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漾托住少女,卞梨低下头吻她,指尖摩挲着女人光滑的侧脸和颈。
两人跌跌撞撞摔进沙发。
礼裙布料丝滑贴身,无缝隙似的撞上对方暖热的腹部,卞梨瞬时红了脸庞,身体腾腾热了起来。
陌生又熟悉的感觉涌来,她害羞得将半张面庞埋进余漾的乱发和侧颈里,深深嗅着对方身上淡雅的香味,一种很令人安心的味道。
——像是一个符号,代表着独一无二的余漾。
卞梨想起了新泽西家里,摆在床头柜上的那瓶香水,透明的瓶身,勾勒出虚幻的景致。
每每睡前,会喷那么一两下,让一股熟悉的香味在上空蔓延,而她闭上眼,全部心神沉浸其中,等空气的香水分子慢慢降落。
而后,张开双臂,抱住想象中的,那具温软的身躯。
现在呢,怀里的感觉踏踏实实,生理反应卞梨不陌生,寂寞冷清的异国生活,难免需要一点刺激。
——不过小玩具,到底比不得真人的。
余漾面容沉静,深深望进那一双被酒液熏染得多情的眼眸里,极其肯定地对着怀里的少女道:“你醉了。”
鸡尾酒的后劲早过了,卞梨此刻无比清醒,每一个过火的举动其实早在心底演练了无数遍,眼下不过是将它们化作现实。
可对面那人,显然不解风情。
“醉了?”卞梨曲起指节,刮蹭过余漾光洁的侧颊,心潮微微起伏,“我主动给你机会的啊……”
余漾一派沉静,连卷翘的睫毛都不曾颤动半分,卞梨顿觉无趣,垂眸看底下的余漾,黑眸里平静无波。
分明这样近的距离,轻吁落在脸上都像是情人间的亲吻,可余漾……不曾心动分毫。
卞梨自嘲笑笑,送上一吻,落在对方唇角边,便从垫在下边的那双腿上站起身,转去洗手间清除身上的酒味。
客厅里冷冷清清只剩下余漾一人。
她抚着唇角,放松了身子,心跳却骤然加快,仿若在对方离开后,身体才能肆无忌惮释放出心动的讯号。
迷离的目光被水晶吊灯的光辉绞碎,她搁在腿上的手指轻轻颤动着,真怕自己下一秒就受不住对方惹火的诱惑,把那些放肆的话语统统变成吞进肚中。
但余漾清楚,这不行。
因为她甚至分不清自己对卞梨抱有的究竟是何种感情,是一时兴起的心动,还是舍不得所有物溜走的执念?
在不清不楚的情况下发生关系,于两人都不负责。
昏暗中,怀里拱进来一具冰凉的身躯,余漾半酣的意识蓦然被唤醒。
她动了动指尖,摸到一片滑腻的肌肤,借着半隐的月色,恰能看清对方莹白的肩胛骨。
小姑娘眉眼爬满春色,亲昵舔吻过余漾的下颌。正因陷在黑暗中,余漾才能毫不吝啬地展现出眼中的欲念,她两指钳住卞梨的下巴,慵懒的嗓音中裹着一丝不甚明显的哑。
“睡客房去。”话语冰冷无情。
“姐姐,我冷。”卞梨丝毫不在意对方言语里刺人的冰碴,眉峰舒展,眼尾浅浅勾着,俏丽风流。
她执起余漾的手抚过自己颈后,上面脉搏跳动厉害……
她在教她。
绵软温热的触感和富有生命力的心跳像电流一般惊得余漾浑身一震。
这一瞬间,她忽然意识到,昔日在她眼前佯装单纯的小白兔已然长大,能够堂皇地将自己的野心、无所遁形的欲-望揭露给她看,并且还要拉着她一同沉沦。
卞梨哼了声,似在抱怨,却更像是撒娇。眼睛湿.哒哒的,像极了急需人爱怜的小兔子。
余漾猛地缩回了手,背过身不敢再与那对灵动的双眼对视,“把睡裙穿上,和去客房睡,你选一个。”
冷清的嗓音里透着不明显的抖。
卞梨嗤笑一声,道:“可以啊,余漾。我都这样了,你还无动于衷……”
她幽怨地控诉,余漾手背压在唇上,不敢出声。身后的温度远离,继而一阵窸窣轻响,卞梨下床穿睡裙。
余漾偷眼去瞧,长度堪堪掩住少女曲线完美的臀。
卞梨重新爬上床,从背后抱住余漾,光裸的长腿塞进对方的两条腿之间,指尖轻轻撩开余漾散乱的长发,唇贴着后颈温热的肌肤细细啄吻。
余漾忍下内心的悸动,呼吸微乱,“能不能好好睡觉?”
