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敏之并不以为意,缓缓走到率先呕吐的人面前,继续说道:“李二少,你为什么会知道冰饮子有毒?”
李二少,李瑧,他抬起头,惊愕得看着张敏之,眼中露出恍然的神色:“你……”
“我怎么可能将有毒的冰饮子给大家喝呢?”张敏之再度反问,不等他回答,就继续道:“除非你很清楚,磊子卖给我的那箱冰块有毒。”
李瑧面色发白,但是立刻镇定下来,冷声说道:“我并没有说冰饮有毒,只是我最近肠胃不适。”
张敏之淡淡问道:“昨天晚上,你做了些什么。”
“我为何要告诉你?”李瑧没好气回答。
万万立即跳出来说道:“是君子,事无不可对人言,你不回答,莫非是心虚啦?”
“我有什么好心虚的!”李瑧立即否认,神色略微有些紧张,见到众人的目光都落到自己身上,便有些不情愿说道:“睡觉。”
“前天呢?”
“睡觉。”
“大前天呢?”
“睡觉!”
张敏之冷冷说道:“不对吧,我记得昨天你说,当时你同屋的杨旭之发烧,你去冰库取了点冰为他降温,此事还报备给先生了。”
“是,我这几天身体不舒服,记错了,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点名册上杨旭之有几次未在列,你可知道他去了哪里?”
“我睡得熟,并不清楚。”
“你说谎,校医记录,杨旭之这几日中暑高烧不退,走几步都困难,怎么可能出去!不过是你利用巡房还未认全全部新生的漏洞,趁着照顾他的机会,故意利用他意识模糊这一点,骗他睡在你的床上,制造你在屋里的假像,那个时候,你根本不在屋里!”
“可笑,我不在屋里,那在哪里!”
“冰库。”
“哼,我除了前几日为旭之降暑去了一趟冰库,之后再未踏足过,不要因为我去过冰库,就污蔑我杀人,没有证据,不要血口喷人。”
“我并没有说冰库里有死人,你是如何知道的?”
李瑧猝然一惊:“你说我在冰库,那……那……”
张敏之重复道:“我没有说过。”
李瑧面色一沉,似乎察觉到了异样,他避过张敏之的目光,就听到她说:“我已经向万先生申请了去冰库的通行证,有些东西,需要眼见为实。”
张敏之说完,转身就走,万万连忙跟在后头,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多出一件厚棉袄,尽管被大家当成傻子来看,万万还是开心得跟在张敏之身后说道:“敏之哥哥,我给你也带了一件披风哦。”
张敏之递给她一个感激的眼神,认真说道:“万万,谁要是娶了你,真是天大的福气!”
万万的心都要化了,她羞涩笑了笑,跟得更紧了,浑然不觉身后有一束严厉的目光射了过来。
一行人顺利进入冰库,跟着张敏之走了一会儿,就停了下来。
此刻,已经披上披风的张敏之对着一群略有些冷意的学子们开口道:“我们先说曹玄章的案子吧。大家都知道,曹玄章死于沉潭,但是我在曹玄章的头上发现了一个伤口,那个伤口是被钝器重力砸中导致,所以,他实际上是被人打晕了之后丢下去,直接溺亡。有人不禁要问,那么凶器呢?水潭边并没有任何可置人于死地的工具,那种钝器上面沾染了曹玄章的血迹,不论带到哪里,都十分明显,可是,捕快们找了许久,却都没有找到。”
李瑧自得笑道:“没有凶器,你刚才所说的那些就无法成立。”
“至少有一半不能成立。”张敏之纠正道:“但是到现在,就完全可以成立了!”
说完,张敏之走到冰库的某个位置,从里头用力抽出一个东西,举到了众人的面前。
粗粗一看,是一根手臂粗的棍子,但是仔细一看,却发现这棍子十分不同寻常。
因为,它竟然是用衣服做成的!
