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一个拿他没办法,还不能使用强硬手段的郁玉,沈虞河决定要把自己的形象树立起来。
他之前看过的节目中有一个教育学家说过,管好孩子的一个必要条件,就是树立自己的权威。
在郁玉还没出来时,沈虞河已经把自己的坐姿调整为十分正经、极具压迫感的姿势了。双腿交叠,姿势完美。手抱胸,压迫满分。希望郁玉出来的时候意识到他的强大形象,可以多依靠他一点,然后更乖一点,不要总开玩笑,就最好了。
沈虞河在心里对十分钟之后的场景做了充分的畅想。
浴室的门被打开,郁玉穿着白色的睡袍出来,身上还带着些湿漉漉的水汽。他看见在落地窗前坐着的沈虞河,轻声道,“先生,你困了吗?”
先生慵懒地靠在椅背上,从郁玉的角度只能看见他的侧脸,面前的酒杯空了,脸上似乎还带着微醺的醉意。
沈虞河偏过头“嗯?”了一声。
郁玉:“先生果然困了。”他心里愧疚。
沈虞河:“?”为什么和他想的不太一样。
沈虞河闻到一股很好闻的香气,是酒店自带的沐浴露的味道,似乎有种青草香,混杂着风铃草和丁香的味道,甘甜又清爽。
郁玉靠近了他道,“要不是我洗的时间太长,先生也不会犯困。”
郁玉似乎理解偏了。
他抬起头,郁玉的睡衣没有系紧,脖颈修长白皙,那双浅琥珀色的眼睛蕴含着担忧和自责。
沈虞河无奈地揉了揉额头,他想,我果然不能认为两个人的思路在一条线上。郁玉总能给他一种全新的、没有经历过的感觉,每次都出乎沈虞河的意料之外,别样的新奇感。
郁玉又问:“先生头晕吗?也对,现在都快十二点了,像先生这个年纪确实应该早睡。”
沈虞河的动作顿了一下,放在头上的手怎么动都不方便了,那句“现在这个年纪”扎着他的心,拔凉拔凉。
最后直接把手拿下来注视着郁玉缓缓道,“你认为,我这个年纪现在应该早睡?”
沈虞河凝固了,他再问了一遍,“你觉得我很老?”
“我的年纪大了?”
一连三问,郁玉没有被吓到。他盘腿在对面的沙发坐下,笑眯眯道,“既然这样先生觉得自己不老,就不要让我喊你叔叔。喊着叔叔叔叔,回头别人真的以为你老了,先生。”
郁玉不理解沈虞河的爱好,明明只比自己大几岁,怎么……怎么喜欢让自己喊他叔叔呢?
沈虞河缓缓呼出一口气,他真的没有喜欢当人叔叔的癖好,只是在郁玉这里情难自禁罢了。哪家的小孩像郁玉这样,听话,懂事,没有那么多心眼,乖,像个小白杨。
一连串的形容词上来,沈虞河自己都愣了一下。
原来我对郁玉的评价那么高的吗?或者,我对郁玉好感度这么高?
但是现在郁玉都提出来了,沈虞河只能无奈说好。
他解释道,“我不是变态,郁玉……”
郁玉:“先生你当然不是变态了。”他一想到刚才沈虞河闭着眼睛递给他浴巾和睡衣,郁玉就想笑。
“我只是想把你护在我的羽翼下。”尽管可能只有几年的时间,在沈虞河离开这个世界之前。但这几年的时间足以让郁玉的羽翼丰满,远离郁家远离郁清。
郁玉不应该陷在这团泥沼里面,他应该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沈虞河的声线很低,在寂静的只有两人的房间中听的格外清晰,他没看郁玉,看的是落地窗,望向外面的景象。灯光映在他眼中。
郁玉愣住了。
他下意识地喝了一口红酒,冰凉的酒液入喉带来几分神智的清醒。
沈虞河没等他说话就起身道,“好了,你喝点红酒助眠,我去洗澡。”
他这算是第一次对郁玉剖白自己的内心,比起郁玉更是不适应,拿了放在床边的物品就匆匆进了浴室。
酒杯被主人放下,红色的酒液微微晃荡,灯光下十分漂亮。
郁玉看着这杯酒,他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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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虞河出来时郁玉已经窝进床上了,但是没有睡,盖着个被子平躺,直视着墙面。
酒瓶空了,两个空酒杯立在桌子上亲密地挨在一起。
大灯也被关上,床头旁的夜灯静静地亮着,无端有些岁月静好的意味。
沈虞河到另一边坐下,他问道:“怎么还没有睡?”
