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姆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脖颈上就贴上锋锐的碎片。
划开微浅的血痕。
他眼前一片空白,下意识抹了把血。
指尖的血色叫他愤怒。
“殿下!你怎么敢伤人!”
他全然忘记自己还是粘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遏制在秦昭手里。甚至手旁还没有任何武器。
高声叫喊道。
一身军装的少女身形消瘦,但被修长眉骨遮挡住的眼睫略显精致,衬得那双浅金色瞳孔,她面色苍白,衬得修长的指骨也是贴着手旁金属。
微低的气压过于让人压抑。
“所以,按照莱姆长官这番的言辞,我应该怎么不敢?”
她踩着满地的瓷片走下来。
皮革质感的军靴踩着地毯,显得无声息。
但却是一下下的踩在心上。
叫人发冷。
但此时还沉浸在不敢置信和愤怒之中的莱姆却完全没有在意到这点。
她抬手按着莱姆颈后的穴道,往他后腰处踩了一脚极重的力道,叫他半跪下去,重重的将他整个人压下去!
按在铺着地毯的彩砖上。
逼迫着他面对着墙壁外隔着一道窗的高楼。
莱姆整个人大脑空白。
“你看,我不仅敢伤人,就算这会你在这里死去,皇室也不可能真的对我下达什么惩罚。”
耳后秦昭声线就贴着他头顶,直至传入耳畔。
带着不切实的空荡感。
宛如被隔离开实际的屏障,一切模糊不清。
唯一清晰的就是充血眼前的高楼的影子和贴近地面的冰冷。
“殿下!”
旁观者有人失控的出声,似乎也没想到会是这样情况。
莱姆只感觉耳旁的虚幻声线格外刺耳!
他血压一下降下来。
面色苍白,脖颈和耳后的那块位置都涨的通红,暴起青筋。
他挣扎着,下意识的就想用精神力反抗,尖锐的声音传绕到秦昭耳中,房间里的人也或多或少受到影响。
他想要趁着这个机会挣脱。
秦昭却视若无睹一般,完全听不见脑内的精神力造成的尖啸。
或者说屏蔽一切声音。
直到数到倒计时的秒数。
她才放开力道。
莱姆身体瘫软下去。
房间里一时间悄无声息。
像是失去声音良久。
秦昭才掀起眼睫将人当做提物件一般随意的扔回去,一字一句道:“……诸位,请记得别来试探我的底线。”
试探?
他们哪里来的胆子再学着上演一遍!
气氛更是沉默。
也是这时,所有人这才改变原先的认知,或者说,对眼前这位殿下的认知进一步的明确和清晰,她并非什么良善之辈。
甚至也不会过多的忍让挑衅。
莱姆唇角溢出血迹,他强撑着踉跄的爬着站起来,喉咙却像是被堵住一样,连咒骂也无法发声。
“可是陛下那——”
门外众人下意识的侧身掠过他,不敢靠近,唯恐自己帮忙也一并被迁怒上。
有人出声试探道。
“父亲那当然是该怎么汇报就怎么回去汇报。”
秦昭挽起手套,她修长的指骨在方才间剐蹭出些许红痕和血迹,叫原先冷白的肤色更为冰凉,轻抬眼睫,“……难道诸位的词措组装还需要我来教吗?”
她语调微轻,带着难以言喻的冰凉感。
像是在轻触冰面。
抵指间掀起眼睫望过去,那双浅金色眼眸更显得苍白,隐入深白的背景。
旁听的人纷纷收起自己那些小心思,面上只剩下苦笑,词措当然不需要教。
但是到底该说好的词措,还是坏的词措。
期间的意味就大不相同了。
他们小心翼翼的扶起一旁的莱姆,退出去。
只剩下文德还站在原地。
他显然也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
微微皱眉,神色显得有些不悦起来。
“表妹,你知道这件事捅到陛下面前去,会是怎么一回事吗?”