卞梨额头抵住她的肩背,声音淹没在两片蝴蝶骨之间,她笑得欢畅满足:“学姐,晚安……”
身后那人的呼吸渐渐平缓,余漾却睡不着。
小姑娘应当又累又困吧,即便有精致的妆容遮挡,可眼下的乌青色依旧明显。她收到酒会邀请函时便觉得突然,问了公司其他的人,大家纷纷表示没有受到类似的邀请。
她已经过了气,自然没底气去拒绝公司上层要求的“陪酒”指令,六千万的债,哪是那么容易还的?
若说以前呆的公司吃人不吐骨头,而华宣影业的高层就是面善的吸血鬼,一点一点让你放松警惕,最后再一口咬住猎物的颈。
她原本打算像以前的每一次一样糊弄过去,谁能料到迎面而来几乎是一记闷棍般的痛击,不声不响,完全处于预料之外,却敲得她头脑昏沉。
卞梨要和段温订婚了呀,虽然这更多得归于两家姻亲,但简单来讲,她身上就是背负了一份婚约。
所以,现在又来招惹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余漾垂眸,看向那紧紧箍在她腰上的双臂,力度稍大,仿佛生怕她逃了一般。余漾叹了口气,深深的无力感几乎要将她淹没。
第二日,余漾是被脸上阵阵的痒意给弄醒的,睁看眼,便是卞梨放大的面庞,她唇角挽出一小点弧度,“学姐,你的电话好吵喔~”
她晃了晃手心里的大方块,上面列着众多的消息,来自品牌合作方和跳槽之后的新经纪人。
“我全帮你掐掉了,”卞梨俯下身,小脑袋枕在余漾的柔软上,语气里蕴含着不甚明显的薄怒,“这种不入流的微商牌子谁给你接的?太拉低你的身价了!还有这姓魏的经纪人讲话也太不客气了——”
“卞梨,”余漾无情地拨开卞梨的脑袋,幽幽道,“你还弄不清楚一点吗?你压根无权干涉我的生活——”
“学姐!”卞梨抬眸看她,眼神里满是较劲的固执,“以你上司这层身份,不够吗?”
余漾只是沉默地凝望着她,不发一言。
卞梨低低笑了声,钳住对方的下巴,逼问道:“不够吗?我马上吩咐下去,以后你的一切事务,不管大小,不管事业生活,统统由我一手经办。”
“学姐,”卞梨仰起上半身,和余漾贴得几乎不容任何缝隙,“你逃不掉的。”
她下床,打开衣柜,轻车熟路地绕去卫生间洗漱,剩余漾一人怔怔坐在床上。
卞梨真的变了,凭借公司最大股东的一层身份,拥有了和她叫板的底气不谈,甚至可以将她捏在手心肆意玩弄,她大胆地表露着她的深情。
同时借用着权势的网将她牢牢地困在其中,她高高在上,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旁观她徒劳的挣扎。
余漾盯着自己葱白的指尖,又抬眸去看雪白的墙壁,听见浴室水声停下,少女窈窕的身姿从磨砂玻璃后出现,她唇一弯,正对上卞梨的眼眸,“小卞总您大概缺一个秘书吧?以我卞大本科生的身份是否够格?”
卞梨唇一抿,直言不讳地回道:“公司帮你支付的六千万违约金,两年里你只还掉了一半。还剩三千万,按照秘书一月两万五的工资,你至少需要干一百年。”
“公司不做亏本买卖,”卞梨把这当成自家似的,拉开衣柜开始挑衣服,“你好好拍你的戏,提升自身商业价值,那比什么都有用。”
卞梨把余漾当透明人一般,直接开始脱起了衣服,一截白皙精致的小腹露出,完美漂亮的曲线直叫余漾惭愧,她捏了把腰间的软肉,太久没戏拍了,竟然已经堕落至此了吗……
卞梨伸直胳膊,边脱睡裙边道:“……我来当你的经纪人。”
“你开玩笑吗?”余漾瞪大了眼,瞥见少女前边的红蕊,倏地红了耳朵,错开眼,“你来当我经济人?我怕是得在热搜词条买房住下了。”
卞梨眼角上勾,笑得愉悦,她换上白衬衣,深蓝色小香风西装外套,懒散支颐,“那不更好?狼闻见肉味都过来了。”
她扣上腕表,瞥了眼时间,“余漾,还剩三个小时。今天下午五点约拍时装杂志。其他乱七八糟的通告我已经全给你推了。”
余漾恍恍惚惚走进了卫生间,用冷水扑脸时方才回过来神,这场猎人与猎物的暧昧游戏,到目前为止,居然一直是她落尽下风。
难道自己真老了?
她用力晃晃脑袋,甩干净脸上的水珠和脑子里一大堆莫名其妙的想法,明明才二十三岁嘛,老个屁!
