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无际的蔚蓝海洋,浓雾弥漫,根本看不见方向,连风都是四面八方让人猜想不透。
船帆漂浮,穆清黎靠在船边围栏,看着眼前一片空茫。从和东方墨一起决定前往四大家族的所在到现在已经一个多月,从一开始传信给春夏秋冬等人交代安排了一切,没几天就入了这片被人称之为死海的海域,到现在整整在海上漂浮了一个月,看到的除了海洋就是白雾。
死海之所以得名就是因为它的方位和它常年不散的白雾,这白雾浓郁还带着一股说不清的物质,会让人无意之间产生幻觉,只要入了这片死海,马上就会迷失在其中,没有一个人能够活着回来。
四大家族就在这片死海中,难怪那么的神秘,根本就没有人找得到。
“嗖嗖”的衣料摩擦声音轻微的从旁边传来,穆清黎无需回头就知道是谁了,闲散问道:“你是怎么分辨这方向的?”
东方墨侧目看着她晶莹无瑕的侧面,一会转向眼前的白雾,目光似乎可以通过这层层的白雾看到某处,道:“四大家族的人都可以感觉到。”
穆清黎眼中闪过诧异,一开始她的确隐隐约约有些莫名其妙的感觉,本来以为不过是第六感而已,加上这船帆也刚好按照她感觉到的方向行驶,就更加加深了她的一种心理暗示,形成这种第六感般的东西。
可是听东方墨这样说,显然这感觉是有根据的,而不是莫名须有的第六感。
微风吹来,好像也将眼前的白雾吹散了许多。穆清黎突然就感觉到一股说不清的心悸,就听到身边的东方墨开口道:“到了。”
到了?
穆清黎目光波光潋滟,眼看眼前的白雾突然就好像到了最后的尽头,一层层的破过而散,出现在眼前的是一片的山林岛屿。这岛屿一眼看去看不见边缘,只见一片葱绿,树木茂密之极。若不是她现在还在海域上,看着这座岛屿她反而觉得这是另一边的大陆,而不止是单单的一座海上岛。
船帆离岛屿越来越接近,只见岛屿上离开海面却是数百米高的岩壁,根本就没有码头停船。
东方墨道:“走罢。”
穆清黎朝他看去,只见他从船帆上一跃而起,脚踏岩壁,突然在半山腰一处停留下来,手掌一击在某处,便见岩壁上突然移开一道山门,露出一处通道平台来。
东方墨站在动口,目光朝下向穆清黎看来,见她正仰着头看着自己,俩人的目光不期而遇,嘴角不由泛起一道和熙的浅笑,道:“来吧。”伸手向着半空。
穆清黎敛眼,脚下轻跃就上了岩壁来到他站立的通道动口,对他那只伸出的手冲其不闻。抬眼看着空旷的通道,两旁岩壁上有着烛台,烛台上的烛火正在跳跃,将整个通道都照的通亮。这才对东方墨问道:“这里有机关?”
东方墨遗留在半空的手指轻轻一颤就平静的收了回来,眼底一闪而过复杂黯然,“恩”的回应了一声,边走便解释道:“跟着我的脚步走。”
通道并不算长,不过半刻钟就走完。在通道口处守着两人,看到东方墨的身影,低头恭敬道:“见过东方少主。”
听着这声称呼穆清黎不过看了东方墨一眼就没有躲过在意。四大家族的药帝东方家,东方墨正是东方家嫡亲二儿子,却也是被现在这人族长他的父亲东方连梭最看重的人,从小就被封为少主,一盖他大哥身为嫡长子的风头,成为东方家第二掌权人,也是内定的下任东方家的族长。
东方墨一路走到马厩前,牵了一匹枣红色的马匹交给穆清黎,穆清黎毫不犹豫翻身上去,见他也已经上了一匹棕马,拉着缰绳就问:“这是去哪?”
东方墨道:“这里只是四大家族外围,要入境内还需一段路程。”
穆清黎点首,双腿一蹬,甩了一下缰绳就一路跟在他的身边向着林中奔腾而去。
门口罗家弟子看着两人的背影,左边男子疑惑道:“那女子是谁?四大家族中并没有见过这个人,莫非是东方少主在外喜爱上的女子,要将她纳入妾氏?”
