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皆允双眼一弯,低笑出声。
笑个毛啊,神经病!秦思思腹诽。
闻芸一时愣住,阿允爱笑,但好似从未见过阿允这么笑过。
轻松的、惬意的、自在的、猝不及防的,多了一丝少年的鲜活。
视线转到秦思思身上,阿允从开饭起,一直明里暗里在逗弄她。
闻芸无法否认,秦思思好像不大一样了,有种让人忍不住想去亲近的欲望,只是她心里还有芥蒂,毕竟秦思思一直以来对自己相公的某些心思,她不是没看透......
寻亦许起身给在座的人倒酒,道:“来,今日阿允生辰,我们一起喝一杯。”
他心中有愧意,没有看顾好阿允,将他置于险境,也将覃姑娘卷进来了。
阿允七岁那年,初入相府,父亲说他多了个弟弟,送弟弟去读书,弟弟却天天打架,让他擦屁股。
寻亦许起初心里不平怨忿过,自己的娘亲死得早,父亲却不知何时何处与旁的女子生了个孩子,他打心底十分抵触这个陌生的弟弟......第一次把他扔在闻家,于是便发生那样的事,念及此,他就自责不已。
秦思思埋头把杯中的酒一口闷,喝醉了一了百了,生日劝酒这种social什么的最烦人了!
其实她的酒量并不好,易拉罐装的啤酒喝一罐就上脸,两罐子就开始飘了,但是她实在是太烦了,不能抻直脖子看人的痛苦谁能懂?!
两杯下肚,秦思思果不其然飘了。
整个双颊红彤彤的,脑袋晕晕乎乎的,她捂住额头,唔,很好哦,找个借口回去了。
怎么找?余光间瞥见寻皆允捧着酒杯,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
“啪——”
秦思思倏地站起来,气哼哼地怒拍餐案,抖着一只手指着寻皆允:“你不能喝!”
“你身上破了个窟窿还喝酒,复发了我还得照顾你!”她皱了皱鼻子,对此感到十足委屈。
踉踉跄跄神游到门边,又嘀咕道:“你给我出来,听到没?”
“......”
“......”
“......”
寻亦许惊了。
闻芸捂唇,没忍住偷笑起来。
寻皆允还保持着握酒杯的姿势,一动未动,看不清什么表情。
过了会儿,寻皆允方才站起来,神情淡淡地同闻芸讲了声:“嫂嫂,思思醉了,我先送她回去。”
走到门边,拎着女孩的后颈领子拖了出去。
路上,寻皆允一直未说话,秦思思也晕晕乎乎的没吭声。
快到广碧小筑时,她倏地戳了戳寻皆允的肩膀,含糊嘀咕了句:“个死孩子,你不觉得你有点叛逆啊?年满十八没,未成年不许喝酒!”
刚满十八的寻皆允唇角轻扯:“你好似比我小半岁。”
“唔,我20好不啦,都到法定结婚年龄了。”
寻皆允眸子微动,神情有些若有所思。
“覃思思。”
“到!”
“老师,我元素周期表会背的,嗝——”
“......”
净说些乱七八糟听不懂的话,寻皆允额际突突跳了起来,先是有些胸闷气短,慢慢地,他扯唇失笑。
和醉鬼置什么气,算了,这幅醉态也见不着两回。
心情就蓦然好起来,愉悦十足地看着秦思思。
醉鬼又皱着鼻子委屈巴巴起来:“喂,我说小变态,你好感度上升一点点嘛,我都尽力尽力对你好了,在那个脏兮兮的洞里任你咬任你抱,当你的暖炉,我照顾得不好吗?”
寻皆允不应,她微仰纤颈,一双迷蒙的黑瞳瞪着他,双颊红扑扑的,拿手指又戳了戳他的肩膀。
虽不大明白她前半句说的是什么,寻皆允笑了下:“好啊。”
话毕,醉鬼嘿嘿傻笑了下,一蹦一跳往前自己院子跑去了。
—
翌日,日上三竿。
宿醉的秦思思头痛欲裂地醒过来,叫了声小红小绿,二人捧着醒酒汤过来。
小红将醒酒汤往她手里一塞:“这是少夫人送来的醒酒汤,小姐快先喝了吧!”
小绿蹙眉嘀咕:“小姐,你往日从不喝酒,怎地一下子喝成这样?”
秦思思双目放空,盯着头顶的碧纱帐陷入迷茫。
她昨天喝了酒,然后干了什么,哦,找了个借口回去。找什么借口来着,哦,不记得了。
秦思思放弃思考,端起醒酒汤乖乖喝起来,不要紧,她一向酒品很好,应该就是喝断片儿不省人事,就不知道谁把弄回来的。
这时,一只粉红猪蹿上床,绷着一张猪脸问她。
“会背元素周期表吗?”
“???”这头小猪知道他在说什么吗?!
“小猪,你又是从别的世界......学的词?”
小猪脑袋一点:“老夫略有耳闻。”
“你就是那个世界的人,对吧。”
秦思思一愣:“你怎么知道?”