他转回本性,抵着后槽牙,温和着笑道。
青年的俊朗面庞显得格外温和。
但语调却是不容忽视的挑衅。
“赫曼.文德。”
秦昭再一次直呼他名字。
她擦肩而过,“难道你是觉得,挑唆莱姆长官前来我面前挑衅的名头就会好到哪里去吗?”
她同样以语句的方式回敬回去。
眼睫微低了些。
平视着眼前人。
“挑唆莱姆长官挑衅?”
文德从她话语中捕捉到关键词,他嘴角都快给气平。
“这是第二个用来污蔑并且在我头上扣帽子的名头吗?”
他努力平复下来。
但心情却丝毫不平静,缓缓吐出一口气,死死攥紧指骨。
盯着秦昭。
心头巨震。
“是不是污蔑不重要,重要的是陛下会不会信。”秦昭补充,“况且,以莱姆长官的表现,我想他在陛下眼前说的错话可会不太少。”
“到时候就得看陛下对于表哥的信任有几分了。”
她微微压平眼睫。
无时无刻不记得提醒这个事实。
文德低眼。
能有几分。
赫曼大帝偏袒他的确有少些。
但在帝国皇储这个代表着继承人的位置上,哪怕是陷害秦昭这个已经废掉的前皇储都还好,看在他现在的份上,赫曼大帝都不一定会选择在乎,处罚也更不会重到哪里去,充其量就是议会那头的克莱顿难缠了一点。
但是在这会就迫不及待的越俎代庖,想要取代顶头的位置。
这两件的事所代表的重量可是完全不一。
文德不由得手脚发凉,他咬紧牙,“秦昭,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你眼下的精神力和能力值都已经废了!你不可能再重新爬上皇储的位置了,陛下不会同意,议会也不可能答应的。你顺理成章的更迭了这个位置退位下去不好吗?
财富,婚姻,哪个帝国不能够保证你安享一生?你只想把这里闹的个天翻地覆吗!”
他高声质问道。
情绪不可控的激动起来,力道重的近乎捏碎手里按着的门框。
“由帝国来保证这些,表哥敢,我却不太敢。”
“况且,这些条件原先便是我所拥有的,从何谈起这番施舍的口气。”
秦昭冷淡的垂下眼,她扯着手套边缘,将血迹抹去。
搭在一旁的桌面上。
迫使他冷静下来,跟着她的言语走。
“表哥还是对自己的认知较为清醒些比较好。”
她嘲讽道。
“你究竟还要继续做些什么,这个位置就算我坐不上,也不可能属于你了。”文德突然冷静下来,他沉下话音,誓要追寻一个答复。
“请回吧。”
秦昭侧身回过眼去。
青年胸膛轻微起伏。
他咬了咬牙,就要再继续出声。
喉咙口的话就被眼前人下一步动作堵回去。
“而且表哥,下次记得套话也请套的尽心一点。”
秦昭视线轻描淡写的瞥过来,将搁置在书桌后位置隐蔽的贴片录音装置拆卸下来。
她贴着金属片,然后指骨加重力道,金属贴片从中间断裂开来。
裂成两半。
偌大的房间里窗帘拉下,微微露着光线,但依旧显得沉郁暗沉,纯白的墙面衬着垂肩的长发,落在她苍白冰凉的眼睫处,指骨拉过一旁的椅背。
回过眼来。
遥遥对视。
那双金色瞳孔里却是与往日无一处相同的情绪。
文德瞳孔微缩。
他略略收紧指节。
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来。
“…的确。”
不知怎么的,文德突然对眼前人浮现出几分陌生感。
他保持着沉默,微微压低了青年人清俊的面庞,深深望了一眼秦昭,指节已经搭在金属制成的冰冷把手上。
“表妹,那就让我们拭目以待。”
他低喃了一句,推门走出去。
步伐声音紧促又沉重,略略透露出主人心情的沉重不愉。
秦昭低眼按亮一旁光脑的屏幕。
光屏上显示出一行加密数字。
[已开始。]
已开始啊。
星网上一段的短暂时间里突然又开始掀起风浪。
【造谣皇储殿下】的话题被顶上热搜。
虽然有星网群众察觉到少许不对劲。
但他们的视线很快被上去的另一则热搜给转移。
那就是原先那个最开头挑起造谣的博主重新发个人主页的回复了。
cl:转发@帝国皇室官方:造谣澄清//所以皇室是认为这个消息造谣就是张口就来的几个红章吗?
