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大婚后的一个月,重回陈国。
人界已经换了一番天地,当年许多熟悉的面孔已垂垂老矣,或化为了一抔黄土,陈国也成为一方大国,受万国朝拜,这些都离不开陈鹤迁当年的建设。
百姓说起那位早逝的皇帝,仍是满心感激,万千感慨。
池珂与鹤迁又入寻安城,这里繁华依旧,只是徐南街两侧的铺子都变了样子。
原先的酒楼成了书馆,来往的皆是儒生。
池珂感叹道:“当年求了那大厨的菜谱,想来还未好好学过。”
鹤迁脸色微变,不做应答。
池珂转头看他:“我做的饭真的不好吃吗?”
大有一副他敢点头就把他冻成冰棍的威胁在里头。
鹤迁:“也并非难以下咽。”
“那当然!虽然味道差了点,但绝对是可以吃的。”池珂微倚在鹤迁身上,两人找到一处新的茶楼,在二楼窗边坐下。
池珂喜欢坐在靠窗的地方,低下头便能看到鲜活的人间,吆喝的商贩,来往的百姓,偶尔还能看到一出话本英雄救美中的戏码。
“我一直知道自己做的饭不好吃,但我幼时便吃这些,所以从没觉得难以下咽过。”
鹤迁眸中闪过一抹厉色:“宗泗连你的三餐都无法保证?”
“也不是,只是魔界吃食不和我口味,早早便学着自己做饭了。”
魔族的食物大多荤腥,有时甚至是鲜血淋漓的,相比之下她自己做的饭也没有那么难以下咽。
宗泗虽照顾她,但毕竟是个没成过亲,也没有养过异族的孩子,他带来的食物往往是带血的生肉,粗略的在火上过一遍就下肚。
他已经到了可以不用进食的地步,池珂却不行。
自己生火做灶台,费尽心思从凡界搞来一张菜谱,池珂就这样开始了自己的烹饪之路。
“可惜我没有这方面的天赋,只能做的个色相俱全,味道却把握不好。”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鹤迁把她拥进怀里。
鹤迁想知道池珂过去的所有。
和自小就开始习武读书随军打仗的他比起来,池珂的生活肯定要丰富多彩,肆意潇洒,但这潇洒的背后,却也有许多让他心疼的苦难。
“若我早一点认识你,断不会让你在魔界受苦。”
鹤迁说的动情,毫不掩饰对怀中之人的怜爱。
池珂‘咻’的一声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脸上没有半分惆怅:“那可不一定,如果我小时候跟着你长大,你肯定会逼着我读书学习,把我丢给宫人照顾,几年十几年的不来看我。”
鹤迁:……
倒真有这么个可能,毕竟他也不知道池珂会是他未来的妻子。
“在我身边,至少会保你锦衣玉食,过得无忧无虑。”
“我在魔界也是无忧无虑的,宗泗他不管我。若我跟你,你会允许我去道海花境?”
“你还去过那种地方?!”
道海花境听上去挺有意境的名字,实际上却是六界最大的黑市,武器秘籍、仙禽异兽、灵丹妙药,无论是市面上有的还是没有的,在道海花境都能找到,只要你有钱,天君的枕边香都能给你搞来。
鹤迁想关闭道海花境已久,只是这其间牵扯了太多方面的利益,想要一刀切是不可能的。
道海花境背后的管理者身份来历成谜,他曾在千年前亲自来找鹤迁协商,接受了鹤迁整治的要求,但同时提出不得关闭道海花境的条件。
鹤迁允了。
但他对那种地方依旧没什么好感,毕竟他真的在那里发现过自己丢失的发冠。
“你去道海花境做什么?”
“忘记了……”
鹤迁低头看她一眼,池珂有些心虚:“那都是好几百年前的事情了,我就去过那么一次。”
她好像确实换了点什么东西,但一时兴起,早就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但是,“你要是想去,我可以带你过去看看。”
鹤迁满脸写着拒绝:“不去那种地方。”
池珂哈哈一笑,鹤迁在某些方面认真的让人咂舌,即便是玩笑话也会很严肃的回复。
天君殿下是樽白玉像,道海花境在他心底是肮脏污浊的聚集地,如若不是形势所逼,断然不会涉足。
但这番话让池珂在意起当年她在道海花境换的东西来,以她当时的财力,如果不是特别新奇好玩的玩意儿,她绝对不会换的。
迫切的想要想起那段记忆,池珂连游玩的心思都没有了,当晚便带着鹤迁回了丸山。
一阵翻箱倒柜,终于在书柜角落找到一枚莲花状的玉佩。
她献宝似的拿到鹤迁面前,鹤迁只看了一眼:“这不就是汪九轮的玉雕?”
