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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帝是在早朝的时候,当着武百官的面,仰天喷出一口鲜血,直直向后倒去,脑袋磕在坚硬的龙椅扶手上,两眼一番,彻底昏死了过去。
“皇上!”
“皇上您快醒醒啊!
“来人传太医!”
作为新上任的太监总管,言朝眼疾手快地上前扶住梁帝,之后叫人去抬御撵过来,又叫小太监去太医院,把所有当值的太医都召去乾坤宫等候。
等蔡苏亚赶到乾坤宫的时候,太后已经先一步到了。
柳华搀扶着蔡苏亚小心翼翼地从撵轿上下来,她身上裹着厚锦镶银鼠皮披风,身形纤纤,素净的面容将她衬得越发苍白柔弱。
太后冰冷审视的目光在她身上来回打量着,光是从外表上,皇后看起来确实是病体未愈,
“寒风汹涌,皇后既然身体不适,便待在坤宁宫好好养病吧。”
蔡苏亚青葱白嫩的纤指捻着帕子,轻拭着不存在的泪水,轻叹道,“皇上到底是妾的夫君,不能看见他安然无恙,妾又怎么能放心养病呢?”
“想必当初先帝常年患病体弱的时候,太后娘娘也应该是这样担忧挂怀的,您一定能理解妾的心情吧?”
她眸光盈盈,仿佛纯良柔和地朝太后望去。
太后眉目一凛,冷声道,“皇后这是什么意思?”
蔡苏亚轻轻咳了几声,“妾只是希望太后娘娘能回慈宁宫好生休息,这儿有妾照顾着便足够了。”
“若是您因为担忧皇上而受了风寒,妾想等皇上醒来,定然会责怪自己连累您也跟着受苦的。”
说起来,太后还没见她这般温顺的模样,似乎真的是一个再贤惠孝顺不过的儿媳妇。
她狐疑地盯着蔡苏亚看了半晌,“皇后确定你的病不严重?”
蔡苏亚抿唇笑道,“比起皇上,妾的病确实算不了什么。”
太后心疑虑更重,蔡苏亚到底有没有毒?皇帝又怎么会忽然吐血昏厥,这跟蔡苏亚又有什么关系?
太后迫不及待地想命人去细查,可又不放心叫蔡苏亚单独照料自己儿子,停顿片刻,淡淡出声,“你说的有理,但皇帝龙体贵重,你一个人大约不够。”
她转头对身侧的老嬷嬷说,“你去延禧宫传旨,让萧贵嫔来给皇帝侍疾,就当是偿还她的过错了。”
老嬷嬷恭恭敬敬地应道,“是。”
太后还以为皇后会反对,已经做好了准备就算萧姮不能来,陆槐也得过来盯着皇后的一举一动。
她虽然也不喜萧姮等人,但相比起对蔡苏亚的防备,至少萧姮对皇帝的深情太后还是看在眼里的。
然而皇后顺从地答应了下来,“便依您的吩咐来吧。”
……她越是听话温顺,太后就越是怀疑不安,总觉得她在暗策划着什么阴谋。
一直等到萧姮前来,她匆匆给太后行了个礼,就直接冲到寝殿,扑到了梁帝的床边,万分心疼地向太医询问他的病情。
太后叫起的话噎在喉咙口,脸色又黑了一度,好歹念着萧姮是担心皇帝的原因,才勉强忍了,
“哀家先回慈宁宫一趟,皇后,你和萧贵嫔好好照顾皇帝,若是他有一点不好的,哀家必要让你百倍偿还!”
这声威胁是压低了声音传入蔡苏亚耳的,她不以为然,轻声道,“您放心吧,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妾真做了什么天地不容的事,不用您问罪,报应都不会放过妾的,您说是吧?”
太后本就信佛,蔡苏亚幽幽的声音悄无声息地钻进了她的耳,继而传至心窍,余音无穷,
她身形微不可见的颤抖了一下,报应?