造谣式澄清?如果官方真的能够确定我之前发布的内容是造谣的话,请拿出证据,否则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底下评论顿时炸开。
像是往冷水里下去一颗热导弹。
1l:不是吧?博主要是真的没做错隔着这么久才发博?这波是趁着官方不在开始作妖吗?
2l:已经澄清的消息请大家务必不要继续宣传,殿下只是在出任务。
3l:质疑皇室的澄清吗?已经说了很多遍没事还特地发布公告了吧,博主还要矫正硬杠是做什么?我人就无语。
4l:约莫是博关注。
同时在这发言被骂上热搜后,一阵风向也是在狂往谩骂作妖的方向走。
转发@cl:这段发言简直是不知所谓。怀疑皇室是当真有证据还是一张嘴给自己炒热度?
转发@cl:真无语了,不会还有人相信这段造谣吧[摆手]
甚至除去这些后还有不少私信骂他的。
程度倒是不太感兴趣的推了推眼镜,看着屏幕上对他不停歇的谩骂和言论攻击,当然,大部分是觉得他是在博关注开始蹦跶出来作妖。
不过,可不就是为了博关注吗?
他随意咽下嘴里的泡面。
只是这个博关注非彼此博关注而已。
——
“所以说是莱姆进来是还是好好模样,出来后就变成这样了?”
赫曼大帝冷眼听着眼前的胡扯。
“精神力中度损伤。”
他低念着一旁莱德教授回禀过来的结果。
众人低着头没敢出声,谁也不愿意先提出这个头。
毕竟眼前这番局势鬼知道在此后又会怎么样演变,先行站队就是一场豪赌,若是在先前这场赌是机率较大的,但现在能得到的结果,大概也就五五平分。
他们还犯不着去为了个虚幻的位置去赌。
赫曼大帝见无人应答,继续询问道:“所以你们这次的道歉道出了什么结果呢?”
“魏和,你来说。”
“殿下……只是叫我们退回来,说暂时不需要文德殿下的道歉。”
被点到名字的议员只得硬着头皮站出来,上前一步,斟酌着犹豫道。
他尽力的修饰美化了秦昭的言论,只做了些大致概括。
“不需要?”
赫曼大帝推了下戒圈。
冷笑。
他不再继续询问眼前一众人,也知道就算询问能得到的也就是个模糊结果。
这群议会的站队他还是看的清楚的。
而眼下。
他的视线重新转向一般低着眼的文德。
“文德,对于这件事你有什么话要说?”
这就是要文德做出选择,表明态度了。
究竟是说出事实选择莱姆还是默认这个结果模糊话题。
文德心头危机感浓重了少许。
青年微微低着眼,他默认着微微躬身抿平唇角后,才出声道:“陛下,我的确有关于这趟过程的概括要说。”
众人纷纷视线变动。
得。
这场皇储位置的争斗算是真正打响了。
他继续说:“如您嘱咐的那样,我去给表妹道歉,莱姆长官陪同着我一起过去。但是很不幸,这件事中表妹的态度好像太过古怪。”
“而且在我和身后诸位坦诚想法并且向她诚挚道歉后她只表示……说您的命令她不做评价,但她并不乐意接受,让我们退回来。
莱姆长官只是稍作劝说了几句,她便翻脸将怒气牵连到莱姆长官。至于后续,就是您现在所见这般,莱姆长官精神力受到了中度程度的损伤。”
众人只差被惊到,他们就站在后方听着文德这样缓慢的说着所谓的概括。
却已经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皇储殿下打伤莱姆的确是事实。
但也是莱姆先行出言挑衅并且妄做评价。
甚至是质疑皇储的修养。
真的论道起来这件事都很难定性对错。
可此时在文德口中轻飘飘的“重现”说出来,却是直接略过了这一段在前的挑衅,变成了莱姆对殿下稍作劝诫。
这可真是。
一群人哑言。
“此言属实?”
