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逸提醒,我联想到村子里的情况,以及那个有着莫名虫子的红包。
鲜红的通透的血水里有着一条虾米一样半弓着的虫子,还是活的,时不时会跳动,这似乎……
我扭头看着墨逸,他眼带沉色的看着我:“是受精卵。”
这有点诡异,却又说不上哪里不对。
受精卵从法律上讲,算不是生命体,因为它们还没有意识。
毕竟现在试管婴儿这么多,医院为了确保成功率,会先给母体打催卵针,然后一次性取很多枚卵子,在体外受精后,制多几枚受精卵,如若受孕失败,其他备用的就能再次用上。
所以这些代孕的机构才会有多出的受精卵备用,这种东西都能流落到他们手里,可见并不受重视。
这样没有意识的东西,会有怨气吗?
所以是那些东西的怨气或是什么在报复这镇上的人?
我和墨逸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却又不知道因何而起,加上整个镇子都进入了沉睡中,也只得离开。
这会已然是凌晨,墨逸搂着我,带我回了府宅,准备第二天一早就再过来,那边有张怀旭和广济看着就好,镇上的风气过于古怪,待着让人感觉压抑。
府宅里墨逸带着我直接进入的卧室,看了看我的小腹道:“那里流产婴儿过多,怨气太重,而且现在情况特殊,暂时先不解了禁制吧。”
我轻嗯了一声,坐在一边,掏出手机查资料,代孕的新闻在网上并不少见,不只国内,全球都有。
代孕在医学上是被明令禁止的,但市场似乎极大,黑色产业链就这样形成了。
可这些新闻上的问题大多针对的是代孕的妇女,和取卵条件,从未有人关注过那些取出来,人工受精的受精卵最后的结局。
我一边查着,一边想着清河的问题,以及巫族那边的事情。
巫族以生育为主,那个圣婴似乎怎么也打不死……
就好像当初就做了无数手准备,脑中有个什么想法,怎么也抓不住。
正想着,却见一杯水递了过来,墨逸将一杯冷泉水放在我面前:“洗个澡,早点睡吧。”
我身上带着浓浓的香水味和血腥味,以及一股腐烂的味道。
这会知道冷泉水的作用,我直接喝了下去,然后看了看墨逸:“既然探明了路线,那我就先回香店吧,明早再来找府君。”
要想找那红包的原因,就得跟着代孕的路子查,等明天再找那个餐馆老板慢慢套话就是了。
墨逸似乎愣了一下,看着我苦笑道:“你准备回香店?”
心不知道为什么隐隐的有点痛意,我看着墨逸,突然有点不知道所措。
误会什么的确实能解开,可有些心结却解不开了,有些事情不知道如何解决,比如怎么面对齐楚。
“我送你吧。”墨逸眼色一黯淡,搂着我一转就落在了香店里。
小精又在吃饭,看到我们,愣了一下,依旧低头自顾吃东西去了。
“府君坐吧。”我拉了凳子,然后上楼找衣服,进浴室冲澡。
温热的水冲刷着身体,上面布满了伤痕,我伸手抚过小腹,那里依旧平坦,可却绷得紧紧的了,不再柔软。
想到我以为失去这个孩子时的那种心痛,再想到那些代孕的女子,还有那些从冷冻库里注入体内的受精卵,或许它们以为有生命的机会来了,可迎接他们的或许并不是生的希望。
洗完澡,我下楼的时候,墨逸正在炮制着香料,一边施慈诧异的看着他,似乎怎么也没想到墨逸居然会制香。
“云清。”施慈见我下来,朝我轻声道:“最近香火街外来了很多人,进来看了看,却又不买香,好像在打探什么消息。”
我想到那一大包的信物,朝她轻笑了笑:“不用管,让他们先张望着吧。”
巫族沉静的时间太久了,大多数人都已然忘记了那些事情,能记着的能有几个,要不然当初神庙现世,那些来送信物的也不会都戴着面具了。
最近事情多,他们只是在看,我们这一边值不值得他们靠拢,蛊婆婆和云香她们对巫族的了解比我多,自然也会去拉拢那些人,所以他们有选择权。
施慈看着我想说什么,却终究没有再说,转身出去了。
清河就在楼上,我复又看了看,那些虫子似乎依旧活着,不时的跳动,这会看越发的像受精卵了。
那镇上长红包的不少,可像清河这样长满全身的却不多,清河到底做了什么?
