蠕虫半个身子没入水中,几乎是在转瞬间就蹦出了一声近似人声的凄厉尖叫,身子被水面硬生生“切”成了两截。
那蠕虫如同丑陋的蚯蚓一般,身子断了也还没死成,七扭八拐地痉挛着蠕动挣扎。
它看起来对刑应烛既忌惮又痛恨,痛苦地在罐子里翻滚着,却再不敢带着瓶子乱晃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外头的雨势似乎比傍晚时分的小了一点。
不过刑应烛虽然已经确信了这场雨来得反常,但也没准备费心去管,他连打理自己这一亩三分地都嫌麻烦,更别提去管外头的事了。
可他出门这一趟,也不是全然没有收获。
因为他忽然发现,盛钊似乎冥冥间跟妖之间有一种别样的联系。
刑应烛方才在外面时已经确信了这一点,或许盛钊自己没发现,但他确实有一种别样的天赋,否则不可能凭“直觉”找到刁乐语。
他的本能似乎会受到一些特殊东西的牵引,这种牵引似乎是被动的,什么时候好用,对什么东西好用,可能连盛钊自己也不甚清楚。
刑应烛也不知道这种“特殊”的原因来自于什么,或许是盛钊的八字问题,或许是他的天赋,也或许是他之前的某一辈子曾是什么人。
但无论什么原因都好,这种“特殊”倒是让刑应烛忽然想起了一件几乎已经被他遗忘的往事。
——八千年前,他曾经丢了一样东西,从此流落人间。
当年有人跟他说,想要找回这样东西,凭他自己是不成的。他得等着“时机到了”,等到他的“机缘”来,才有可能失而复得。
当年刑应烛虽然年少轻狂,没怎么把对方这话听进心里,但到底还是多少存了点期待。只可惜后来千八百年过去了,别说“机缘”,他连个机缘的影子都没看见过。
等到时间长了,刑应烛也咂摸出了味道,心说他这八成是被诳了,什么机缘不机缘,不过是权宜下的托词罢了。于是后来,刑应烛就渐渐地将这件事抛诸脑后,没再想起来过。
他自己一个人在人间兜兜转转,苦寻多年也还是一无所获。
然而就在方才,他忽然没来由地想起这事儿来。
最近怪事多发,盛钊莫名其妙地在这种时候跑到他眼皮子底下来——而且来就算了,还偏偏让刑应烛发现他与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情有着非同一般的感应。
刑应烛失望的次数多了,现在突然遇上一个不同寻常的,便本能地有些怀疑。
——这莫不是个陷阱吧,他想。
“要不,咱们还是吃干锅?”
商都市的雨又下了小一周,才断断续续地停了下来。
电视新闻里的雷暴预警和各类事故集中播报也终于告一段落,盛钊推开窗深深地吸了口气,只觉得要是再不出太阳,他恐怕都要长成一朵蘑菇了。
大雨方歇,空气里还残留着清凉的水汽味道,盛钊惬意地眯着眼睛在窗台上趴了一会儿,下意识探头往楼上看了看。
七楼的偏窗也开了半扇,窗边的绿萝叶子长长地顺着窗沿垂下来,时不时落下几滴残存的水珠。
盛钊盯着最下面那片绿萝叶子看了一会儿,然后伸了个懒腰,缩回屋里,只留下一扇窗用来通风。
现在是上午十点半,盛钊的理论工作时间。
之所以说是“理论”时间,是因为大多数情况下,这个时间段内公寓里几乎没有任何人会出没——三楼的白领通常早上七点出门,下午六点才会回来。四楼的胡欢晚上直播会到后半夜,上午大概率不会起床。
刑应烛在上午时分通常也很安静,只有过了中午才会活跃起来,变相刷刷存在感。
盛钊晃晃悠悠地摸了一会儿鱼,看完了半集综艺,然后揣着钥匙上楼,走过场似地在每层楼溜达一圈,检查了一下消防栓和安全通道之类的地方,上午的工作就算结束了。
十一点刚过,熊向松从外头赶回来,手里大包小包地拎着四五个食品袋,里面烧烤炒饭海鲜什么都有,直奔着一楼的办公室而去。
盛钊正带着耳机看电竞比赛,冷不丁被人从背后一拍,吓得手机差点从桌上掉下去。
熊向松眼疾手快地帮他捞住手机,顺手把手里的食品袋往盛钊办公桌上一堆。
“熊哥,你真不用这么客气。”盛钊摘下耳机,无奈道:“就举手之劳而已,用不着这么在乎。”
“哎,要的要的,你帮了哥个大忙,以后就把我当亲哥,有什么事随便说,不用客气。”熊向松大咧咧地一摆手,说道:“反正咱家自己的店,添双筷子的事儿。”
盛钊哭笑不得。
熊向松人老实又憨厚,说话自带东北口音,听上去莫名有种亲切感,每次都是两句话不到就能从“你我”变成“咱俩”。
他也不等盛钊拒绝,摆了摆手,说了句店里还有事儿就又匆匆离开,只留下盛钊跟这一桌子吃的大眼瞪小眼。
自从在一周前那个雨夜帮刁乐语找回“宠物”之后,盛钊的待遇就莫名得到了提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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