赫曼大帝从主位上搭下指骨,望下来沉下神色。
他眼睫冰冷。
“当然属实,陛下。”
文德单手贴在胸前,低头应下。
微微遮掩下眼底的阴霾。
虽然感受到背后的那些注视目光,他却依旧坦然自若。
低头看着指骨的纹线脉络。
漫不经心的想到。
就算这些人都知道事情的全过程,并且认为他的括论是针对秦昭又如何。
毕竟,
这些全过程的概括再如何也的确是属实啊,若要论说道不属实,他充其量也只是稍微对几点地方修饰了一下。
添油加醋一番。
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只要赫曼大帝愿意相信,这些对他来说都是无关紧要的闲杂词句。
至于恐惧这些人质疑他颠倒黑白,那就更不用担忧了。
一个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
就算清楚也不会主动将自己牵扯进去,毕竟眼下的发言可就是站队啊。
就看他们究竟想如何权衡了。
文德好心情的弯起唇角。
然后抹去这道弧度。
挺直背脊侧目的同时,也冷冷瞥了背后人一眼。
会议室里一时间只剩沉默。
直到打破这道平静的不速之客踏进会议室,克莱顿抬手敲了敲门,他说:“陛下,我可以进来吗?”
赫曼大帝冷淡的颔首,不做置评。
对上门外人视线。
文德抹平唇角。
他微不可见的皱了下眉。
“今日这样热闹?”
克莱顿看着齐聚一室的一群人,微微温和道。
“克莱顿长老。”
有人主动唤了声。
他只是稍做点头,转过来看向眼前的光景,“听说莱姆长官这会进了病房?”
文德先一步占据话语权,他平视:“是啊,因为他劝诫了表妹。”
“殿下可没这般古怪的脾气,如果文德殿下要笃定这个推想的话,那请问,莱姆长官在事先究竟先行做了些什么事触怒殿下呢?”克莱顿微微抬手压下语调,恳切的表现了自己的询问姿态。
视线一时间焦灼起来。
但也恰恰点出中心要点。
文德只笑,却没有像克莱顿预想中的慌乱,他微笑道:“陛下,据我亲眼看到的过程里,莱姆没有一句是主动挑衅表妹的。”
“至于这件事究竟是不是我的一面之词——”
他转过眼。
看向身后站着的一群人,幽幽道:“跟在一起的诸位都可以替我作证。”
这可真是个扯破天的胆子。
被点到名的众人牵强盯着他。
然而他们心底也很清楚,文德之所以能够这样坦坦荡荡且毫无顾忌的说出这番话,就是仗着了他们不想站队,更不想将自身卷进去的这一点。
所以当克莱顿将视线投向他们的时候,一行人只选择了沉默。
“诸位对文德殿下的言论可以作证吗?”