张敏之举起棍子,对准了旁边凸出来的冰柱,用力打了下去,冰渣四溅,那冰柱硬生生被打碎,而她手中的棍子也出现几个缺口,棍身上出现了许多细小的裂纹。
张敏之拿着冰锥在上面扎了几下,裂纹变成了许多碎片,纷纷掉了下来,那衣服就落到了地上,依然带着许多冰渣子。
“这怎么会……”
“凶手将衣服泡在水里拿到冰库冻成冰柱,趁着死者不备,一棍子打中脑袋,哗啦,血溅了出来,落到了冰墙上。只要有人进到冰库,看到一地的血迹,肯定会怀疑的,所以,凶手连忙收拾,先将受害者丢进水潭,再回来处理干净,结果没想到,冰墙上还有,而且,已经擦不掉了,怎么办?只能用冰锥砸掉了,好在并不多,一会儿就清理好了,可是,时间已经不多了,巡院的护卫快到这里了,所以只能离开,因为还有别的事情要做。走了一路,衣服上的冰渣子就变成了水,谁也不知道这玩意儿曾经杀过人!”
“那你说还有别的什么事情?那是什么?”
“还有一个漏洞需要修补!就在印刷厂,想要全身而退,就必须清理后患。印刷坊的磊子,就是那个后患,凶手也不直接就杀死他,因为太明显了,正好有一种□□非常合适,涂抹在冰块上,随着冰块的融化,水汽的蒸发,吸进肚子里,先是很热,不停流汗,然后出现和中暑一模一样的症状,唯一不同的是,中毒的人嘴唇会有些紫色,但是不明显,自然没有人去理会,如此,也就达到了目的了。”
“一派胡言,全都是胡说八道!”李臻铁青着脸。
“胡说八道,那你可以解释一下这几个问题吗?第一,你柜子里有一件衣服为什么破了一个洞,上面还有一些血迹?第二,冰库里那层层叠叠的折痕以及残留的碎片为什么和那件衣服一模一样,第三磊子和你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他会有你家特制的冰盒子?第四,刚才你为什么要吐?第五,杨旭之睡在你床上的时候,你去了哪里?”
说完这一切,李瑧已经脸色煞白,孟泽良在一旁拍手笑道:“太厉害了,敏之,这一招请君入瓮用得妙极了。”
梁中康见李瑧被压住,立刻跳出来质疑道:“可是,他为什么要杀曹玄章,为什么又要杀磊子?他跟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呢?”
张敏之没有回应,只将目光盯着李瑧,说道:“李二少,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哼,我无话可说,但是,你也无权对我怎么样,你今日所说的,都只是你的猜测,证据早就已经不存在。”李瑧心里虽然惊恐,脸上却更加不屑:“就凭你,还不能把我怎么样。”
“那如果是我呢?”一道低沉的声音自门口传来,循声而去,有一道高大的人影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如果说冰库的冷,是肌肤里的感受,那么那个人的目光,就是彻骨的冻。
见到他,李瑧脸上所有的骄傲与不屑到散得干干净净,怯懦得说道:“哥……”
李璇冷冷说道:“那件带血的破衣服,我已经给你收好了。”
此言一出,众人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谁也没想到李璇竟然出现在在这里,还说出这句话,分明是已经将李瑧的罪名坐实。
“我并不是想杀他们的,其实那个春宫图也不是要给任一飞的。”李瑧怯懦得说着,如同一个犯了错的孩子站在大人面前:“我在春宫图上面只是加了一点迷幻粉,孙志谦让我出丑,我也想让孙志谦出丑而已,我看到他和曹玄章合作,又听曹玄章想要做一份特别的春宫图给孙志谦,所以就让磊子帮忙加上去而已,磊子太蠢,一下子就被曹玄章发现了,本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可是没有想到,任一飞死了,那个粉明明不会死人的,任一飞居然死了!曹玄章以为是我下毒的,故意拿这个事情来威胁我,狮子大开口,又要银子又要地,还要官位,我哪里给得起,只能把他杀了,我知道一定会查到磊子身上,他要是死了,就没人发现是我做的了……”
“任一飞的死和你无关?”张敏之明锐得抓住了重点,立即追问道。
“不是我杀的,真的不是我杀的……”李瑧说道:“什么生石灰,什么磷粉,我根本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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