小猪倏地锤床,圆润的小蹄子扑腾,公鸭嗓嘎嘎嘎地笑出眼泪:“你昨夜背了一晚上的元素周期表。”
“......”
“氢氦锂铍硼碳——噗哈哈哈哈——”
“......”
死小猪!
秦思思愤然掀开被子起床。
机械的声音蓦地冒出来:【恭喜宿主,本周的好感度已达成,请再接再厉。】
欸,完成了?
什么时候完成的,不是给寻皆允这小变态给扣回去了吗?
秦思思愣了会儿,或许寻皆允大晚上良心发现,知道了那洞里她多么含辛茹苦照顾他的事!
想通这一点,秦思思心情通畅地一边吃早午饭,一边思索着这几天的宅计划。
先做个手账,把日历做出来。
吃过饭,她从书架上找了些专门画画的空白纸张,裁剪成a6纸大小,然后叠成厚厚一沓,让擅长绣活的小绿重新用针线装订起来。改日挑个漂亮绢布做个书封就完美了,她摊开第一页,问调出日历,划好格子记录好日周月。
秦思思简单排了排版,笔触一顿,不自觉便画了几只蝶上去。
她呆了一会儿,翻了两页,挑了只最细的毛笔,画了一个简单的半身轮廓:少年的泼墨的黑发、跳跃的发梢、银色的发箍,流畅干净的下颔线,再到一双桃花眼,右眼角下泪痣一点。
......妈耶,她为什么画起小变态来了呀。
乍然传来小红咋咋呼呼的声音:“小姐,小姐!”
秦思思搁了笔,问:“怎么了?”
“守门的传话来,门口有个小姑娘找你。”
秦思思愣了愣:“小姑娘,找我?”
“她说她叫小玲儿,想求你一件事。”
小玲儿找她做什么呀。
秦思思不明所以,还是道:“让她进来吧。”
吟翠不客气道:“覃姑娘,你往二公子那边挪挪,奴婢好布菜。”
闻芸和寻亦许挨肩而坐,寻皆允已经来了,在他们对面坐着聊天。
清晨她回去自己院子里,先是狠狠睡了一觉,闻芸遣仆子来通报时,她才从床上爬起来。
寻亦许已从饭桌上的一根排骨,再次绕到了他身上:“阿允,下次万万不可如此冒险了,听到没?”
吟翠喊道:“少夫人,覃姑娘来了。”
三人的视线齐齐看过来,秦思思垂着脑袋,找了个离寻家二兄弟最远距离的位子坐下。为了避免被挖眼珠子,不对视还不简单,她埋头做一个没有感情的吃饭机器好咯。
“覃姑娘,你下次也不要陪他闹腾,你说你们遇到了什么妖魔鬼怪,把阿允伤成这样!”
秦思思埋着头气鼓鼓地龇牙,听罢便脱口而出:“主要是中——”
她头也不抬,一心一意扑在桌上的美味佳肴。
口齿之间鲜美的汁水迸溅,唔,还挺好吃。
“噗嗤——”
“......”挪就挪,在哪儿吃不是吃。
幸好,寻亦许夫妇礼貌问候了两句,让她不客气吃东西,便继续和寻皆允聊着天,寻皆允的注意力也没在她身上。
寻皆允淡淡颔首,手边放着一杯冷酒,不久前从冰鉴里取的冰块冰镇的,夏日里喝起来格外清凉爽口,他手背推了推,推到秦思思眼前。
秦思思抬眼瞄着他不做声,片刻,摸着酒杯抿了一口,沁人心脾的凉。
凉气钻入口腔,直逼牙龈,秦思思抽了口气,忽然冷到酸牙,她捂着腮帮子龇牙咧嘴地暗骂了一声寻皆允小变态,又坑她!
“嫂嫂做的排骨还是那么好吃。”
寻皆允侧眼瞥向秦思思,顺手夹了一块排骨在她碗里,这姑娘蔫着头用筷子拆骨头,而后不紧不慢地送进嘴里咀嚼。就像......只贪吃的小仓鼠,他唇角扬了扬。
蛊字还未出口,秦思思猛地刹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过来,碗里又多了颗虾仁,身侧是某人冷飕飕的嗓音:“思思,吃虾仁。”
秦思思用筷子戳了戳碗里的虾仁,咕哝道:“原本以为是只灵力微弱的鬼,谁知突然化作了怨鬼,我们不是故意的。”
强行圆谎结束,秦思思盯着那颗虾仁,恨恨地嗷呜一口咬了下去。
出了院子门一看天色,已是日落西斜。
脑海里响起寻皆允挖眼珠子的温柔提醒(威胁),冷飕飕,她瞬间打了个寒颤。
秦思思走进室内,映入眼帘的餐桌上搁着水晶肴肉、清炖蟹粉狮子头、粉蒸排骨、油焖烟笋、碧螺虾仁、莼菜银鱼汤......满满一桌子菜。
兰轩的院子门口,飘来令人垂涎的饭菜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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