“抱歉大人,我们不太清楚。”
但是等同默认的性质。
至少听在赫曼大帝眼里,更别说他压根底就不在意这些。
“那这件事的惩罚——”
赫曼大帝出声。
文德赶在前说道:“陛下,表妹这般的做法显然太过,为了以示歉意,不如让她同莱姆长官道个歉,也算过去了。”
他满怀恶意的开口。
在克莱顿看来这更像是为了报复自己给他设计的这一出。
他沉了沉神色。
本以为赫曼大帝不会答应这个荒唐的建议。
然后就接着听见主位上传来的声音应下。
“可,她身为皇储的任性妄为也该由自己承担。”
赫曼大帝拍板同意下这个建议。
克莱顿一时间都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哑然。
这出道歉闹到可真算是个笑话。
甚至还颠倒对调了双方的位置。
“陛下,皇室朝着一个长官道歉,这件事要是作为茶闲饭后的谈论传出去可不算好听。”
他出声道。
“那就罚去她的活动空间。”
赫曼大帝推平戒圈。
意味不明的冷眼盯了克莱顿几秒。
然后面无表情的移开眼。
“作为皇室的慰问,文德,你代为向莱姆长官送去补身体的药品和一些珠宝。”
他起身。
长袍拖在地上。
众人退下去。
——
“文德是这样说的?”秦昭听着小护士转达的传言,微微垂眸,倒是不算奇怪他的“颠倒黑白”。
她按着指骨。
冷白修长的肤色衬着她那双浅金色眼眸。
隔着眼前乌木制成的书桌,手套交叠着放在那里。
匀称的骨节处显微红。
“外面听来的传言大多都是这样,说您狂妄,性格古怪。打伤莱姆长官更是不稀奇。”小护士小心翼翼的开口将自己听见的那些话转述了一遍。
秦昭微微抵着眼睫。
她姿态平淡。
抿平唇角。
文德为了抹黑她,倒也是下了血本。
有人推门进来:“殿下。”
秦昭颔首。
“文德殿下让我给您带一句话,他说,关于您说的,他已经先行一步了。”
他道。
先行一步。
秦昭沉默的移过眼来,“陛下此时还在会议室吗?”
她突兀道。
报信那人下意识应了声。
再反应过来,她已经放下手里的书籍,站起身走出去。
“殿下,您不能出去。”
门口的守卫拦下她。
“……因为什么?”
秦昭微微抬眼。
“因为陛下已经控制了您的行动范围,对于您同莱姆长官的伤人行为,这已经是最轻的惩罚了。”
罗杰回答道。
“那我就更得去找陛下好好聊一聊了。”
秦昭脚步继续。
罗杰愣了一下,他立即反应过来提高声音:“殿下!您这样是冒闯!”
“请停下来!”
随着他这一声一时间周围骚动起来。
隐隐有了动乱的趋势。
秦昭低下眼,看着冷白的肤色,“罗杰长官,干预过多可不是好事。况且,既然是我的伤人行为,那怎么样也不能由着旁观者的一面之词来说吧。”
“更何况还是同我对立的旁观者。基于这点,我这个当事人也想参与一下申辩呢。”
她一双金色瞳孔侧过来,望向罗杰。
让他有一瞬间的晃眼。
像具有侵略性的一匹野狼,甚至隐约浮现出竖瞳的错觉。
特别是她低眼时候。
罗杰寒毛倒竖。
他握紧腰间携带的武器。
慢慢道:“殿下,你这些请求不算太合理。”
“合不合理还是让陛下来判定吧。”
秦昭挽起袖口出的手套,微微向上卷起,同他擦肩前进一步。
眼睫平淡。
罗杰刚想出手阻止,后排的青年就已经匆匆赶到,推开一众人走上来,他清俊的面容略显温和。
“表妹,你这样的说法就不太对了啊。”
文德先一步开头道。
“这件事可是我亲自同陛下禀明的,克莱顿长老和当时跟着的诸位都未曾提出太多质疑,甚至是认同这个说法。”
他唇角笑意的弧度浅了些。
被点到名的一些人纷纷抿了下唇。
隐隐有恼怒之感。
他们清楚文德这会为什么会说这句话,但是这般在言语里意味不明出他们的站队,却已经是变相的逼迫他们选择。
然而文德的言语还在继续。
“难道是表妹对于陛下的评判有疑问,可就算这样,可是克莱顿长老也没有过多的声明呢。”
“是因为他对你不信任吗?”
