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再也遮掩不住,李秀秀骇得面无人色,指着赵伊惊叫起来:“是他,是他诊出喜脉的,跟臣妾没有关系。”
事先计划的是,今天应该“流产”,再把“流产”嫁祸给崔可茵。再让太后重重处罚她,最好让周恒休了她;接着让至安帝迁怒周恒,将他贬为庶人。现在形势虽然严峻,却不是没有破解之法,怎么自乱阵脚,互相攻讦起来?
赵伊大惊,道:“娘娘说哪里话?怎么说是微臣诊出您怀了喜脉呢?”
他只是太医,欺君大罪可消受不起。至安帝一怒之下,抄家灭族也有可能。
崔可茵与周恒相视一笑,这就互相攻讦了,果然是作贼心虚。
“母后,”崔可茵道:“您难道没想过,宫里嫔妃众多,为什么只有康妃连续两次怀孕么?难道皇上只临幸康妃一人么?”
太后皱眉,道:“康妃不会骗我的。”
崔可茵并不争辩,道:“请太医们上前请脉吧。”
至安帝烦躁不已,正不知怎么办好,听崔可茵这么说,道:“没听见吗?还不快快上前替康妃请脉?”
皇帝一早宣布康妃有孕,文武百官们正乐颠颠奔走相告。这会儿让他们前来请脉,是要再挑两个太医侍候着吗?太医院不少人不愤资历尚浅的赵伊抢到这桩好差事,已颇有微词,此时宛如天上掉馅饼,一个个面露喜色。
一个叫刘进的太医应了一声:“微臣遵旨。”抢上前向李秀秀行礼:“臣为娘娘请脉。”
李秀秀把手藏在怀里,尖叫道:“你们滚开。”
只要再有一人证实她并无怀孕,假孕一事即暴露无疑了。
崔可茵向苏嬷嬷使个眼色,苏嬷嬷微微点头,脸上带着笑,语气恭顺,上前道:“娘娘,这位太医擅长妇科,奉旨来为您请脉。还请您把手伸出来。”
她话说得客气,手上动作一点不慢,借着身体的遮掩,一把抓过李秀秀的手。按在大迎枕上,道:“请太医请脉。”
太诡异了。齐进觉得很奇怪,可宫闱之中,诡异之事甚多,身为太医。要保命立身的话,最好不要有好奇心,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陪着笑,上前两步,伸出两指搭在李秀秀的脉博上。
其他四个一同奉召的太医,见被他抢了先,只能徒叹耐何。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齐进的笑容僵在脸上,他本来只两根手指搭在脉博上,此时五指都按了上去。还嫌不够似的。
别的太医面面相觑,名叫张三的机灵些儿,悄悄问王仲方:“院使可曾为康妃娘娘请过脉?齐太医这是……”
王仲方一本正经道:“有话大声点儿说,窃窃私语成何体统?”
好吧,他闭嘴就是。张三转而望向齐进。
齐进的表情,跟便秘似的,只是按着李秀秀的脉搏不放。
周恒道:“齐太医,脉像如何,请写在纸上。”手一挥,绿莹端上笔墨纸砚。
齐进觉得自己掉进大坑了。这里头的水太深,一不小心,会尸骨无存。要是说出实情,得罪康妃还罢。要是得罪太后,那是会粉身碎骨的;可皇帝召他们来,若是为了证实康妃无孕,他落笔怀孕,岂不也是死路一条?
他求助般望向王仲方。领导啊,看在平日属下对你恭敬的份上。拉属下一把啊。齐进快哭了。
王仲方眼睛清澈明亮,朗声道:“皇上圣明,照实写即可。”
这是要他说实话了。齐进把心一横,决定跟着领导走,不撞南墙不回头。
现在,就算是瞎子也看出有情况了。其他几位太医推诿着不肯上前。
张三道:“李太医是太医院中的妇科好手,您先请。”
李四道:“张太医擅长此道,您先请。”
齐进写在纸上的脉案呈到至安帝面前,纸上写着:“脉像如常,并无怀孕之像。”
至安帝连着看了三遍,大怒,喝道:“贱婢,敢糊弄朕!”
亏得他从进屋到现在,一直在自我检讨,检讨来检讨去,并无任何得罪老天爷的地方。原来她是假孕,骗取他的爱心。
张三李四也不用推来诿去了,全都闭了嘴,当自己不存在。
宫人在门外禀报:“皇后娘娘驾到。”
至安帝突然觉得自己很委屈很伤心,只想靠在皇后怀里好好哭一场。
皇后走了进来,先向太后、皇帝行礼,再让太医们回去,只留王仲方和赵伊。赵伊倒想出去,无奈皇后点名要他留下,只好提心吊胆看着同僚们鱼贯而出。
周恒和崔可茵上前参见。皇后道:“辛苦你们了,这件事,把你们牵涉在内,是本宫思虑不周。”
周恒和崔可茵都道:“皇嫂(娘娘)快别这样说。”
至安帝忍不住,道:“梓童,这贱婢假孕……”
话没说完,已用袍袖拭起眼角。
太后没看齐进写的脉案,板着脸道:“皇上,慎言。”
“母后,您看。”至安帝把脉案递了过去。
太后看后,脸色数变,道:“康妃,你有何话说?”
皇后从太后手里接过脉案,扫了一眼,再递给崔可茵。
李秀秀手指赵伊,道:“娘娘,臣妾不知啊,臣妾什么都不知道啊。是赵太医,赵太医说臣妾有喜脉,臣妾心里欢喜,以为真的怀上了。”
“康妃娘娘!”赵伊大喝一声,打断她的话,转身朝至安帝跪下,道:“许是月份尚浅,微臣诊错了……”
绝不能承认与李秀秀串通一气欺君,要不然,死无葬身之地啊。
“怎会诊错?”太后脸色惨白,身子摇摇欲坠,道:“你一句诊错,哀家的孙儿怎么办?”
她盼星星盼月亮,才盼来的皇孙啊,就这样没了吗?
“母后!”皇后和崔可茵同时一左一右扶住她。
皇后道:“康妃本来就没怀孕。她不可能怀孕,儿媳早在她上次小产时,把绝子汤掺在参汤中,让她喝了下去。”
“什么?”太后抬眼看她,道:“你一早知道康妃没怀孕?昨天为何不说?”
皇后放开扶太后的手,在太后面前跪下,道:“启禀母后,因为儿媳要揭穿此女假孕的真面目。上次,她就没有怀孕,而是买通太医赵伊,假孕欺君。”
原来皇后早就知道了,原来自己被王仲方卖了,还帮他数钱,往他府中送礼送美女。赵伊手指王仲方,身子慢慢软倒,竟是晕了过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