太后抬起眼帘,深深地看了蔡苏亚一眼,随即镇定下来,恢复了平常叫人难以揣测的模样,“走吧。”
她要是相信报应,也就不会走到今天了。
转过身后,太后眼寒意弥漫,冰冷刺骨。
如果皇后不识趣,她也没必要给她留面子。
太后冷冷勾起唇角,似笑非笑,
既然不想以元后的身份死去,敬酒不吃吃罚酒,“废后”这个名头也不知道她蔡氏喜不喜欢!
她的想法若让蔡苏亚知道,一定笑盈盈地说上一句:太后年纪大了,经常夜半惊梦,睡不好。难得做一场好梦,就由着她吧。
反正梦嘛,总有醒来的那天。
蔡苏亚之所以没拒绝让萧姮来给梁帝侍疾,不过是懒得跟太后纠缠,反正总有办法让她回去。
梁帝的这场病原本应该是时疫,传染性极强,在原剧情,原主和萧姮一起来乾坤宫侍疾,萧姮途染病被移出去了。
原主倒是关怀备至地伺候着梁帝,终于等到他病愈转好,结果自己腹两个月的胎儿却因为过度劳累生生流掉了。
现在不一样,蔡苏亚自然不能让梁帝染上时疫,毕竟言朝是时时刻刻跟在他身侧的,梁帝一旦染上,言朝也危险。
她只是将太后前阵子贴心给她准备的“小药粉”,母债子偿,给梁帝服下了而已。
可惜因为担心打草惊蛇的缘故,蔡苏亚将剂量调小了两倍不止,使得梁帝虽然身体受损,但不至于伤及性命。
然而,该有的时疫依然在乾坤宫出现了,蔡苏亚事先提醒过言朝,有了防备,那名小宫女刚刚出现发热不止的症状,便连同跟她一起住的宫女都被抬出去另外救治。
至于萧姮,眼下本就天气冷,屋子里烧着炭火,内外温度差极大,只要想办法让她多进出几趟,加上心事繁重、担忧不已,萧姮整日饭都不吃,觉也不睡,就是铁打的身子骨也受不了。
很快她就病倒了,头晕、发热、咳嗽不止……同时疫的症状极为相似,蔡苏亚以“不能让她传染已经病重的皇上”为理由,将萧姮送回了延禧宫好生休养
如此,乾坤宫便只剩下她了。
至于太后,在蔡苏亚叫人往外传梁帝的病极有可能是染上时疫的消息后,太后便再也没踏进寝殿一步,只站在门外,问问太医梁帝病情如何就当是关心了。
即使梁帝是九五之尊,天下之主,现在也不过是个病人而已。
蔡苏亚站在他床边,看着梁帝满脸通红、眉心紧皱地躺在床上,不由好奇,要是没了原主的细心照料,梁帝还能不能从鬼门关绕回来。
“娘娘。”言朝上前,在炭火前刻意烘热过的双手放在她的肩头上,按在关节处轻轻揉捏,“您辛苦了。”
这到底是在乾坤宫,他不敢表露得太明显。
生怕梁帝即使在昏迷,还是有些许意识能让他听见周围的动静。
但即使在极度克制下,作为被他时时关注着的一方,蔡苏亚还是能轻而易举地从他看起平静无澜的眼底,捕捉到某种炽热而明亮的光芒。
她唇角缓缓弯起了一抹颇为愉悦的弧度,“宁公公言重了,只要能让皇上病情好转,我便是辛苦些也是值得的。”
她语调轻柔婉转,听起来仿佛对梁帝如何一往情深。
但此时,如果有人真切地走近殿内,就能看见贤惠痴情的皇后娘娘,正仰起头,在清隽俊秀的宁公公唇角如蜻蜓点水般亲了一下。
言朝一怔,继而眉眼缓缓舒展来开,盛满了和煦清透的柔光。
他忍不住握住了她的手,掌心细腻柔软的触感,宛如在抚摸一块无瑕美玉,叫人爱不释手。
“呀!”她发出轻轻的一声惊呼。
言朝恍然回神,才发现他竟然不知不觉,从她纤柔的皓腕,顺着宽大的广袖,一路向上,抚摸到了她的肩头。
“我……”他匆匆张口,后知后觉顾及到两人身处的位置,便又咽了回去,只是这样羞愧又茫然地望着她。
言朝长着一双极为好看的凤眸,顾盼流转间泛着清凌凌的星芒,折射间似乎能看见光怪陆离的各种光采,令人恨不得沉浸其,做一场酣畅淋漓的美梦。
只是他平常低眉顺眼,鲜少有人能发觉它的美丽之处。
蔡苏亚微微侧身,凑近他的耳侧,“我听说,前朝皇帝身边时刻跟着常人看不见的暗卫?”