他慢条斯理的直指问题。
像划拉开表面装饰的白纸的刀锋。
角度尖锐。
“文德,你不需要转移话题。”
秦昭视线平淡。
她眼睫微凉,反应却没有几分,直接将他的尖锐问题打成无效攻击。
掌心的纹路依稀可见。
“我要申辩的只是陛下所谓的惩戒,如果非要掺合一脚,眼下站在这里的人恐怕就是表哥了。”
“陛下已经下了嘱咐,所以,不可能。”
文德眼皮微抬。
“表妹同样得理智些。”
他唇角笑意收敛下来些,随意的掏出腰间的别着的武器,对准秦昭。
逼使她冷眼踢开武器,直接动手将文德扔回去。
继续向前走了两步。
拉下手套。
修长的指骨微微曲起,崎岖不平的疤痕还在边缘处。
“殿下,请回。”
然而这会挡在她眼前的却是一群乌压压的守卫。
他们低声道。
秦昭抬手鸣枪。
尖啸的声音滑破空气,纵然已经是消音,但也足够叫众人一寂。
气氛沉默。
压抑在这方偌大的空间里。
“诸位就是此般态度吗?”
她出声。
“谁做的决定呢?既然陛下的命令是不准许我走出这片空间活动,那我去面见陛下,也是违规吗?”
秦昭微微低垂眼睫。
显得那双浅金色瞳孔更是深邃。
她压低声调,冰冷且薄怒。
“还有诸位,克莱顿长老的言论我无从质疑,但你们呢?保持如今的态度也是为了站队?”
她视线转过去。
众人屏息。
压下姿态艰涩的开口道,“殿下,我们并无站队。”
“行了!”
文德擦了擦唇角的血迹。
他冷笑扬声:“表妹,注意一下你如今的处境,陛下的命令摆在那里,闹成这般难看就算到了陛下面前,事态又能好看到哪去。”
他接过帕巾抹干净指缝。
“这里每个人可都只是奉着职责,你确定要继续?为了一己之私继续闹吗。”
他在最后一句没有用做疑问句,只是看向秦昭,语调怪异。
但也是侧面的用罪名做威胁。
“文德,你可真是好样的。”
秦昭微微低垂眼睫。
擦肩过去。
视线低沉,像是被压低的骤雨,隐有压沉趋势。
“当然。”
他复述了一遍同之前一样的应答。
有意无意的提防着眼前的下一步动作。
出乎他意料,秦昭除了望向他一眼后却什么也没做。
只是抚平指骨弧度。
见到这场事态总算平息下来不再继续。
屏息的众人纷纷松了一口气。
文德却只是微笑,脸上的神色却略显的沉。
袖口轻微的刮蹭声叫他心情格外躁郁。
只不过既然已经达成目的。
他吐出一口气,青年清俊的面庞上重新挂上笑意,平淡道,“表妹还是回去好好休息吧。”
他顺势带上门。
这一阵突然爆发的争论似乎是来的剧烈。
但散去的却格外轻飘。
文德心底的一口气压不下,但眼底的得意却已经盖过这些。
这点事情而已……就算闹,又能闹起些什么呢?
他回过身去。
“行了,事情已经结束了,都散开吧。”
“就让表妹自己一个人,好好的安静一下。”
他一字一句慢慢道,咬了重音。
生怕这些传不进门内人耳里。
门外的走动声伴随着轻微的门廊刮蹭声渐渐远去,不再继续动静。
“殿下,您刚刚和文德殿下对峙又是做什么?”小护士担忧道,她虽然能够理解秦昭的怒火,但却不太觉得她会为了情绪去冲动。
眼下起争执,秦昭必然是属于弱势一方。
就算争执成功,那也是什么也得不到。
何必为了一时冲动闹这一出?
秦昭搁置下手里的勋章。
“因为我的本意就是要闹……甚至是闹的越大越好。”
她掀起微凉眼睫,“只是不能闹成功。”
“因为很难吗?”
