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又不像是神的东西。”胡欢歪了歪脑袋,迟疑地说:“很温和……有人的味道。”
张简是相信胡欢的判断的,所以他几乎没多犹豫,就顺着这个思路想了下去。
“可能刘现年他们是误触了石碑上遗留的上古力量,所以误打误撞进入了什么地方。”张简说:“那问题就有点难办了——你干什么?”
胡欢掏出手机,弯下腰对着那块石碑上上下下地拍了六七张高清照片,然后熟练地划开软件,将照片一股脑发了过去。
张简瞥了一眼,发现他是发给了某个人。
“小钊哥嘱咐我,说如果在这里发现了什么奇特的东西,或者是先前那种类似的异动,叫我通知他一下。”胡欢晃了晃手机,说道:“我觉得这就够奇怪了。”
盛钊的回复来得很快,几乎是半分钟后,他就迫不及待地打来了视频电话。
胡欢不见外地接了,还现巴巴凑到张简身边,把他一起纳入了摄像范围。
屏幕对面的盛钊穿着睡衣,看背景是在客厅里,画面中只有一个人,但胡欢眼尖,发觉在镜头右边的角落里露出了一块黑色的衣角,显然是刑应烛也在旁边。
“那就是这次挖出的石碑吗?”盛钊说:“应烛刚才说,那是上古种族留下来的东西,上面记载的是……”
盛钊打了个磕绊,自动自觉地把刑应烛那句“歌功颂德的流水账”换成了“某个族群内对祖先的事迹记载”。
张简对盛钊还是客气的,见他也在关注这件事,于是将自己方才的猜想一五一十都说了,末了问了一句:“你关注这个,是有什么需要么?”
盛钊下意识向屏幕外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挠了挠头,说道:“是有一点私事,你刚说那边好像有大妖?”
“嗯。”张简点了点头,说道:“刘现年他们可能是误入了什么地方,我有心探查,但你也知道,最近世道不太平,各处的大妖封印都有松动的迹象,我不太敢妄动,怕惊扰了。”
盛钊也知道其中厉害,他犹豫了一下,伸手捂住话筒,转过头冲着屏幕外说了两句什么。
只是屏幕外的人似乎没给他想要的回答,盛钊肉眼可见地蔫了一下,有点失落。
“那你现在是怎么想的?”盛钊冲着张简问。
张简知道刑应烛就在旁边听着,于是沉吟了一会儿,直言道:“如果刑顾问能给点意见,想必我更好行事。”
他没说请也没说求,只是公事公办地叫刑应烛“顾问”,倒是把理占满了。
只是刑老板今天似乎兴致不太好,迟迟没说话,最后还是盛钊捂着话筒回头跟他说了两句什么,他才懒懒地哼了一声。“你要问什么?”刑应烛说。
“那石碑的来历,还有白帝山的异状是怎么回事。”张简说:“胡欢和我自从来这里,敏锐度都下降了许多,能查探的东西都比平时少。”
“那是神族当年在人间的落脚处,神族当年繁衍生息,最后嫡系成神,旁支做人,少昊一族的旁系就在那附近发家的。”刑应烛漫不经心地说:“破船还有三千钉,虽说只是个遗址,但就你们两个小崽子,道行受限是正常的。”
“但神族早就湮灭了。”张简说:“既如此,这石碑上的力量是怎么流传千年的,到现在还没消散的。”
镜头外的刑应烛轻蔑地笑了一声。
“谁跟你说神族死绝了的。”刑应烛漫不经心说:“龙虎山是怎么教导你们的?没告诉你们这世间的最高之处是什么地方么?”
“众仙所居的……九重天?”张简说。
“错了。”刑应烛幽幽地说:“是天外之天。”
“应烛说要看看那块碑,一会儿出来跟你们说。”
天外天的界碑后,是一条蜿蜒向上的曲折小路。
掩映在山林间的青石路窄且下场,九转十八弯地没入山林中,行至半路时,可以路过一块一米见方的寒潭。
从寒潭再向前,不远处便豁然开朗。跟金碧辉煌的九重天不同,这个刑应烛口中的“至高之处”,看起来属实有些简朴。
青石路的尽头是片院子,面积不小,但大多数地方都栽上了草木,只剩下中间一块还空着,地上细细地铺了一层金沙。
时间在这个地方似乎没有任何意义,梨花和六月雪两种花期完全不同的花一起开得茂盛,后院的橘子树上沉甸甸地挂满了果,一只伯劳穿过树枝,从枝头上啄下了一枚果子。
而白黎正很没架子地坐在大殿前的台阶上,正在擦一杆乌黑的长枪。
几只或白或青的漂亮大鸟收敛尾羽围在她身边,看着跟围着幼儿园老师一样。
白黎擦得很仔细,她唇角含着一点似有若无的笑意,手中拿着块软布,一点点地擦去了枪杆上厚厚的土壳。
阿菁的脑袋搭在她伸出的脚腕上,眼巴巴地看了她一会儿,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
“真的要还他呀。”阿菁摇头晃脑地说:“这样一来,平白多出了多少工作量。”
“一言九鼎。”白黎说:“而且应烛那个脾气,反悔的话他岂不是要把天都捅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