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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怪不得蔡漪乐极生悲。
实在是她之前从来没妄想过席胤会犯错,这个年纪不大、却比其父更加周全成熟的大少爷，将她预想夺取席家家产的想法堵得严严实实，让她安安分分这么久,除了哄席同方就是养胎，半点过火的事情都不敢做。
蔡漪不是不知道蔡苏亚在席家受到的冷遇，但她自己都没坐稳席太太的位置,自然不好帮女儿说话。
她心里想着,只要等她生下儿子,就不一样了。
抱着热切的期盼,蔡漪被人推进了产房，身上没有一处不痛,不过有前面那个好消息打底,令她生出了无想的动力,三个小时后，肚子里的小家伙被顺顺当当地生了出来。
蔡漪没来得及看孩子一样，就晕眩了过去。
等她悠悠转醒，已经被送进了病房,席同方坐在一边，看着小床里的孩子,眉眼舒展，眼角的皱纹都出来了。
蔡漪见状,心定了下来,虚弱地唤了声,“同方……”
席同方扬着温柔的笑意,起身走到她床边，关切地握住她的手，“怎么样？你身子还好么？”
蔡漪微笑着摇了摇头,面无血色的脸上显出两抹淡淡的红晕，“我还没见过宝宝呢。”
月嫂便把孩子小心翼翼地抱到她面前，皱巴巴的小脸还没全然张开，但细长的眼，淡淡的眉毛，微微挺起的小鼻子……五官已经显出了天生的优越。
——是个漂亮的小婴儿。
蔡漪满怀爱意地屈指，用指腹轻轻摸了摸宝宝的脸颊。
她不好直接问是男是女，就委婉着说，“你给宝宝取名字了么？”
“嗯，”席同方笑道，“叫她蕊蕊怎么样？”
“我一见她就觉得这孩子生得娇嫩可爱，以后就是我们席家珍爱的小花蕊。”
蔡漪心头一凉，这名字，是女儿么？
她不由得转头凝视着席同方，他正望着月嫂怀里的婴儿，神情柔和而高兴。
蔡漪这才明白，席同方从来没盼着她能生下个儿子，这说明，他也从来没想越过前头三个儿子，试着把家业交给她生的孩子。
她了解他。
别看席同方现在对小女儿仿佛疼爱至极，但要是真让他选传承家业的对象，儿子的可能性肯定大过女儿。
蔡漪抿了抿唇，一颗心重重沉了下去。
要是没有期望过也就算了，偏偏她刚刚燃起希望……
所幸席同方没察觉到她情绪的异样，他赔了蔡漪和新生的女儿一会儿，就忙着去处理席烨留下的烂摊子了。
几乎是他前脚刚离开，月嫂怀里的孩子就醒了，哇哇哭了起来。
蔡漪凝眉，听月嫂说孩子估计是饿了，她长长叹出一口气，伸手，“把她给我吧。”
等蔡苏亚来探望蔡漪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她抱着吃了奶熟睡的孩子坐在床上，视线漫无目的地朝远方窗外出神。
“妈？”蔡苏亚放下包，“她睡着了？”
蔡漪看着她，唇边也懒得敷衍个笑容出来，“你来了。”
“席烨的事情你听说了么？”
蔡苏亚点点头，“有警察来学校了。”
别人或许不知道他们是来找谁、为了什么事，蔡苏亚心里门清。
“你怎么现在就生了？”她奇怪地问，“预产期不是再下周么？”
蔡漪淡淡说，“一周而已，也差不了多少。”她把怀里睡着的孩子交还给月嫂照看，看着蔡苏亚问，“现在怎么样了？”
“人有找到么？”
蔡苏亚不可置否地说，“我回去的时候正好撞见席叔叔自己开车出门，应该是找到了吧。”
蔡漪闭了闭眼，语气难掩不甘心，“结果我废了这么大力气，生下来的还是个女儿。”
“女儿怎么了？”
蔡苏亚不以为然，凑过去看了看月嫂怀里的小婴儿，小脸蛋跟她拳头一般大，发出轻轻的呼吸声，小嘴微微嘟起，透着一股子惹人喜爱的气质。
虽然还看不出来长得像谁，不过确实是个可爱的宝宝。
“席叔叔都有三个儿子了，这时候来个小女儿，才最讨他欢心呢。”
道理是这个道理，席同方也的确很高兴，可蔡漪心里就是别扭，“再喜欢有什么用？长大就嫁出去了。”
要是以前，生个女儿，她不高兴，也不至于难受，可现在，
“要是生个儿子，再让你席叔叔亲手教养长大，感情比不前头那几个深厚？”
席胤出生的时候，席同方还年轻，完全没有顾家的意识；轮到席慕席烨，两个小男孩的威力可不一般，哭闹起来都是二重奏，吵得席同方一天天连家都不想回。
等他们亲妈去世后，他才有要照顾儿子们、承担父母责任的意识，不过那时候，三个孩子都已经长成自己的性格了，大的不用他操心，小的两个比起他更听大哥的话，席同方乐得轻松，也就当起甩手掌柜了。
蔡漪旁敲侧击，从席同方口打听出来这些往事，心里可谓是抱了极大的期望，现在一朝落空，怎能不懊恼失望。
蔡苏亚笑了笑，“女儿怎么了，要是能成才，也照样能继承家业啊。”
蔡漪怏怏地瞥了她一眼，“你懂什么？”
“她长大要是出嫁了，你席叔叔能放心？”
回头小席蕊嫁进了一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她手里又握着席家的产业，万一出了什么事，不全便宜了夫家？