“不,是太早了。”
秦昭舔了舔唇角。
眼下的一切啊,刚刚好,也几乎是踏着她估算的路线一步一步在走。
至于此时的得意吗?
能延续多久呢。
往往得意能够叫人松懈紧绷的神经,甚至得意洋洋将所谓的嘱咐一并抛却脑后。
不过这也正符合她的预期,秦昭抬眼看向窗外暗下来的天色,柏叶树摇摆着,遮盖窗口,而这些又是风雨欲来的前兆吗?
大概。
——
另一边的星网在程度发了个人动态后又开始了新的一轮风波。
官方当然也是看见了。
但在最起初的疑惑后,看见程度的那些妄言也只同星网网友一样当做他是在为了自己炒热度。
直接略过这些消息去。
不对,应该说是在通知了文德殿下后,被他以不需在意的言论打回去。
既然议会没有理会这些言论的想法,他们也没有进一步继续观察事态的需要。
但是这一场被他们忽视的事态却在一条动态后全盘变动。
叫他们甚至是措手不及。
是程度登陆账号发的一个帖子。
【cl:听见很多言语攻击和质问所谓证据的?
那就一起来看看,皇室官方指认我造谣,但是我当时怀疑后的查证,以下是一些证据。】
他晒出图片。
上面显示的ip地址显示了加密。
但其他几张照片却又侧面的搜寻出了大体的位置。
【至于这个三无小号的ip地址,不如就请各位一起来推测一下?】
他只在结尾打出问号。
却不再继续往下补充。
因为他眼下的关注度,评论区几乎是分钟就涌入大片吃瓜网友。
1l:来早了,蹲个课代表。
2l:同蹲,最后这不是啥也没说吗?看不明白,唯一捕捉到的关键信息就是加密ip,不过这类ip也算常见吧?
3l:ip常见,但是加密ip不常见,而且这个ip地址有特殊的地方,结合其他几张图,可惜我头不太铁不太方便说,还是留着胆大的继续透露吧。
4l:好像不太简单。
5l:行了,四哥不行还是我来吧。这个ip地址和其他那些图配合起来,显而易见,这是在皇宫附近的位置。
不过相近的只有一家医院,基本是以皇室私人医护的内部机构。所以那个三无小号的真实身份,如何说,倒是的确有一半可能是如这位博主所说的那样,可能真的是皇储殿下。但是不知道目的,所以也不好做什么肯定结论。
各位自行推断解读就是。
这条评论被顶上高赞。
而这个解读被确认了权威性后,底下回复更是一时间疯狂掀起动荡。
“怎么回事?星网上的那些言论怎么又开始了?”
有人匆匆走进会议室,甩下手里的文件,高声道。
他焦虑的揉了两把自己的头发。
“是文德殿下说的之后就不用过多关注,毕竟这场炒作个人热度的事情也掀不起什么浪花。”被他质问的人下意识出声回答道。
男人冷笑。
“文德殿下说是那就是?”
“你们一个个自己都不去注意的吗?!文德殿下他张口的功夫而已,真出什么差错被陛下和克莱顿大人问责的人你觉得会是谁?”
“文德殿下…”
“呵,我倒是希望被问责的能是文德殿下呢。”
他收紧指骨。
被压得发青。
几乎是极力压抑着情绪才忍住没把这群蠢货狗血淋头骂上一通。
“先稳定住那些动向,我去克莱顿大人那处走一趟——”
他方才开口。
身后的声音就响起:“不用。”
克莱顿走进来,他身后还跟着文德。
显然,他已经完整的听见了刚刚的那番话,这会脸色青黑,眼底的温和都无法显现。
大概也是没想到能在他人口中听见这么一副对于自己的评价。
“问责的怎么就不会是我?”
执政官不敢回声。
克莱顿顺口替他回答:“陛下,无能的恼怒只能够证明你的能力不到位,何况这个决策难道不是一拍脑子的决定吗?还是您觉得说,对于陛下来说,您和小小的一个公关团队,陛下会选择偏袒公关吗?”