右边男子点头道:“我看也是,就不知道小公主知道了不知道又要闹腾到什么地步。”、
左边男子撇嘴,道:“不止是小公主,怕是其他三家中的女子都要惊动了。”
东方墨的身份与天资,在四大家族年轻的这一辈中说不得第一,却也无人敢跳过他说第一。他容貌清俊如玉,唯独人冷漠了些,却让四大家族的女子们个个都心动不已,可惜是佳人有意郎君无情,到如今东方墨也没有对任何一个女子感兴趣过,更别提中意的人了。如今他突然带一名外界女子来到这里,不惊动了四族岂是有理。
连续三天的赶路,穆清黎也发现这个海上岛屿的确就如同世外桃源,更可以说是的独立的一个国家,其中宽广无比,同样分布一座座的城镇,只是在其中生活的人都不会出这一块地方,而这里没有国家皇帝,所有人听命的都只有四大家族的人。
四大家族位于岛屿中央地段,四家分别坐落在四座山峰上,坐守四方,距离若是单单行走的话的确遥远,但是四座山峰其实是相连的,互相有通过的捷径。
四家的关系算不好也算不上坏,互相竞争却不会真的伤了和气,年轻人的小打小闹是有,却也不会做出随便杀人的事情。
通过东方墨这些天的解说,穆清黎也大概知晓四大家族的事情,也知道如今的罗家家主就外公罗擎天的弟弟罗逐地,一个六品剑尊。
“吁”拉住缰绳,穆清黎看着眼前的山门石碑,无尽威严刻写的十个字:四族禁地,擅闯者,杀无赦。
东方墨在她身边停下,翻身下马,问道:“你可以先去东方家居住,我替你打探罗擎天的消息,还是……直接去罗家?”
穆清黎也下了马,再看了一眼那石碑十字,手指拂过枣红骏马的鬃毛安抚它不安的情绪,淡道:“直接去罗家。”
东方墨看了她一会,才道:“好。”伸手将马匹的缰绳束在一边的巨木上,再看了穆清黎一眼,带头走了上去。
……
罗家东边的一处别院内,林木葱郁,繁花如锦。一袭波绿烟罗裙子的妙龄女子正手持毛笔细细的描绘下方的宣纸,只见女子嫣红的唇瓣扬着俏美的笑意,眼眸内含着深情痴迷看着正在自己手中慢慢现出模样的水墨画。
只见那宣纸上所画的却是一名那男子,男子玉冠束发,最是迷人的是一双凤眼高挑,此时这双眼睛微微眯着,温柔中透着淡淡的忧郁,右眼一颗泪痣,让他的温柔更多了几分的妖治,直让人看得酥麻。
“小姐。”淡粉裙子的婢女小琴款款走来,目光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女子所画的男子,心中轻叹一声:东方少主哪里会有这般的神情,这个模样也只有小姐心中所想画了千百次就能画得如此传神,让人只觉好小姐好似真的看过东方公子这般的神情一样。
“什么事?”罗尔萱弊眉,眼底转过不耐瞪了小琴一眼,放下手中的毛笔。
小琴心中一秫,知道小姐在想东方少主的时候最不该打搅,只是今天这事说出来了她也不怕小姐会责罚了她。“小姐,奴婢刚刚得来消息,说是东方少主回来了,而且还……”
“什么?”罗尔萱惊叫一声,满脸惊喜,连忙求证道:“你说东方哥哥回来了?”
“是,小姐,而且……”小琴刚刚想说什么,却见罗尔萱的身影已经如同一道蝴蝶般的离去,脚下点着湖水落在了对方的青石道上,眨眼就消失了踪影。
小琴无奈,喃喃道:“而且听说身边还带回来一个外界的女子,这会儿正来罗家了。”可惜这话罗尔萱已是听不到,小琴也觉得听不到也好,自顾自的就开始收拾罗尔萱刚刚的作画。
此时,罗家大厅内。
穆清黎坐在檀木桌前,在她身边坐着的还有东方墨,随手捧着茶杯喝了一口,只觉得一阵清凉到了骨子里,意外的舒服。
“东方少主,什么风将你吹来了?”就在这时候,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笑声颇为慈祥温和。
穆清黎转头看去,只见来人一身高大,面容与罗擎天和几分的相像,可是比较罗擎天却要年轻一些,看起来也就四十来岁一样,穿着棕色的武袍,浓眉虎眼,笑容和他刚刚的声音一样让人感觉到一股和气,却丝毫不能掩饰他浑身上下的威严。
一种和当初初见罗擎天一样的莫名血脉相连的亲切感传入穆清黎的心中,她眼底闪过异色,再看落足地,果然就见罗逐地这时候也眼含惊诧的看向她。
“你是谁?”罗逐地面色顿时变化起来,看向穆清黎的目光也闪动着慎重和复杂。这种血脉的相引,只有罗家的嫡亲血脉才能够拥有,也就是只有拥有四魂冰晶的人才可以,只是眼前的这个女子他以往根本就没有见过。
穆清黎微微勾唇,毫不避让他探索如刀的目光,站起身道:“穆清黎,见过外叔公。”
罗逐地眼睛一瞪,惊诧的上下打量穆清黎,惊异不定道:“你是大哥的外孙女?”
