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模糊沐秋烟的眼眶,她一言不发,将方洁放在草棚下,取来一把老旧的铁锹,撬开院子里的泥土,开始挖坑。
沐秋烟徒步走了一个半小时,她的脚早已磨破,血肉模糊。
当泥坑挖好,她的手上也磨破皮,攥着一把血。
然而沐秋烟丧失了痛觉,她已经感觉不到疼。
曾经,沐秋烟听妈妈讲过很多次,妈妈说,她要完完整整死去,半点不损地沉睡在泥土中,她不要立碑,她想要彻彻底底的自由,要做花草树木的肥料,以另外一种方式长存。
沐秋烟都记得。
她泪流满面,任由记忆一刀一刀凌迟她。
将妈妈放进泥坑最下面,沐秋烟双手并起,一抔土接着一抔土盖在妈妈的尸体上。
一切完成,沐秋烟冒雨出了小院,在外头林子里刨起一棵小树苗,回去后,栽种在埋葬妈妈的泥土上。
然后,沐秋烟跪在树苗下。
她跪得笔直,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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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赎罪。
虽然这样的赎罪方式一点用处没有。
这一跪,沐秋烟跪到雨停天晴。
雨后第一缕阳光照射下来时,沐秋烟抹去眼泪,她虚浮站起身,红着眼眶,一字一顿地说,“妈妈,我走了。”
沐秋烟还是沐秋烟,却又不像是之前的沐秋烟,闭眼后再重新睁眼,她的眼底漆黑一片,没有光,没有温度,只有一片如寒窟般的冰冷。
那份冰冷包裹着她的仇恨。
杀母之仇,不共戴天!
沐秋烟明白,妈妈的死,她和陆知宴都有罪过,但不仅仅她和陆知宴有罪,暗处还有一个人,同样罪孽深重!
幕后那个人不安好心,将她苦苦隐瞒的遭遇告诉妈妈,这才导致妈妈跳楼!
这个人,会是谁?
沐秋烟握住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当中。
鞠了最后一个躬,沐秋烟离开农家小院,她锁上门,按照记忆里的内容,将钥匙放回一旁的石头缝隙里藏着。正要走,她脑海中忽然闪过一块陌生的记忆碎片。
她依稀看到,一个绝望的女孩衣服和头发都乱糟糟的,她紧紧裹住衣服,仓皇从小院跑出,踉踉跄跄地跑远。
那个女孩,是沐秋烟自己!
根据穿着,沐秋烟判断这个画面里的她,还很稚嫩,因为这时候,她的穿衣风格和穿衣习惯……和六年前她一张照片里一模一样。
沐秋烟按住抽疼的太阳穴,用力闭眼,搜肠刮肚地去回忆,可再也想不起其他。
六年前,她在这处农家小院发生过什么吗?
这个问题,沐秋烟暂时得不到答案。
她丢了太多记忆,找回记忆,并不急于一时。
沐秋烟没去深究,没必要。
她现在只做一件事,那就是——
报仇!
陆氏集团。
半天过去,陆知宴一直无法集中精神,沐秋烟背着方洁,摇摇晃晃的瘦弱身影总会闯入他的脑海。
这让他烦透了!
这让陆知宴怀疑,沐秋烟使了什么下三滥的手段蛊惑他,比如下蛊!
“砰砰。”门被敲响。
陆知宴烦道:“进来。”
周柏走进来,他说:“陆总,需要我为您汇报太太的行程吗?”
陆知宴沉默。
停顿几秒,他压低声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