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豪气的话语一说出口,顿时所有人都哗然了。
虽说在梁铮手下听用,对他们而言已是天底下最好的待遇了,至少这日子不像给其他权贵干活那般,整日饥一顿饱一顿的,饿得骨瘦如柴,工钱还不一定能够有。
可若是想要敞开了吃肉,那也是梦里头才有的事情。
如今这世道,流民遍地,为了糊口,多少人不得不卖儿卖女,惨不可言。
然而现如今,梁铮一出手就是一千斤的上等白羊肉,许多人听了那真的是恨不得跪下叫爹。
这待遇,绝对杠杠的!
虽然看着年纪是小了些,可认个这么有钱的爹,咱也不吃亏不是么?
一时之间,整个营地里血腥弥漫,一千头可爱的小白羊,刚才还在咩咩叫个不停,现在就被人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杀了吃肉。
羊血和羊下水被人小心翼翼用盆分开装着,他们这些吃惯了苦头的老百姓,动起手来那可是一点都不浪费,恨不得羊角都给碾成粉末拿去煮汤。
至于那新鲜的羊肉,也是用大斧子剁了直接上称,一人说两斤那便是两斤。
整个营地的人都分完之后,羊肉还剩下好几百斤,梁铮站在成堆的羊肉面前,豪迈地吆喝起来:“我之前可是答应诸位人人皆有两斤羊肉,如今承诺兑现,大家可还满意!”
“满意满意!”
“东家一诺千金,吾等拜服!”
一阵阵马屁将梁铮拍得极舒坦,他笑盈盈的将所有的夸奖都给照单全收,然后唤来一个穿着胡服的西域厨子,此人金发碧眼,据说有大月氏王族血统,祖上也是风光过的。
奈何家国被匈奴所灭,如今只能在这洛阳城中,当一个平平无奇的厨子。
梁铮大手一挥,便将他唤至面前:“会烤肉否?”
“会的会的,正宗大月氏宫廷手艺,保管大人吃了还想再吃。”
厨子态度谦卑得很,他是黄睿从东市那里专门找来的,据说烧得一手好羊肉。
暗地里扫了一眼身边那堆成小山似的新鲜羊肉,厨子便忍不住吸溜了一下口水,满脸都是谄的笑:“大人,这羊肉交于小人处置便可。”
“行了行了,还不知道你脑子里想些什么吗?将这千多斤的肉就地烤好,别想那些有的没的,等事情做完,我就允许你自个儿去割个十斤羊下水,再拿三五斤肉回去吃便是了。”
梁铮倒是很大方,古代的大户人家处理三牲,请来的厨子也没听说哪家是给工钱的,都是给些下水了账。
愿意给肉的,那是非常敞亮了。
要知道,这可是上好的并州白羊,一斤要价两百钱,一般人根本吃都吃不起,只有盯着流口水的份儿。
若不是梁铮大方,眼前的西域胡厨,他别说平日里打打牙祭了,怕是逢年过节,都舍不得买这样的好肉,只能看着有钱人吃,自己在一旁过过眼瘾。
只见这厨子整个人兴高采烈得手舞足蹈,随后操着一口地道的洛阳官话,撩起袖子就是猛干:“大人莫要担心,今日定让您尝尝我这祖传的手艺。”
梁铮对他的表现倒是非常满意,能歌载舞还烤得一手好肉,这样的胡人才是好胡人嘛。
至于草原上那些跑马的汉子,只配拉去挖矿和修路。
今日这营中因都在等着肉吃,所以可谓是人声鼎沸,就如那过年一般热闹。
翟常走到梁铮身边,忍不住悄悄说了一句:“将军,其实没必要弄这么好的羊肉,东市里就有人专门卖羊,两千文就能买一头上好的母羊了,多买还能便宜一些。”
梁铮闻言摇头:“伯固,不必多言,我心中有数。”
实际上梁铮这么豪横,摆出一副人傻钱多的架势,自然不是钱多到没地方花,实在是眼下的研究十分重要。
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工匠也是人,而人活着就要花钱,就渴望享受,梁铮现在就是要通过这种种手段,拔高工匠的地位,同时也是在拉拢自己身边的护卫和亲兵。
将心比心,平日里多花点钱,收买人心,比关键时刻砸钱靠谱多了。
梁铮觉得某位商界大佬的用人哲学很厉害,虽然此人人品不咋地,但见识的确非凡。
一个人的价值如果是一百块,你想折服他,让他死心塌地跟着你混,那你就拿出一百二十块,乃至更多的钱!
此举就是要告诉所有人,你的才能,跟着我混,比跟着别人赚更多!
用人之道,在于撒币!
华夏文明之所以开局领先,却在千年之后开始落伍,没别的原因,就在于工匠的待遇和地位每况愈下,整个族群之中,有才能的人都跑去做圣人学问,削尖了脑袋做官。
如此种种,不胜枚举,国家如何能不亡!
宋朝养士三百载,最后不也养了寂寞。
梁铮没这么傻,要养也是培养工匠,同时告诉天下人,只要你肯下力气掌握一门技术,你就能大碗喝酒,大口吃肉,享受美好人生。
就算撇开这些长远的目标,就仅仅眼下的研究而言,那也可是关乎到水力锻压机的研发进度的,眼下已经接近成功,其后续能够创造的价值,别说吃上等的并州白羊了,就算是没人送一头纯铜做的羊,那都是小意思。
千金买马骨,这买卖不亏。
众人如今沸反盈天,滚滚声浪一阵高过一阵,远远听见,还以为这个地方发生了营啸,军队哗变。
正在孟津一带走访乡野体察民情的黄门侍郎荀攸,听到随行护卫的报信,当时就吓了一跳,这军队哗变可不是开玩笑的,即便是一个大营哗变,数百人闹事,若是处理不好那也是有可能演变成要人老命的祸事。
所以他连忙联络曹操,找他借了一队人马赶了过来,而当他心情忐忑抵达,却发现哪里有什么哗变?
但见眼前处处架着篝火,那火上都用铁签子穿着肥美的羊肉,正被通红的炭火烤得滋滋作响,油脂的香味在鼻头浮动,仿佛缭绕在人的心尖一般,勾的荀攸嘴巴都差点流出哈喇子。
太尼玛香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