……
南方的冬天其实不大像冬天,气温变化无常,上午十一点的天空碧蓝如洗,卞梨把伞和钥匙串丢进余漾怀里,“你来开车。”
玛莎拉蒂的钥匙串在指尖转了一圈,余漾轻笑,扳回局势,就从现在开始吧。
车内放了恬淡的香氛,闻起来令人安适无比,还有几分熟悉的感觉,和自己常用的那款有些相像。余漾握着方向盘,偏过头去问戴着大框墨镜的卞梨:“这款香氛,挺好闻的。”
卞梨骄矜地抬了抬下巴,“你喜欢啊?回头送你一瓶。”
“谢谢啊。”余漾眼见地瞥见卞梨忘系安全带,她不出声提醒,而是贴过去帮小姑娘系上了。
“你干嘛?!”小姑娘声音藏着几分抖,她无措地将长发勾至耳前,意欲借此掩去耳廓上的热度。
“帮卞总系安全带呀。”余漾无辜摊手,却故意似的将唇凑至卞梨旁边道。红唇不断开合,蓄意勾引的心思昭然若揭。
卞梨别过脸,嗓音冷淡:“坐好。”
余漾偷乐,笑得像一只偷腥成功的狐狸。第二局,旗开得胜。
“想去哪吃饭,卞总?”余漾握着方向盘,问。
“两年没回来,地方不是你更熟悉?你挑吧……”卞梨望着窗外陌生的街景,淡淡的愁绪拢上心头。
余漾选的是两人第一回吃的那家海底捞,现在却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卞梨衬衫袖口挽高,露出一小截凝白皓腕,她夹一块冬瓜在辣酱碟里来回刷了三遍,方才递到余漾的唇边。
不容拒绝地吐出单个字眼:“吃。”
余漾望着眼底那艳红醒目的颜色,心底戚戚然,还没吃呢,喉咙里就烧上来灼痛的感觉。这实在无从下嘴,可望着少女清冷的目光,她闭上眼,还是将它咬入口中。
却咬了个空。
余漾讶异地睁眼去看卞梨。少女抿紧唇,眼里忍着痛苦的情绪——
于有情人而言,这样两败俱伤的方式折磨自己多过折磨对方。
余漾心口涌上酸涩的甜,小姑娘就是容易心软,这点软肋从未变过。
她捏紧了手心的筷子,埋头只吃,两人相安无事地度过了这一顿。
提前一小时到达了拍摄场地,卞梨捧着冰美式走在前头,少年的时候很喜欢吃甜食,长大了便变了,非得从苦里翻出一点甜来尝才认同那样的甜才算是真的甜。
感情同理,尽管对方未曾表露一点喜欢,却也非得从这无望的爱恋里揪出一点不算酸、不酸甜的回应方才甘心。
卞梨回国的第一晚便登上了各大娱乐报刊,国外机场到国内降落至宴会的一路上都有照片,圈内外人基本上都知道国内数一数二的娱乐公司空降了一名总裁,还是个顶年轻漂亮的女人。
照片在网络上疯传,上边的女人一身米白西装,长裤垂坠,两侧耳坠闪着银光,点头看手机时眼神格外温柔。
举止优雅,气质清冷,半张侧脸白皙精致,下颌绷出骄矜的弧度。
“小卞总太漂亮了吧!说她要出道当明星我都信,不仅多金还有才有貌,我宣布,她是我的新墙头了!”
“统领一家大公司也挺香的呀,不过她还是太年轻了,国外的履历也不甚详知。呜呜我儿子有指望给富婆当个男宠吗?”
“昨天刚听说和段家的小少爷订婚了,层主的白日梦可以歇了。”
“哇,小姐姐昨晚被拍到和余漾进入一家小区!鲤鱼cp我可可!!”
被拍到的照片上卞梨跟只无尾熊似的黏着余漾,弯弯的鹿眼里仿若流淌着璀璨的星河,耀眼、动人无比。真挚的笑容稀释了白日里的冷漠和不近人情。
“……余漾粉丝别碰瓷了!每回一有热度余漾就来蹭?你们是乞丐吗?别恶心路人眼睛ok?刘屹的事解决清楚了吗?”
“……”
公司路过的员工纷纷跟卞梨打招呼,只是在看见落在后边的余漾时脸上则换上了不尴不尬的微笑,余漾心底叹气,却回以得体的微笑。
卞梨略略偏移眸光,似有所觉,顿住匆匆的步伐,等余漾并排同行。
拍摄地点。反光板,鼓风机,道具……都已一一摆好,三十来岁的摄影师扎了一根脏辫,戴大黑框眼镜,既文雅又带点痞帅。
他是圈内闻名的怪才,成片高质量,惯用光影变幻的手法突显高级质感。同时也是一众顶流约也不约着、得完全凭靠运气才遇上的出名人物。
卞梨这回是下血本了。
余漾心底掠过一丝异样想法,抬眸却见那两人握手、言笑晏晏,明显是旧识。
“……”
余漾握紧了手里的纸杯,凉意从手心迟缓地渗透进心底,原来她和卞梨的世界,早在不知不觉中相差了无数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niepan的雷;
谢谢等一个巨蟹座;刘丹三;kzz的营养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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