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不平(1 / 1)

坐了一个多月的马车,宋灯已经被颠簸得半死不活,成日白着一张小脸,随时看起来都是下一刻就要吐出苦水的模样。

她在心中打定主意,到了青州一定要找人练练拳脚,不求能够自保,好说歹说也要将身体练得强健一些,省得像前世那样,一场风寒便能要了她的性命,也不想再同现在这般,坐个马车也坐的要死要活。

只可惜远水救不了近火,再如何强身健体,都是到了青州以后的事了,宋灯现在只能接着恹恹。

宋炀每日都同她说,快到青州了。

这话起初还有点用,能让宋灯打起精神,短暂地忘却舟车劳顿的不适。可时日一久,知晓宋炀只是在安慰自己,这话便一点用都没有了。

现下哪怕宋炀再三强调,今日一定能到青州,宋灯也只是半信半疑。

她迷迷糊糊地靠在水岫身上,好一会儿了,才突然察觉马车停了下来,再静下心去听,发觉外边一阵喧闹。

宋灯问水岫:“外面是什么情况?”

宋灯方才晕乎乎的才没听到,水岫可一直清醒着,迟疑道:“听声响,好像是有人强抢民女。”

有人在此处强抢民女?

宋灯一下坐直了,掀开一点帘子,透过缝隙去看,宋炀的身旁果然有一个女子和一个打扮的油头粉面的年轻男子,男子身后还带了几个颇为健硕的护卫,看服饰,竟像是官面上的人。

宋灯知道,宋炀不是冲动的人,所以并未太担心,而是趁这个机会留心观察起两边的人。

那强抢民女的男子显然有些家底,身上穿的绸缎,脚上踏的云履,都不是便宜货。虽说同京城里的富贵相比,这些东西实在算不得时兴,可想想一路走来所见之景,便明白越靠近北川的地方,能攒下这些家底越是不容易。再看那男子身后那些穿着皂衣的护卫,男子的身份也呼之欲出。

宋灯向水岫问道:“果真是要到青州了?”

水岫道:“侯爷说晌午前便能到了呢。”

宋灯心想,看起来,上任知州留下了个了不得的烂摊子呢。府衙里剩下的官员再怎么样,也不至于当值时跑到这荒郊野岭来,应当是哪家生的儿子跑到这来兴风作浪。让她想想,府衙里都有什么大些的官,州同?还是州判?

不管是什么官,在新知州上任时不约束家中子弟,反而放他出来为非作歹,让人撞个正着。要么就是单纯的愚蠢恶毒,要么就是有人撑腰,这才如此胆大包天,毫无顾忌。

也不知是哪一种。

宋灯的目光移到了那女子身上。

她看起来约莫十六七的模样,眉眼楚楚动人,躲在宋炀身后,完全不愿让那男子再看她一眼,恨不得连头发丝都藏起来。她身边还带着一个小丫鬟,早已吓得瑟瑟发抖。

宋炀回头看那姑娘时,她脸上的神情那样惶恐柔弱。但凡宋炀是个正常男子,都会生出怜惜之心,帮上一帮的。

宋灯知道,兄长是个再正常不过的男子,只不过,他比常人要多出那么一点戒备之心。他自然会帮那姑娘一把,可这不代表他便全然认为这位姑娘是个可以信任的好人了,剩下不过怀有警惕,见招拆招罢了。

宋灯放下了帘子,对水岫道:“你去同哥哥悄悄地说,若那姑娘是位良家女子,又提出想搭我们的车一同进城,便让她上我的车。”

水岫这便下了车,去向宋炀传达宋灯的意思。

没过多时,水岫便领着那姑娘和她的丫鬟一同回到车前。水岫没急着撩帘子,而是停在了车前,道:“小姐,侯爷说陈姑娘受了惊,又同去青州,正好与我们顺道,便打算护送一程,还请你路上多照料一番。”

宋炀果然理解了她的意图,还做主由他提了名目。宋灯理了理神情,露出一个甜蜜亲切的笑,举止冒失地自己掀了帘子,道:“快将陈姑娘扶上来。”

他们离青州已经不远,青州的人想要打探他们的所在也不难,偏偏在这么一个地方遇上这么一桩事,宋灯很难不心怀警惕。

倘若这位陈姑娘确实无辜,只是倒霉因容貌被这样下三滥的纨绔缠上,他们虽说稍作试探,但也切切实实顺势帮了一把,不算太过小人。

倘若确实另有所图,那么,就让她探探她到底想要什么吧。况且,青州于他们而言到底陌生,能先从这么一个人身上探听点消息,倒也不是桩坏事。

这么短短的一个照面里,陈蓉看见了一个谨慎的丫鬟,和一位天真不谙世事的侯府千金。这样的搭配,比她想象中要轻松一些,不得不说,她心中实实在在地松了口气。

陈蓉和婢女小桃上了马车后,原先只有宋灯和水岫二人的马车一下显得狭窄了许多。

宋灯小心翼翼地拉过陈蓉的手,道:“陈姐姐,方才发生什么事了?”