“没错。”穆清黎应道。
“胡闹!”罗逐地突然一声低吼,满脸怒色,朝穆清黎冷呵道:“离开这里,现在,立刻!”随着他的怒气升起,在周围站着的几人都提高了谨慎,看着穆清黎似乎就等着动手的时机。
穆清黎神色不变,眼中的笑意却全然消失,化作利芒,一字一顿问道:“为什么,给我个理由。”
“理由?”罗逐地心中对她的反应欣赏,只是面上却更加凶神恶煞,道:“在罗家我的话就是一切,不需要任何的理由,要是你现在不走,那么辨别怪我不客气,将你绑走。”
穆清黎静静看着他,没有说话。然而这样的无声反应却让罗逐地竟然看不透,等候了一会见她还没有回答,挥袖就道:“看来你是打算让我动手了……”
“外叔公。”穆清黎突然开口。
“什么?”罗逐地一怔,话语也是一顿。
穆清黎微笑道:“是我外公和你说了什么吧。”
罗逐地脸上一闪而过哑然,随即皱眉道:“你在说什么。”烦躁的挥挥手,“执迷不悟!”就要向她动手。
穆清黎脚步微微一转,身体就呈现诡异动作躲过了罗逐地并没有杀意的攻击,在他一眼诧异中就继续道:“外叔公,外公和你说了什么我不知道,但是他显然就猜到了我会找来,既然我找了就一定会将他救出去,不达目的不会离开。”
罗逐地眼中闪过无奈,冷声道:“狂妄小儿,罗擎天是我族罪人哪里容得你来胡闹,就凭你好像和我族作对,未免太不知所谓了!”反身一掌,用了六成的实力击向穆清黎。
穆清黎眼中闪过坚定,这次丝毫不躲的一掌用了与他几乎相仿的古气对抗,一字一顿的笑道:“外叔公,什么事情都不要太早下结论,我还年轻,有的是时间。”
罗逐地这一掌不过是想要她知难而退,然而察觉到她掌中的压迫,再听她的话语,心中既是欣赏又是气恼。小小年纪有此功力的确了得,不愧是他罗家之人,可是自信可以,过于自信就是自负骄傲了。
“无知!凭你这等年纪,在你为成长之前杀你如同捏死蚂蚁!”
“砰”双掌相触,罗逐地肩头一颤,不由后退半步,而反观穆清黎却是脚步以特殊身法踏动,已经将大部分的余波化解,胸口还是不由一闷,小手捂住口咳嗽起来。
她本是可以随意的躲开罗逐地那一掌,只是她却选择以硬对硬,为的不过是向罗逐地表明自己的决心。
一边的东方墨身体顿时半起了身子,手掌伸到半空想要扶住穆清黎,可惜穆清黎脚步早就一转离开了他可以护住自己的范围,让东方墨是的动作做到一般就已经自知的顿了下来,默默的坐回原位,眼眸微眯,浓密的睫毛遮去眼底的情绪。
这一幕也被罗逐地看着眼里,心中诧异又黯然无奈。单凭东方墨这一点细致的动作他哪里看不出他对自己这外侄孙女的情,偏偏自己的那小孙女对这东方少主的痴迷他都看在眼里,他一直对东方墨欣赏的很,如今看来这事怕是更不可能了。
穆清黎放下手,低哑依旧笑道:“是吗,罗家能杀了一个拥有四魂冰晶的族人!?”这些时日她已经从东方墨口里打听到了,四大家族每个家族的嫡亲族人都很少,因为血脉的原因,四大家族都有一个通病,那就是孩子难生。
不管是怀孕的几率还是生孩子的负担,若是身为母亲实力不够的话,很多时候都会因为生孩子而死去。穆清黎的的娘罗无瑕是如此,如今罗家最受宠爱的小公主罗尔萱的娘也是这样,而东方墨现在的娘亲虽然无事却也久病缠身。
尤其是罗家和上官家,这两家的孩子更是难得。所有有一个拥有四魂冰晶嫡亲血脉的孩子,罗家根本就不可能会去杀了她,哪怕她是罪人的血脉。
“你!”罗逐地面色生怒,张口一会才憋出话语,颇有些恨铁不成钢道:“你怎就不明白!”
