惊的两人,疑惑道:“你说啥?”
“......”
王安琪呆若木鸡,张了张嘴,半晌没说出半个字。
她心头有个大大的疑惑——莫非,这阵法只是瞧着吓人,实则伤不了人?
燕十三苦笑两声,“没什么。”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陈子期身上多有奇妙之处,不能以常理量之。
在洛神山脉时,陈子期硬是凭借最愚蠢的法子走出了守拙困龙大阵之时,燕十三便觉着,此人很是......奇特。
常以莫名其妙的法子,解开令旁人琢磨不透的问题。
“对了,”陈子期看了眼光溜溜的大腿,笑道:“给我备一件衣裳,我出来穿!”
话音落下,他猛地一跃,轻易便翻过低墙,落入院子。
其实,这件事情很好理解。
如果一个人自小便被旁人痛打,一日复一日,长此以往,自然会成为皮糙肉厚之辈,寻常殴打,定然无伤分毫。
如果一直动手的人,是位不惑上境的高手、还恰好是位铸剑师、又恰好将你当成一把绝世神兵捶打的话......那么恭喜你,在这个天顺不可入世的人间,没有任何人能够以任何方式杀死你。
即便某一日,你不幸落入不惑高手的手里,说不定还可以在他以凶狠道法欲摧毁你身躯之时,以鼓励的目光看着他,再笑着跟他说上一句——好兄弟,你他娘的没吃饭吗,再使点劲儿啊!加油,你可以的!
覆盖整座国师府的阵法,可杀一品,但也只是一品。
不过尔尔。
国师府内。
陈子期唯一束发的木簪已然化作齑粉。
他满头黑发披散而下,再配上他这副好皮囊,倒也显得俊逸潇洒。
若有年轻女子瞧到这一幕,或许会由衷的称赞上一句——少侠,当真是风流倜傥。
当然,如果不去在意他光溜溜的屁股蛋的话。
墙外,王安琪皱眉想了一会儿,便要往围墙方向走,“我也进去看看。”
燕十三心头微惊,连忙阻拦,“你疯了?”
王安琪止步,若有所思道:“陈子期明明连三品都未入,却能无虞走入其中,看来......这阵法只有唬人的效用,你我入内,定能安稳无恙,咱俩再以天地之力覆身,无须担忧衣物破碎。”
燕十三心头腻味,他很想说——王姑娘说的太对了,你我入内,连他娘的人都会被拍成一片血肉横飞,衣物破碎还有啥好担忧的?
不过,犹豫了好一会儿,他还是轻轻叹了口气,“以防不测,还是不要入内,陈兄一人......应该足以应付。”
王安琪闻言,仍有不甘心,“区区小阵,竟敢欺瞒于我,着实可恨!”
燕十三沉默片刻,肃然道:“可恨,太可恨了。”
只要小祖宗你不进去,你说什么,我都依你。
跟姑娘家讲什么道理?
直接来上一句——对,你说的都对!
大黄狗抖了抖鬃毛,寻了个墙角继续卧着打盹,斜斜看了两人一眼,连连摇头。
它如果能说话的话,肯定会认认真真的问上一句。
——你们这俩憨批玩意儿,究竟是如何活到今日的?
大黄狗凭借一己之力,带这些猪队友走江湖,可真是太难了。
国师府内,一片断壁残垣,满目疮痍。
四处皆是横断枯萎的巨树和插入地脉的碎石。
也不知是多少房屋倒塌,砸出了一个又一个的深坑。
“啊揪!”
陈子期揉了揉鼻头,不断在身上搓着。
这里面不仅荒芜,而且极为寒冷,置身其中仿似如坠冰窟。
他捡了片破布遮住身子,再拿几根藤蔓绑好,不至于春光泄露。
之后,便是在走过的每一处仔细审视,不放过任何一个细枝末节。
若是所料无错,那位李三思说过的白发少年,应该就是被困在此地。
陈子期虽不知其具体方位,但好在进了国师府。
国师府虽大,但只要有耐心,走上一两个时辰,便能走遍每一处。
对他而言,即便是最愚蠢的法子,只要能起效用,他都愿意去尝试。
连绵呼啸的狂风在整个国师府肆虐,时不时卷起一片瓦砾,散落满地。
此阵确实有些神妙之处,连风都能困住,确非虚言。
按理说,即便此方天地与外面隔绝,但风起之后,便是风落,定会轻易溃散,可这里的一切却与之相悖。
风散之后,竟会莫名再起,席卷过后,又莫名消散。
可这些,还不算什么。
陈子期走着走着,竟发觉两脚踩空,虚浮而起。
“嗯?”
他微微皱眉,蹲下身子,伸手在脚下与泥土中的空隙划过,似有所悟。
这绝不是阵法之威。
阵法再强横,或杀伐、或守拙、或缚灵,皆要驱动天地之力,可如今,陈子期并未感受到丝毫天地之力袭来的痕迹。
脚下明明踩空,却仍可以安稳悬浮半空。
这眼前的一切,极不合理,却真实发生。
“莫非是......天地规则?”
陈子期心头微惊,面上终于多了一丝凝重,继而眯起眸子,略微惊悚。
连他,都有了一丝惧怕。
若是没有猜错的话。
这被困于国师府的人,其实......早已入了不惑上境。
而如今......他是要破境入天顺啊!
整整三千余载,人间只有六位天顺地仙,可如今......竟有一人,要以一己之力,强横的迈入天顺门槛。
若是真给他成了,这整个人间的格局,都会瞬息更易。
实在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