一副只听到喧闹却不解因由的样子。

陈蓉见宋灯一副又好奇,又担心问话不合时宜的模样,心想要讨这种小姑娘的欢心应当不难。

她垂下眼,有些难为情道:“方才那男子叫伍旭,他家中已有妻室,可平日里见到我总有些不规矩,我躲了好几回,没想到今日出城时被他撞到了,他仗着人多势众,便想……便想欺辱于我。”

她说到后来,已是泪凝于睫,眼泪将落未落,红唇微颤。

单论五官,陈蓉甚至不及眉眼还未完全长开的宋灯,可她此刻这种欲说还休的美丽,便是宋灯也难免为之一振。

宋灯拿出帕子替陈蓉拭泪,自然而然地不去问陈蓉出城做什么,只义愤填膺道:“那人眼里就没有王法了吗?光天化日之下竟如此猖狂!”

陈蓉道:“姑娘有所不知,那伍公子的父亲是青州州同,整个青州的粮草都由他掌管,知州之下,唯有州判能与他平起平坐。我父亲只是一个小小吏目,平日里只能仰仗这位大人的鼻息而活,我实在不敢明着得罪伍公子。今日若不是小姐与公子出手相助,我只怕活不下去了。”

她说着说着便梨花带雨。

那柔弱之下一闪而过的憎恶与仇恨并不似做假。

宋灯猜想,或许这件事是真的,只不过这位陈姑娘想要借此事接近他们亦不作假,看来原知州留下的这个旧班底也非铁桶一片。

宋灯拍了拍陈蓉的背,道:“陈姑娘,你不要怕,有我哥哥在,这件事不会这么不明不白地就算了。”

完全是善良却天真的行事作风。

陈蓉紧张地抓住宋灯的手,道:“姑娘,如今新任知州还未到任,伍州同就是青州数一数二的人物,你们万万不可冲动。况且,这件事若是宣扬开去,我就……我就没脸了。”

宋灯忍不住想,两个心知肚明的人互相做戏实在是让她很想发笑,可也只能按部就班地演下去。

她带着点骄傲地说出准备好的台词:“陈姑娘,我哥哥就是新上任的知州,那个伍州同再跋扈,也归我哥哥管。这事既不好声张,便让哥哥暗中去处理好了,反正不会让那个伍旭再欺负你!”

陈蓉露出震惊的模样,匆匆忙忙间竟要在车内向宋灯行礼,被宋灯一把按住:“陈姐姐,你这是做什么?我看你亲切得很,就像自家姐姐一样,快坐下来好好说话。”

宋灯这么一放饵,陈蓉果然立刻便咬上了,她泪眼盈盈地看向宋灯,好似被安慰到了一样,道:“姑娘是知州大人的妹妹,我不敢高攀。只是我家中没有姐妹,只有两个兄弟,从小就想有个妹妹,看见姑娘实在觉得有缘,感觉,感觉我若是有妹妹,应当便是姑娘这样的。”

宋灯想,陈蓉大抵是有些急迫的,才会看到点希望便立刻攀附上来,哪怕此刻说的话与她先前柔弱胆怯的性格有些冲突。不过也可能是她认定了宋灯察觉不出这份矛盾,这才如此大胆。

宋灯心中念头一转,却继续道:“陈姐姐,我姓宋,单名一个灯字,你叫我阿灯就好。我和哥哥初来青州,人生地不熟,安顿下来以后,你多来府上找我玩可好?”

陈蓉眼神微闪,却低落道:“阿灯妹妹,你若是愿意,我这里自然不会有一个‘不’字,只是我身份平平,踏进府中都怕辱没了府上。”

宋灯道:“交朋友哪有那么多顾忌?陈姐姐合我眼缘,那便是我的朋友。”

她说这话时,眼里还露出些微的怜惜。

于是陈蓉明白了,兴许是因为伍旭这事,这位年幼的千金小姐在可怜她,于是想同她做朋友,好多宽慰宽慰她,或许后边还会替她报仇,逞逞英雄。

这让陈蓉有点不好过。

这确实便是她的目的,可当这目的这么轻而易举地达到,她又难免觉得有些对不住这好骗的姑娘。只可惜她身在其中,实在没有那么多余地来同情别人。

于是,在宋灯好奇询问青州是什么样子时,陈蓉强打精神,将她能想到的,宋灯可能会感兴趣的东西都尽数说了出来,希望能讨她的欢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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