“我明白!”穆清黎脸色肃然,平静道:“外公不想让我出现就一定有原因,这个原因肯定对我没有好处,甚至可能让我发生危险。可是就因为这些危险我就可以一个人离开放着外公不管?我既然来到这里就不会走,就算走就肯定要是在调达到我的目的之后!”
罗逐地惊讶看着眼前的小小女子。看她年轻的容颜,一双眼睛却晶亮的吓人,这是属于年轻人的张扬却又沉稳,不见浮躁。
“你一定不肯走?”罗逐地问道。
穆清黎见他终于松动,微笑道:“走,但现在不是时候。”
罗逐地默默摇头,深深看她一眼,无奈道:“你会后悔的。”
穆清黎道:“我不会。”
一阵沉默后,罗逐地徒然一笑,冷淡道:“既然如此,我拦不住你,你已决定,我也不会将罗家嫡亲血脉遗留在外,你先在罗家住下,我会召集罗家长老一起商讨此事。”
穆清黎道:“我想见我外公。”
“不可以。”罗逐地毫不犹豫的拒绝,皱眉道:“你现在的身份还没有定下,就算定下也未必可以见到。”顿了顿,深沉的目光落在穆清黎的身上,“自然,若是你当真有本事,也说不准可以相间一面。”
穆清黎不再强求,丝毫没有被他话语里故意透露的讽刺激怒。不管是从东方墨那听到的,还是就这短短时间的相处,她已经看出,这位外叔公对她没有恶意。
“走罢,我带你去住的地方。”罗逐地说着,又看向东方墨,温和道:“东方少主,今日招待不周了,往后再聚。”
东方墨起身道:“罗家主言重。”目光默默看了一边穆清黎一眼,默道:“穆小姐是我带来,也该由我护送到底。”
罗逐地神情一滞,没有想到东方墨竟然在他那么明显的驱客言语中还要留下,只为看着她安全到最后?心痛一叹,挥手道:“既然如此,东方少主劳驾一起前往罢。”
东方墨微微点头,跟在一旁。
穆清黎看出他的关切,只是事到如今只能漠视,并未多言。
三人刚刚走到门口时,突然就见从不远处正跑来一道绿色倩影,长发飘飘,柳眉杏目,一点朱唇,看了门口的东方墨,欢喜的叫道:“东方哥哥,你是来找萱儿的吗?”
罗逐地面上闪过无奈,对罗尔萱的性子自然了然,要是她知道东方墨对此时他身边的女子的心思,只怕罗尔萱要闹成什么样子。面色一整,对来到面前的罗尔萱教道:“萱儿,我与东方少主还有要事要谈,你先回去!”
罗尔萱小嘴一撅,撒娇道:“爷爷,东方哥哥好不容易来一次,我看你们不是刚刚从厅里出来吗?还能有什么事情,就让东方哥哥陪陪我嘛!”
罗逐地看她这副小模样就生不起气来,他就两个儿子,罗尔萱是他大儿子唯一的女儿,从小就失去娘亲,随着爹也在与子魔族的厮杀中死去,只生下她一人自然就得了罗家上下的疼爱。
“萱儿,听话,爷爷当真有事。”罗逐地放柔了声音,面色却更加的严肃。
罗尔萱也知道他的脾性,不满的眨了眨眼,突然就看到他旁边的穆清黎,眼底闪过疑惑。罗家没有见过这个人啊,莫非是东方哥哥带来的?只是她认识的东方家的人也没有这人啊?想着就朝罗逐地问道:“爷爷,她是谁啊?”
罗逐地冷着面道:“往后你就知道了。”说着就不再于她多言,不想她再多问,问出个好歹来闹得麻烦。
“哼!”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罗尔萱想跟上去又生生止住步子,只有在原地跺脚。目光打量在穆清黎的身上,手指点在娇嫩的唇瓣上,自顾自的嘀咕:“会是谁呢,不是罗家的人,那就只有是东方哥哥到来的,虽然在东方家也没有见到过,但是除了东方家的人谁还能被东方哥哥带着?那……说不准是送来联姻的?”
想来想去终究没有个明白,罗尔萱转头看了一眼厅里站着的几人,气恼的撇撇嘴。这几人除了爷爷的话谁都不听,她就算是想问也问不出什么。
“算了,爷爷也说了,往后就知道了。”罗尔萱转眼就将穆清黎抛到脑后,满门的心思就系在了东方墨的身上。
然而若是她一开始不是只想着东方墨,从来的时候就应该从穆清黎的身上感觉到属于罗家的血脉感,可惜那一闪而过的感觉她只当成是在罗逐地身上感觉到的,根本就没有去多想或者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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