言朝明白她的意思,“他没有。”
“贺家皇室原也有培养过独属于帝王的暗卫机构,叫夜枭,不光保护帝王安全,还负责替帝王打探消息,以及执行一些见不得光的任务。”
“但自从上两代夺嫡之役后,新继位的皇帝弑父夺位,自然没办法从被他杀死的父亲口得到继承夜枭的办法,甚至连有这么一群暗卫存在都不知道。”
蔡苏亚轻笑了一声,气息喷洒在他的耳上,引得言朝轻轻一颤,
“他不知道,但是你知道,对不对?”
言朝没有说话,只是温柔而专注地垂眸看着他,修长的手轻轻将她鬓角的一缕碎发捻起,慢悠悠地缠绕在指尖。
蔡苏亚抓住他的手,明眸流淌着潋滟多情的光华,“我虽然有些嫌弃乾坤宫,不知有多少嫔妃在这儿承宠,不过转念一想,似乎又挺有趣的。”
“言朝,我们也试试,怎么样?”
言朝惊讶地抬眸看她,“你是说……”
蔡苏亚冲他眨了眨眼,笑意狡黠又灵动,看得言朝心头发软。
她悄悄说,“太后的那些药不一定能保证他陷入沉睡,我们在他脑袋后面多敲一下吧,让他彻底晕过去?”
言朝失笑,“不用这么麻烦。”
他起身,径直走到梁帝身边,飞快伸出手,在他后颈的一个穴位处点了一下,再开口的时候,音量就恢复了平常的大小,
“现在他肯定是睡着了。”
蔡苏亚放下心来,颐指气使地让言朝把梁帝抱到旁边的卧榻上去。
言朝自然乖乖听话。
他放下梁帝,细心地用屏风遮挡住卧榻。
等他回身去看蔡苏亚的时候,却见她不知什么时候把宽大的龙床床帏放了下来,只若隐若现地露出一根宛若玉石雕成的细指,闪烁着粉嫩光泽的指尖对着他勾了勾……
言朝红着脸过去,凤眸迸发出灼灼的光亮,如同被蛊惑住了一般,直愣愣地往前走去,握住她的手,“其实……嗯!”猝不及防,她突然用力,直接把言朝拽了进去。
他踉跄着向前扑倒,不偏不倚,正正好落在她上方,就算是掉在了一团柔软的棉花身上,两人鼻尖相处,互相都能感觉到对方身上的气息和温度。
蔡苏亚撅起嘴巴,顺势在他挺起的鼻尖上亲了一下,眸光熠熠,软语温存,呵气如兰,“言朝,你想我么?”
言朝霎时间溃不成军,
“想……”
他捧起她的脸,重重地亲在了她的唇瓣上。
“嘶~”蔡苏亚小声说,“你磕到我牙了!”
言朝:“对不起……疼么?”
“疼!”
“是不是出血了?”
“应该没有吧……欸!你干什么?”
“你上次说,人的唾液能止血……我舔舔,你就不疼了。”
“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