“睡不着,先生。”郁玉翻了个身,面对着沈虞河。
郁玉正在遭受良心的谴责。他难受的睡不着。
沈虞河的睡衣穿的随意,和郁玉同款的浅蓝色睡衣。露出大片的锁骨,活动中月匈月堂更是若隐若现,肩胛的线条起伏流畅,两条长腿被掩在睡衣下,但仍能看出其中蕴含的力量感。
沈虞河掀了被子躺进去,他的身上是和郁玉同款的沐浴露的味道。两个人直接没有什么阻碍,沈虞河躺进去时似乎还碰到了郁玉的腰,隔着睡衣,光滑的细腻的……他动作顿了顿,默默往边边去了一点。
明明这床那么大,他和郁玉是怎么挨的那么近的?
郁玉得寸进尺,在沈虞河往旁边移了移之后他也往沈虞河的那里移了移。
沈虞河:“郁玉,乖一点。”他僵硬了,生怕自己不小心碰到郁玉。
“不要,先生。”郁玉说,“我想挨着你睡觉,这样有安全感。”
“挨着我睡就可以睡着了吗?”现在不是多冷的时候,自然盖的被子也没有多厚,薄薄一层飘在身上,只有右边的热量在源源不断地传过来。
郁玉:“嗯,抱着先生就好了。”
沈虞河一惊:“什么?你再说一遍,要怎么样才能睡着?”
郁玉发现他一不小心把自己的真心话说出来了。
他抿了抿唇,掩饰道:“说错了,刚才嘴巴不听使唤,我的意思是挨着先生就能睡着了。”
也不知道沈虞河信不信。
沈虞河“嗯”了一声,把床头灯的温度调到最暗,身体没有再往边缘靠近。他说,“睡吧郁玉。”
郁玉想起来什么:“先生,过几天是t大的百年校庆,先生要去吗?”
“什么时候?”沈虞河收到邀请函,但他没注意具体的时间,只看见了上面高大挺立的梧桐树。
“下个星期二。”郁玉说。
他手臂撑起来,半个身子支起,把被子隆起一个小包,看着沈虞河眼睛亮晶晶道,“先生去吧,我在校庆节目上当主持人,你过来看看我们的节目,我把我的邀请函给你。”顺便再来看看他。
由于这次活动盛大,参加的学生和校外人士很多,一个校庆的工作人员只能有一张多余的邀请函,郁玉想把它给沈虞河。
“行。”沈虞河笑了笑,他说,“那我的邀请函就麻烦郁老师了。”
此刻,他选择性地忘记自己的办公室桌子上还有一张学校送过来的邀请函。
郁玉躺下缩进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笑得像个半弯的月亮:“郁老师说这件事交给他,一定把邀请函亲手送到沈先生的手里。”
“睡吧,晚安,郁老师。”
“晚安,沈先生。”郁玉打了个哈欠。
郁玉在临睡前迷迷糊糊地抱住了沈虞河的胳膊,像一个猫那样把身体蜷起来。
他的手冷,脚冷。似乎只有旁边才有源源不断的热源可以温暖他的身体。
最后还是不满足,把手臂都横跨过去,揽住了男人的腰身。
他的头蹭了蹭,贴在男人的腰腹上。
沈虞河叹了口气,枕边人的存在感实在明显,让他彻底没了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