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掩饰身份,汪印他们并没有乘坐汪府那辆漆黑的马车,而是乘坐了一辆贵气而低调的马车。
西湖边上游人如织,马车来回穿梭,像汪印这样乘坐低调贵气马车的人不少,这一路上并没有引起旁人注意。
当他们靠近孤山的时候,驾驶马车的唐玉便发现前面有许多人聚集在一起,将路都挡住了,周围也停了很多马车。
奇怪的是,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却没有什么喧闹的声音,甚至还很安静。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老爷,属下了解过了,这里有书院的士子在畅所欲言,游人在围观倾听,这也是临近孤山诗会经常会出现的一幕。老爷夫人可要下来看看?”唐玉这样禀道。
汪印朝叶绥说道:“既然如此,阿宁,我们下车去看一看吧,顺便领略一下西湖的美景。”
他们此番前来,主要就是想看看江南道书院的情况,虽然已经听晏千钧描述过有关情况了,但是总要亲眼看看亲耳听听才是。
既然有书院士子在西湖边畅所欲言,自然就不能错过了。
他们下了马车之后,庆伯也护着郑云回来到了他们跟前。
“姨父、姨母,前面是有什么热闹吗?”郑云回这样问道,语气有种难掩的兴奋。
看到有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小孩儿性子一下子就上来了。
“我们现在就去看看吧。”叶绥笑眯眯地说道,示意郑云回跟在她身边。
汪印叶绥和郑云回的气质举止,无论再怎么修饰,看着都不像普通人,因而他们这一行人看起来就像是某家权贵隐名出行。
尽管汪印已经收敛了身上的杀气,然而有些东西还是无法完全隐去的,不管是唐玉警戒的神情,还是孙长蕴恭敬的表现,都显出这一行人的与众不同。
他们刚走近,聚集在一起的人群便不自觉分开了一条陆,让他们能够走到最里面去。
汪印尚未看清里面的情况,就听到了一把慷慨激扬的声音。
“国朝贪官污吏太多,他们都是不做实事的,国朝就是因为太多这样的人,才致令朝政乌烟瘴气。我们江南道还算好的,我曾去过河内道山东道这些地方,那里真是民不聊生!”
“没错,真的是这样,国朝阴暗太多,所以更需要我们这些士子奋发!我们定要出仕为官,将这些人取而代之!”另外一个士子紧接着说道。
“岂止是朝中,就连军中也如此!就那个雁西卫不是吗?听说把士兵家眷都接到卫中了,哪里会有心训练?我看这就是用军饷来养私家,这样下去,雁西卫堪忧!”那把激动的声音继续说道。
“没错!就是这样,简直是胡乱来!这些官员士兵压根就不会为国朝着想!要是有机会,我一定要在皇上面前痛陈这些弊端!”
汪印听着这些话语,脸色不变,只是淡淡朝孙长蕴看了一眼。
孙长蕴立刻意会,走上前故意大声说道:“先生,原来书院的士子是这样大放阙词的,简直可笑可怜,哪能增长什么见识啊,以我看来,比山野村夫还不如呢。”
听到这句话,在西湖边那些或坐或卧的士子们,脸色忍不住变了,而正在说话那两个人,更是满脸恼怒的看了过来。
其中一个人阴沉着脸说道:“不知道大放厥词的是谁!是谁在这胡言乱……”
他的声音蓦地止住了,因为他看清楚了,说话的这个人是怎样的。
孙长蕴年纪很年轻,但是脸上却有一种与年龄不符合的沉稳与冷静,此刻正冷冷地盯着说话的人。
雁西卫是什么样的情况,孙长蕴比在场的所有士子都清楚,他绝不能容忍这些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来诋毁老师和汪督主。
为了雁西卫和雁西道,为了在边疆设立最坚固的屏障,老师和汪督主不知道付出了多少心力。
若没有雁西卫士兵镇守在雁西卫,若没有汪督主极尽所能削弱大雍的势力,他们哪里会有这样悠闲的心情在这胡说八道?
被孙长蕴这样盯着,原先说话的人竟然一下子愣住了,什么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时,一个穿着藏青衣裳的年轻士子站了起来,朝孙长蕴拱了拱手,似乎很好奇地说道:“这位兄台听起来对朝中情况颇为熟悉,不如请这位兄台说说看?”
“我们在此畅所欲言,本就是为了各抒己见,大家有不同的看法才正好,大家说是不是?”他转向其他士子,笑得温文尔雅,说出来的话语让人听得很舒服。
先前那两位脸色恼怒的士子脸色明显和缓了,异口同声说道:“邵师兄说的是,那我们就听听这位兄台怎么说吧。”
其它士子也都点点头,说道:“邵师兄说的在理,就是这么回事。”
明显看得出来,这个邵师兄乃在场众人之首,士子都对他十分信服。
跟在汪印身边的晏千钧眼神动了动。——他还真认识这个邵师兄,但看厂公的意思,并不想提醒孙长蕴,他也就噤声不语来。
孙长蕴看了那个邵师兄一眼,淡淡说道:“就算我熟知朝中情况,为何要说出来?”
其它士子听了这话,眼中露出了不忿,那位被孙长蕴窒住话语的士子,忍不住大声地说道:“你怎么能这样对邵师兄说话?他……他可是咱们青云书院生徒之首!”
“青云书院,那又如何?”孙长蕴仍旧冷冷地说道,压根就不正眼看向邵师兄。
这一下,一直微笑着的邵师兄脸色也凝了凝结。
突然,有一个威严的声音从人群中响起:“这位小兄弟好大的口气!不知老夫能否问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