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
陈子期与大黄狗并肩,一道穿过回廊,走入诏狱大殿。
只见,整座大殿已是空空如也,仅剩凌乱的桌案与歪倒的座椅,半个时辰前还在这里悠哉品茶的那些官员,全然没了影子,就连方才通报消息的几位狱卒,也不知去向。
陈子期走近几步,目光微瞥。
桌案上,还残留着几个仍冒着少许热气的杯子,地面上,有些碎裂的瓷块儿,湿泞一片。
不得不说,无论是哪一国,身居庙堂的众多官员里,大多数都只顾着自个儿享乐纵欲,没有几个是真正的忠君爱国之辈。
这孙笑川,身为京都诏狱的司狱长,竟闻风而逃,还将手底下的人全部带走,一道舍了诏狱,不知去向。
这则消息若是传入江湖,不知又要遭人笑话几个年月。
“陈兄。”
燕十三从通道走出,看了眼大殿,轻声唤道:“我以剑意感应,这诏狱外面,有许多甲胄嘶磨之声,其中还夹杂战马踏地之声,急若暴雨。”
陈子期微微点头,没有说话。
这事儿,早在意料之中。
首发网址htt
他入诏狱之后,朝廷定然会派遣不下于三千的将士围着这里,严加看守。
此次暴怒杀人,将那孙笑川吓得屁滚尿流,一准是跑出了诏狱,欲寻救兵。
倘若在旁时,即便诏狱出事,无论是皇宫禁卫还是守城兵将,少说也要个把时辰才能抵达此处。
不过,诏狱外面,本就有朝廷派来看押陈子期的人手,这才让孙笑川刚逃出去,就引来大军。
这事儿并不出奇,也不难猜测。
陈子期看了眼通道方向。
荀千云不紧不慢走出,上前几步,朝陈子期作揖行礼,“陈兄,莫要为些许小人,而伤了你与庙堂的和气。”
陈子期点了点头,讥讽道:“我怎么不知道,我与庙堂之间,还有和气?”
人都杀的差不多了,才来谈和气二字,是否晚了些。
荀千云轻声叹息,侧目看向通道方向,轻声道:
“围着诏狱的将士,是宫城红甲禁军,统将之人名为楚叶,此人虽仅有二十三岁,却是位将才,手里握着三万红甲禁军,一手把控整座皇宫的城防,这三万人极为精锐,重骑营、斧钺营、强弩营......各有编制,堪比十万之重。”
他话锋一转,继续道:“诏狱之行,楚叶虽只带了五千精锐,凭借强弓硬弩,却足以逼的一品高手,无法进退。陈兄身躯坚韧,无惧刀兵,燕兄剑意惊人,更能横冲而出,王姑娘虽逊色了些,却也是久负盛名的一品高手,定有脱身之法。可......蓝姑娘呢?”
荀千云放缓声音,往通道方向看去,“蓝姑娘遭此磨难,本就身虚体弱,急需静养,更需良医诊治。陈兄若一意孤行,只有一腔孤勇,将蓝姑娘放在何处?她未修武道,即便有你等三人护卫,躲得了刀剑,可躲得了利箭?”
这话倒是实话。
眼下众人,皆有机会逃得出重军围堵,但面对雨幕箭雨,即便是一品高手,也只能顾得了自己。
唯有蓝乔,逃不出去。
这时候,王安琪搀扶着蓝乔,一步步走出通道。
陈子期屏住呼吸,蹑手蹑脚走至蓝乔身侧,将她轻缓抱起,放在大黄狗的背上。
蓝乔两手胡乱摸索,覆上陈子期的脸颊,语气略有惶恐,“你受伤了?”
陈子期听到这话,心头一酸,轻轻握着蓝乔的冰凉小手,“没有。”
蓝乔呼出一口气,终于放下心来,又问,“你杀人了?”
陈子期轻嗯一声,“杀了几个,还有几个一会儿再杀。”
他说的是,逃窜出去的孙笑川等官员。
蓝乔刚放下来的心,忽而又悬了起来,神色略有不自然,小声嗫嚅道:“你......你为什么要杀他们?”
这是明知故问。
但这世上的女子,大多都喜欢明知故问。
陈子期没有犹豫,脱口而出,“为你。”
王安琪目光复杂,俯身至燕十三耳畔,小声说了些话。
燕十三眉头微皱,忽而拔高声调,愠怒道:“王姑娘这话,怕是说反了吧!”
陈子期看了燕十三一眼。
他大致猜出王安琪方才说了些什么。
王安琪微微抿嘴,“你怎么听不明白呢?我不如你的实力高强,唯有你护着蓝乔走,才有一线生机!更何况,我有望断箫,我有圣人法,我还有云虚步,这些都是听雨轩的传承,极为精妙。我一人拦着他们,纵然不敌,也有法子逃生,”
燕十三猛然摆手,眯眼道:“我,可是修剑之人,从不知何为临战而逃!不过区区数千人,敢敌我剑!?”
话音落下,他蓦然抬手,捏出一大片璀璨剑意,有潺潺清澈激流自虚空中来。
燕十三大步往外走,朗声道:“待我屠尽甲胄,血染洛水,你等自可安然无恙!”
“燕兄留步!”
荀千云高喝一声,跨步拦在燕十三身前。
燕十三皱眉道:“你知行门十三人齐聚,才配与我交手,闪开!”
荀千云深深呼吸,凝重道:“燕兄,你等既然愿意自囚诏狱,定不愿与庙堂为敌,因而你我之间不必为敌。切莫为了一个小小的司狱长,坏了你等与庙堂之间的情谊!”
燕十三闻言,冷静下来。
是了,还是得先看看陈兄的态度。
众人皆将目光放在陈子期身上。
陈子期与蓝乔说了些话,安抚过后,才看向荀千云,“蓝乔之事,你当如何?”
荀千云略微思索片刻,拱手道:“我将孙笑川的人头带来,此事作罢如何?”
若是让庙堂高处的人,看到是孙笑川险些坏了大事,定要将这厮诛灭九族。
因而,荀千云有足够把握,将孙笑川人头带来。
陈子期微微摇头,“一个不够,昨夜身处诏狱的官员、狱卒、守将,他们的头颅......我都要。”
荀千云眉头紧蹙,“杀孙笑川,已会引动朝廷震荡,若是将诏狱任职之人尽皆杀了,庙堂颜面何存?陈兄,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陈子期的一声冷笑打断,“你是觉着,我在与你商榷?”
荀千云神色一怔。
陈子期缓步走前几步,紧盯着荀千云的眸子,寒声道:“我是在通知你啊。我只说一遍,你给我听好了,你若不愿出手,我便亲自去取。杀他一个血流成河,又能如何?”
“大不了就是天翻地覆,走江湖的人,倘若连这点血性都没有,那还混个屁啊!还不如挖个坑,躺里面,自个抹了脖子!”
荀千云默然道:“倘若只顾冲杀,蓝姑娘的性命定然无保。”
他还是想拿蓝乔来说事。
陈子期伸手抓起荀千云的衣裳,一字一句道:“你以为你们惹恼的是谁,嗯?是我陈子期!我把话给你放在这里,倘若今日蓝乔性命有恙,我让你整个洛水城,不......”
“我让你整个燕国的人,为她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