“不是!”池珂想了想改口道,“是他的玉雕,但你看这莲花中心是不是有颗玉珠?”
鹤迁拿过来细看,确实有一枚玉珠,比普通的珍珠还小,不细看根本难以觉察。
“道海花境有一种鲛人,一生会有两颗鲛珠,一颗出生时即带有,一颗成年时才会幻化,这是刚出生的鲛人所带的鲛珠。”
“这……有何用?”
池珂略带遗憾的把玉佩拿回来:“我忘记了,似乎要研磨成粉喝下才有用处?”
鹤迁不允:“来历不明的东西,不要入口。”
“我又不傻。等我问过司命之后再议。”
既然又找出来一件汪九轮的遗物,池珂也没再把它收起来,晚上休息时随手放在了枕下。
她房间的床铺较小,鹤迁又不肯睡到客房,两人挤在这一张床上连翻身都困难,鹤迁死死地锢着池珂,相拥而眠了一夜。
翌日清晨,池珂醒来不见鹤迁,便外出去寻。
薄雾笼罩,院中依稀听见辋川的鼾声,昨夜他与丸山小妖在外玩了一宿,凌晨才回到自己的窝中。
池珂放缓脚步在他窝前经过,朝着大门走去。
门前一修长身影背对她而立,微仰着头看向天空。
池珂从身后环住他的腰,问道:“起这么早,在这里发呆?”
那人身形一颤,池珂心中一惊,慌忙松开手将那人的身子掰了过来。
是鹤迁的脸。
还未等池珂松口气,又从那人的眼神中看出端倪。
“你不是鹤迁,你是谁?”
那人顶着一张与鹤迁无二的脸,只是气场要弱上许多,看她的眼神同样带着爱意,却多了几分多不清道不明的顾悲伤。
池珂拔剑的手蠢蠢欲动,那人眼圈微红,再也无法抑制地张开双臂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池珂,这些年你让我好找!”
恍若五雷轰顶,池珂愣在原地动弹不得。
这人……是还未历完劫的陈鹤迁。
“你找了我多久?”
“两年,每月我都会来丸山寻你。”
幸好,才两年。
池珂莫名松了一口气,但一想到这样的日子他还要重复十几年,心头便涌起抑制不住的愧疚。
她也终于记起了那鲛珠的用途,防于枕下,可见执念最深之亡魂。
她心底的执念……是对陈鹤迁的愧疚,因为她的一时疏忽,让他等了这么些年,却还是含恨而终。
“对不起……我有些事耽误了,没能回去,对不起。”眼前人的脸开始变得模糊,池珂忍不住哽咽。
陈鹤迁揽着她的肩膀,不问她其中缘由,脸上只有失而复得的欢喜:“无妨,能再次见到你,我已经很满足了。那晚的告白是我唐突,只要你愿意随我回去,我们可以当这些事情没发生过,我会把你当成姐姐、恩人一样敬爱……只要你不再离开我。”
陈鹤迁越是这样放低姿态,池珂心底越是痛苦愧疚。
她带着哭腔,话也说不利索,但鹤迁还是听清楚了她的话:“我也爱你,愿意与你长相厮守。”
多年的奢望渴求,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陈鹤迁揽着她的肩膀,激动却克制:“有你此言,等再长时间也值得。”
渐渐平稳气息,池珂也找回了理智,开始思索该怎么和陈鹤迁解释。
或者将错就错,在鲛珠的作用消失前陪他度过这一段时光,也好弥补心底的遗憾。
没等她做出抉择,便见远处一道金光,直朝陈鹤迁飞来。
池珂不做多想,化出冰镜替他挡下这一击。
鹤迁暴怒的声音随之响起:“狗东西,放开我夫人!”
“你你你你冷静一点!”
池珂抱住鹤迁外后推,陈鹤迁转过身来,两人皆愣住了。
鹤迁:“这是凡界历劫时候的我?”
池珂:“他为何和我如此相像?”
两人同时开口,一个疑惑不敢确认,一个眼圈微红,以为自己被欺骗。
池珂:“……我可以解释。”
作者有话要说:我回来了【心虚,叩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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