再说了，就算她好端端的，以后手里的产业留给谁？哪怕是外孙，那也是外姓人啊。
有钱人最讲究这些了。
蔡苏亚浑然不在意，“嫁出去不放心，可以找人入赘啊，哪怕不结婚，这年头，能生孩子的办法多了去了。”
蔡漪眸光一亮，“你说得对！”
她再看向月嫂怀里的小宝宝，眼神都不一样了，温柔的几乎能滴出水来，“乖女儿，你可一定要给妈争气啊。”
实在不行，她还可以再生嘛！
总能生出儿子的！
就算生不出儿子，多生几个，也能扒拉出一个给她长脸的女儿吧？！
眼看着蔡漪振作起来，暗戳戳搞事的念头就压抑不住了，
“你先回去吧，我给你席叔叔打个电话。”
她倒也不是不信蔡苏亚，就是看她最近跟席慕他们关系不错，担心她说漏了。
蔡苏亚挑了挑眉，也不在意，走出病房门，她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
“有空么？”
她转过身，慢悠悠地离开，“我晚上想吃日料。”
另一边，林毓闻声笑道：“好。”
“喜不喜欢花？我刚刚路过一个花店。”
“你要送花还问我呀？”
“除了花自然还有别的礼物了。”林毓沉声笑道，“我只是想让你快点来见我。”
“啊，”蔡苏亚恍然，“狡猾。”
“引诱我的话，一束花可不够。”
“你不想知道席烨那边发生的事？”
“……你把地址发给我，我马上到！”
————
以前席烨无数次离家出走，席同方从来没查到他到底去哪儿了。
这次如果不是林毓暗相助，他照样得两眼一抹黑。
等他气冲冲地赶到席烨所在的地方，不光席慕，席胤也在。
三兄弟望着门口的席同方，惊愕莫名。
“爸？”席胤凝眉，“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席同方看见自己一向信赖倚重的长子也没了好脸色，“我是你爸！”
“你们想瞒我？一个个，还嫩得很！”
他冷哼一声，直接越过他走了进去，看见席烨，抬手就是一巴掌：“你出息了啊！”
“连官方系统都敢黑？你知不知道你闯了多大的祸？”
席烨半边脸都麻了，可见席同方这下是真没收手。
他不是第一次挨打，唯独这回，席烨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席同方的暴怒。
他抬起赤红的双眼，死死盯着他，“关你屁事！”
“从小到大你管我一回？现在来充当什么好父亲!”
“我告诉你，席同方，我有今天都是你害的！”
席同方气得脸色煞白，“你！”
“爸，”席慕往前一步，“你误会了，小烨他就是调皮，没做什么不可挽回的大事。”
席烨确实没破坏官方系统，就是黑进去查点信息。
按照“非法侵入计算机信息系统罪”论，也是最轻的那档，顶多进去三年。
席同方瞪了他一眼，“你还好意思说？”
“要不是你，你弟弟怎么会掺和进贺陆徐他们几家的事情？我问你，你是不是让你弟弟去对付林家的人了？”
席慕一愣，下意识回了句，“你怎么知道？”
“废话！”席同方怒火上涌，指着席烨说，“不是有人故意治他，这么多年了，警方会突然就查到这小子身上？”
说着他更气了，“都是你们俩做的好事！”
“让你们别管他们的事，你们倒好自己把火往身上引，席家不跟他们一起玩完你们就不死心是不是？”
席慕沉默下来，他在犹豫要不要把手上关于林毓的把柄告诉席同方，这样一来，蔡苏亚在这里面的作用就瞒不住了。
他们答应要隐瞒的。
席胤过来，看着席同方，神情一如往常的沉稳冷静，“爸，事到如今，怪他们也没用。”
“最关键的是想办法跟林家讲和，索性，席烨他们也没闹出太大的乱子。”
刚要张口的席慕颇为心虚地闭上了嘴。
席同方也明白这个道理，可要让林家满意，他们少不得要出点血。
他心疼啊，毕竟从贺陆两家身上吸得血还没够他得意几天呢。
“算了，”他长叹了口气，“这事就交给你去办吧。”
这时候，蔡漪的电话打过来了，想到刚出生的小女儿，席同方的心情稍微好转了些，瞪了兄弟三人一眼，去一旁接电话了。
席胤面色沉凝，锐目锁定了两个弟弟，“说吧，你们到底做了什么。”
他也认同席同方的猜测，一定是席烨惹怒了对方，才会设计想把他送进监狱里去一了百了。
席慕抿紧唇瓣不肯开口，席烨对贺子骞等人的情谊有限，没什么心理压力，加上内心深处，他也知道自己的祸事只有席胤能帮忙解决，就老老实实把他跟席慕、徐致的计划说了。
席胤听完，那张脸已经不能看了，饶是席烨这种胆大妄为的，瞥一眼也忍不住打个哆嗦。
“蠢货！”席胤语调冰冷，两个字完全是从牙缝里硬生生挤出来的。
席慕席烨:“……”
他们也是头一次看见席胤这么生气。
“大哥，”席慕迟疑着开口，“你说，小烨的事，又是林毓做的？”
席胤深吸一口气，“不然还能是谁？”
“他怎么敢？”席烨拧眉，“他真不怕我把录音放出去？”
席胤冷眼盯着他，“你把录音放给我听听。”
席烨打开他的电脑，才发现桌面不知道什么时候换成了黑底红字、不断左右滚动的“蠢货”两个字。
席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