为什么他身上的红包,比那两个专门搞代孕的男人还多?
这会实在想不出什么,杨姐听说我们这么快回来了,也吃了一惊,过来看了一下,我将那边的情况跟她说了,她是法医多少知道点什么,她一听当下决定明天跟我们一块去看看后再说。
我去过后,有阴阳伞引路,带她倒也容易,至少机票钱是省了。
这边一天也没出什么事,外面好像全部沉静了过来,或许云香她们受了伤,暂时不会出来吧。
杨姐离开的时候特意带走了小精,香店里就我和墨逸相对而坐。
我瞥了瞥墨逸,楼上两间房,一间躺着齐楚,那间房本来是布澹尘的,另一间躺着清河,我刚才也没问杨姐我睡哪。
似乎她们都没有给我安排房间,我看着墨逸有点尴尬:“府君要去洗个澡吗?”
他看着我沉沉的笑了笑,朝我抿嘴道:“我带你回府宅吧,你睡床,我去泡泡冷泉,养养伤。明早再来找杨萍!”
说这话的语气十分平稳,似乎并不在意。
想到他身上的伤,我只得点了点头。
阿澜一直并未来找我们,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回到府宅,墨逸将我放在卧室后,直接就去了冷泉那边泡着,他知道我心里有结,暂时不对跟他同床共枕,所以他离开。
我躺在床上,点了根安神香,告诉自己,不睡的话,明天很难有精神应付那些事情,我得睡,必须得睡,现在肚子里还有一个呢,我得照顾好自己。
安神香用得多,我沉沉的睡去,知道明天早上墨逸会叫醒我。
可梦里全是那红包里跳动的虫子,一盆盆的血水,昏暗的房间里低低的呻吟声,以及女子痛苦的尖叫,压抑的黑暗,一条条挥舞的勾舌,还有那些叽叽咋咋不知道说什么的年轻女孩……
我想张开眼,却怎么也眨不开,内心无比的恐惧,有个尖悦的声音不停的在叫:“她们是自愿的吗?她们愿意的吗?”
那问话声,好像一条蛇,紧紧的缠住了我的心脏,让我闷闷的生痛,我好像看到有什么轰然崩塌,然后低低的嘶语声传来,好像人蛇语,又好像是巫族的咒语。
我极度的害怕,然后似乎有一双手抚过我的脸,好像在轻轻的叹息,传来轻轻哼唱声,是那首安神曲。
低沉的嗓音温柔无比的哼着,一下又一下的抚过我的脸、我的额头,另只手如同哄孩子一般一下轻缓有力的拍打着。
梦里的场景慢慢消散,一阵暖暖的光芒驱散了那些无尽的阴霾,我复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等我醒来的时候,我居然在一部车里睡觉,杨姐正在靠在车边和一个骑在摩托车上的男人说着什么。
杨姐是那种中年风韵的女子,带着知性成熟的美,微微一笑,那男人立马激动的说着什么,还不时凑到杨姐耳边说着什么,神秘兮兮的样子,好像什么不得了的消息。
墨逸拿了瓶水递给我,然后递给我一个保温盒:“早餐。”
保温盒里是肉粥,带着浓香,肉末剁得极碎。
我一边瞥着套消息的杨姐,拿勺子喝了一口,带着微微的姜味,却并没有姜沫。
“捣了点姜汁去腥。”墨逸见我皱眉,朝我轻声道:“以前和齐楚学的,他一直交待你不吃姜。”
府君学什么都快,在院子里才学多久,就已经学会捣姜汁了。
看了一眼日头,怕是还挺早的吧,又开了车来,怕是还找过张怀旭他们了,可我一直没有醒,他却已然熬了粥。
那口微温的粥,好像从喉道一直流向了胃里,然后暖到了心底。
粥还没喝完,那摩托车轰鸣而去,杨姐拉开车门,看了我一眼,然后朝我们轻声道:“我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