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绥得知父亲外出为官之后,心中极为不舍。
但她知道这是父亲官场的必须经历之一,也是人生的另外过程,这对父亲来说是一件好事。
而且,叶家的事情基本已经平息了,现在大伯父回来,还不知道叶家以后会怎样,父亲娘亲在这个时候离开京兆,或许是一件好事。
没错,叶安世外出为官时,会携陶氏一同前往。
根据大安朝的律法,叶安世这样的低阶官员,自然可以携家眷前往,家眷无须长留在京兆以被监管。
叶安世没有纳妾,身边自然少不了妻子,同时也为了与地方幕僚交际,在种种考虑之下,便打算带着头陶氏赴任了。
在离开京兆之前,叶安世和陶氏完成了一件大事,那就是定下了叶向愚的亲事。
叶向愚的亲事,由仪鸾卫副将军余景怀保媒,定了京畿卫果毅都尉姚昆禾的嫡长女姚绛雪。
姚家乃武官家族,族中子弟都多数都是以武举在军中任职位。
这门亲事,还是叶向愚自己相中的,而后上禀父母,请了余景怀保媒。
听闻哥哥欲与姚家结亲之后,叶绥便猜测哥哥打算以后往军中发展了,不然不会选了武官家族的姚家。
前一世,哥哥因为落马致残,后来几乎瘫痪在床上,并没有娶妻生子。
这辈子,哥哥定下了姚家姑娘,命运自然不同了,她不知道这是天定姻缘还是什么。
她曾经向汪印咨询过姚家的情况,想暗地了解姚家是不是适合哥哥。
姻亲乃结两姓之好,并不是简单的事情。
汪印对叶向愚印象甚好,这不仅因为其是叶绥的同胞兄长,还因为其独特的才华本事。
之前叶向愚递交上来的那一篇篇武略,尤其令汪印印象深刻。
督主大人认为,只要给这个年轻人足够时间、加以历练雕琢,以后定能成大器,成就或不比前朝军事天才池春庭差。
因此,汪印令缇骑仔细调查过后,才对叶绥说道:“姚家家风仁厚,族中子弟虽良莠不齐,然没有什么大奸大恶之徒。姚昆禾虽然是个勇猛武官,却不是那种鲁莽冲动之人,姚家不错的。”
督主大人既然说“不错”,那就真是不错了,叶绥便暗暗放下了心。
她为哥哥的亲事而高兴,也舍不得父母,心情不免有些起起落落。
因朔州司马此前已因病致仕,朔州那里急着用人,吏部的任命书很快就下来,令叶安世尽快赴任。
少府监丞是一个闲职,并没有什么需要特别交接的公务,叶安世很快便能启程了。
如此一来,叶安泰尚没有返回京兆,叶安世便得先离开了。
在父母离开京兆之前,叶绥回了叶家与父母话别。
叶安世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小女儿,没有多说什么,只道:“绥儿,你要好好的,等为父回来。”
等为父去将你接出来。
五年后,五年之期,他一定会将绥儿接回来的!
叶绥笑着点点头,道:“父亲请放心,女儿和哥哥一定会好好的。”
旁边的叶向愚,重重地点头,说道:“父亲娘亲请放心,孩儿会照顾好妹妹及姐姐的。”
父亲出外为官,少则三年多则五年,这是一段漫长的时间。叶向愚相信,五年之后,不管是父亲还是他自己,都与现在不同了。
定会比现在更好。
离开叶家的时候,叶绥为离情别意所感,心绪甚是低落。
在经过明照湖的时候,却意外碰见了一个人。
叶绥碰见的人,是佩玉。
佩玉原是她先前的大丫鬟,后来成为了叶向钲的妾室,暗地里给叶绥传递过不少消息。
不知道佩玉碰巧在明照湖闲步,还是在特地在这里等着。在见到叶绥后,佩玉便上前行礼,弯腰拜道:“婢妾见过督主夫人。”
此时的佩玉,已经跟叶绥印象着中的人完全不同了,就像变了个人的。
现在的佩玉,没有身为婢女时那种稚嫩谨小,也没有刚成为妾室时那种风情魅惑。
此时她,就是一朵即将枯萎的鲜花,衰败苍老的厉害。
她脸上敷着厚厚的粉,依然画着上挑的眼线,一双大眼睛显得更大了,里面的不是盈盈秋波,而是相当空洞茫然,看着十分瘆人。
看到佩玉变成这个样子,叶绥心头很是复杂。
前一世佩玉做错了事情,害得兄长再也站不起来,她是怨恨佩玉的,并且不能原谅;
这一世佩玉走了完全不一样的路,这条路在她看来其实并不好。
只看佩玉现在衰败苍老的样子,就知道了。
然而人各有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旁人也不能所以评判这是对了还是错了。
叶绥知道佩玉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兄长。——然而这样大可不必。
一个人为了另外一个人牺牲全部的自己,这不是一种爱情,而是一种可怖。
人心本来就有私,对一个人能够变态地好,最后也定会需求变态的回报。
不管佩玉求的是什么,叶绥都觉得不会得偿所愿。
因为极致变态的回报,任何一个人都给不起。
哥哥并不知道佩玉对他的感情,就算是知道了,哥哥也不会有所回应,只会避得远远的。
更何况,哥哥现在已经和姚家姑娘定亲了。
想到这里,叶绥才恍悟自己总觉得自己漏了什么事情,此刻见到佩玉,便想起来了。
佩玉一直留在叶家,始终是个隐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