他直言道。
硬生生的戳着文德痛处踩。
文德沉下怒气。
“我已经在这里了,你直说便是。”
克莱顿倒是神色自若,他重新转回眼出声继续。
执政官连忙低头,他惶恐的出声道:“大人,是星网又出事了,眼下风向有些变化。我正要向议会那头说明情况,不知道如何拿捏决策。”
他苦笑。
克莱顿还在沉默。
文德却已经先一步出声,青年的面孔显得冷淡不耐:“那就按下风声,只是放出一个没有重要消息的所谓‘石锤’而已,将它颠倒一下很难吗?稍作引导的功夫而已。”
语气轻描淡写且不以为意。
克莱顿微微皱眉想要反对,他就先一步道:“难不成长老还有更好的办法?”
“……”克莱说,“只要殿下不怕引起后果。”
定下这个结果后的两人退出去,克莱顿正要先行一步离开时候,却被叫住,“对了长老,你上回说的回来的事,我已经让人去查过了。”
“所以呢?”
克莱顿的温和神色略微顿住,但却顺着跟下去问道。
“所以长老觉得,拿子虚乌有的捏造来威胁并欺骗我,很有意思吗?”
青年微微抬眼。
慢条斯理道。
他在压抑着怒气。
“殿下,我想你既然记得这件事,那也应该还记得我当初到底是如何说的吧?”克莱顿不紧不慢的开口,“我只说了‘听说’,也特地强调了这一点,殿下自己是否选择相信那是殿下的事,在至于是不是事实我却没有这个义务来担保。”
他神色淡淡。
却叫文德沉默,且无言反驳。
他视线压下来。
两人间的氛围变得僵硬冰冷,最后是克莱顿事先退出这场僵持。
与此同时,电脑屏幕前的程度也收到一份账号被多人举报进行封禁的信件。
他眸光落下来。
原先热搜上的热度像是一时间齐齐下降一般,或多或少都消失在视野里。
青年原先颓废的模样略微收敛,他靠在椅背上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果然啊。
程度免不得想起秦昭之前的推论。
帝国的举动,必然不可能让他这么一帆风顺的慢慢爆料下去。
不过好在,这一锤已经砸的足够响了。
他继续看着官方发布微博。
内容里自行修改了ip地址并指认他的编造证据。
1l:所以这是个连环反转吗?
2l:无语了,果然还是得相信帝国,就说为什么最近带风向质疑的人这么多起来,陪着编造证据炒热度很开心。
3l:各位口下积德点,天天质疑皇室是觉得自己还不够闲?
……
那么下一步。
他指节搭在光屏上。
——
热搜成功的压下来,原先质疑的声音也已经消失的足够彻底。
风向已经转去了程度再次炒热度的一方。
网友更是一阵被欺骗的愤怒,去谩骂程度的账号和动态相关。
一切的进展都很顺利。
那么,
“你们能同我解释一下,现在星网上那些究竟是这怎么回事吗!”他扬高了声调,愤怒道。
站起来双手撑着桌面。
“谁揭露出去的消息!”
文德几乎是不假思索的抄起一旁的厚重书本砸过去,不顾半跪在地上的人究竟是怎么个头破血流,他咬牙切齿,“蠢货,你们这些蠢货,还真是蠢的真是彻头彻尾!”
屋内的气息一时间极低。
几乎被他风雨欲来一般的怒火给充填!
“这些把柄落到这种人手上,他们甚至都不在乎威胁。”
他语调忽然诡异的柔和下来。
抬手指了指自己胸膛,一字一句咬着后槽牙道,“知道我最后会在陛下眼里落的个什么想法吗?”
“呵。”他嗤笑起来,青年原先清隽的外貌在扭曲之下几乎不能控制,好半会才是收敛起。
作者有话要说:写不动了,去喘口气躺尸了【瘫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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