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公的畏手畏脚,几乎让沈玉都放下了戒心。
沈玉选择说服自己去信任李公公,一条忠心的走狗,怎会惹得主人不高兴呢。
沈玉风姿绰约地走在前方,乔博衍黯然销魂地伫在后方。
乔博衍看着人影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眼眶竟是渐渐变得湿润了。
他捧在手掌心的姑娘,主动要求讨另一个男子的欢心,于他而言,比诛心还要疼痛。
可谁让当初,是乔博衍自己亲手葬送了这段天赐良缘。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女孩,他们两小无猜,经常在一起看风花雪月。
人世间浮华三千,两人眼中只有彼此的存在。
但,好景不长。
女孩子的家中突然发生了一场变故,变故的矛头指向的就是男孩。
而男孩为了守住女孩的纯粹,不得不动用族中禁术改写了她的记忆。
那一次,是乔博衍第一次操纵了沈玉的人生,出发点还是本着自己的需求。
乔博衍的自私,以为从此就可以和她过上神仙眷侣般的逍遥日子;可不曾想,就在要提亲的前夜,国君微服私访找到了他,和他提出一场交易,若是不答应,便会将乔博衍之前的所作所为都公诸于世。
乔博衍第一个念头是杀了国君灭口,但国君亮出身份后,他却意外地收了手没行凶。
身为鬼魅族长,乔博衍不能杀死国君,因为有悖于族中的合约:与妖灵和平共处。
国君便是其中之一的妖灵,其法力值远在活死人之上,更别提是鬼魅里的佼佼者了。
国君和乔博衍提出一场交易:平定水国江山,便可许他一世功名。
与此同时,国君兜兜转转竟也找到了沈玉,乔装打扮成仇家,对她威逼利诱。
最终,沈玉屈服了。
而乔博衍在提着敌方将领首级的时候,刚好得知沈玉即将入宫的消息。
乔博衍刹时慌作一团,并不知道有什么好法子能助她脱离苦海。
毕竟那个时候的水国后宫,胡皇后可谓是只手遮天,就算各宫主位都没了,国君都不会过问一个字儿。
这并不是对皇后的绝对信任,而是对外戚掌权的顺从。
随着乔博衍禁军教头的名声越来越响,外戚的动作也渐渐小了很多。
外戚动作的收敛,国君自然也是喜上眉梢,加上还有个美人在怀,未尝不是一种人间逍遥。
殊不知,国君的享受,是以二人的误会而造就的“罕闻”。
沈玉自信满满地走入帐中,黑夜下伸手不见五指,她只是贴近国君的耳旁,淡淡地说,“陛下,妾身来了。”
沈玉用的是“来”,而不是“回来”。
本来进入梦乡的国君,好像被什么惊醒似的,猛然在黑暗中睁开了眼。
国君什么也看不见,但隐隐觉得刚才是个女人在说话:
沈玉?
国君不敢肯定,因为白日的时候,李公公说最快要三天后,难不成她从天上掉下来的。
只是要真的掉下来了,国君倒有些怀疑起沈玉的身份来了。
当时一心贪恋她的美貌,还真没调查过她的身世背景。
这么些年,她也没动过不该有的念头,国君遂没再接着往下查了。
查来查去,还不都是图个心安。
现在只要她发个声儿,国君就心满意足。
“谁?”
国君第一时间想的不是叫“护驾”,反而十分迫切地想看见这个女子的面庞。
“呼~”
沈玉慢慢走到一盏灯前,点燃了烛光,瞬间帐子里通透明亮。
这时,国君却没有立即侧身来注视着沈玉,心中似乎在做一场激烈的斗争:是该选择无条件相信她,还是该秉公处理。
面对一个如花似玉的美娇娥,国君一下子犯了难。
要是沈玉问,国君好像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说,自己暗中派去的人发现她和乔博衍关系密切,有交颈之欢?
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么。
说,自己思念成疾,驻守在护城河边,等着她出现?
这也很难圆过去啊!
不论什么样的说辞,国君都是十分忐忑。
时光仿佛在亮灯的一瞬间停滞了,气氛也几度冰到了极点,叫她无法呼吸。
徐徐,帐内的雄浑嗓音响起;
“乔教头,是不是在外面?”
国君特意向沈玉打听乔博衍,欲要看看她的态度到底什么样子,是否真如小人所言,和乔博衍你侬我侬的。
显而易见,国君没有得到她的心声。
“嗯,陛下你真坏,妾身千里迢迢地来找您,您可倒好,一睁眼就是乔博衍!”
沈玉故意作出嗔怪的生气模样,头别过去不再看他,摆出一副嫉恶如仇的姿态。
明明,她心中没有半点波澜。
但和原主的性子有关,沈玉的一套演下来,国君还真信了九成。
“不不不,爱妃这是哪里的话!”国君怎么都没想到沈玉居然撒娇了,他最不能忍受的便是女子的撒娇发嗲,何况还是心心念念的人。
“哼,妾身告退。”
欲擒故纵的手段,沈玉拿捏得恰到好处。
她假意很快地走向外面,实则给了国君大把的机会拉住自己。
“玉儿,是朕不好。”
说着,国君双手环过她的腰肢儿,细得和杨柳一般,绵绵似无骨。
“妾身不敢。”
“乖,留下了陪朕。”国君悄悄凑到她耳畔,委屈巴巴写满了脸颊。
沈玉擅长演戏,国君更擅长接戏。
“乔教头还在外面呢。”沈玉大概也猜到了国君的真实意图,于是赶紧又推出了挡箭牌。
可这一次,国君并不上当。
难得沈玉主动一次,他要是不懂得随机应变,那就真的是浪费时间和生命了。
“让他看门好不?”国君卑微地在同沈玉商量,唯恐她真的撇下自己。
好几个孤苦无人的夜,国君只觉得龙床前所未有的冰冷刺骨。
“陛下!”
沈玉娇羞地直跺脚,也不知道这个老色批事怎样成为一国之君的,总之现在在她的眼中,流氓和无赖才是最真实的写照。
“唔……那要不叫进来?”国君愣是想把沈玉绕糊涂,只有糊涂了,才会没了戒心。
可沈玉,就是沈玉,绝不会因为儿女情长,被绊住了手脚。
“随便,妾身乏了。”
正好,沈玉想着自己招呼也打了,面也见了,不该做的都做完了,该做的也只有靠乔博衍的帮忙。
“乔教头,进来一下。”
国君已经把沈玉紧紧地搂在怀中,就算十头牛来拉都未必分得开二人。
乔博衍面如死灰地看见打情骂俏的国君和贵妃,醋坛子打翻得遍地都是。
为什么又是他!
乔博衍很不爽,国君凭什么能当着自己的面,对沈玉动手动脚的。
他和她还好的时候,可是连一根手指头都不舍得碰的。
“陛下,他的眉毛要杀人。”沈玉当然更了解乔博衍,只有越亲近,才能越接近真相。
要是说,国君的狠绝独一无二,那乔博衍的毒辣举世无双。
“玉儿别怕,他只是没休息好。”
国君丝毫不担心乔博衍对自己动手,便愈发肆无忌惮地说起他的坏话。
“只是—?”沈玉一眼就看中他是气什么,气的是国君可以和她如连体婴般亲密无间,气的是国君可以光明正大地拥有和取悦她。
“陛下,微臣有些困倦了。”乔博衍不想再让眼睛和心灵受伤,于是向国君提出告退。
但“告退”显然没被允许,沈玉更是直接撺掇道,“乔教头,莫不是和李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