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结束后,学校立马恢复到期末考试剑拔弩张地备考状态中。高一课多,门门都要考,那几天秦星河差点往头上裹个“精忠报国”熬通宵了。
顾倾野的房间跟他的房间刚好面对面,每次秦星河学累了就会往对面眺望,要是见顾老师的窗户还人影曈曈有灯光亮着,他就会皱眉,怪老师睡得晚。
每天学到凌晨,第二天五点不到准时醒,秦星河照样觉得精神,时间久了就习惯了,觉得这样学挺充实的,每天还可以天不亮捧着一本英语单词书就去厨房陪钟姨熬粥,顺便温两袋牛奶。
钟姨看着他都能抓成一小把的头发,问他怎么不剪。秦星河放下英语书,挠了挠头,道:“剪还是剪的,就留着中间没剪。姨,这样不帅么?”
“帅,”钟姨拿勺子往锅里搅拌着,笑了一下,“你就是仗着年轻仗着长得还行可劲儿地造,等再过二三十年,到我这个岁数,就嫌现在的自个儿蠢了。”
秦星河只好跟着笑:“我就算再过五六十年成了老头子,那也得是整个桃园最帅最时髦的老头子,到时候我天天带钟姨去跳前卫又劲爆的广场舞,咱俩争取夺个冠什么的。”
钟姨差点拿勺子敲他:“就你贫,再过五六十年我投胎都投了十几年了,你跟我跳什么广场舞?到时候跟你对象跳去吧,她肯定比我强。”
秦星河想了想,要是再过五六十年,顾老师都快九十岁了,广场舞什么的还是算了吧。
到教室的时候才六点多,天还黑着,白炽灯照得室内通亮。教室里零零星星只坐着几个人,有趴在桌子上补觉的,有打扫卫生的,也有边翻书边往嘴里塞早饭的。
秦星河同桌就是属于边翻书边往嘴里塞早饭的类型。秦星河在他难以掩盖的咀嚼声中强行背书。
自从上次元旦公开出柜后,学校贴吧还有官方论坛里炸了好一阵子,各种有关秦星河的资料以及评论贴,好的坏的都有。不过好在,周围知情的人嘴都严,没人把顾倾野透露出去。不过也有几个帖子猜测对象是个老师,不过反响平平,都说太玛丽苏,可能性为零。
秦星河平时不常上网,这些还是几个哥们告诉他的。说他一夜之间成了桃园一中的风云人物,不仅校内的人来打听他,八中包括市里几个附中都有人来打听他。
而且哥们还补充,来打听他的人里面,男生不少,什么道理,你懂的,得洁身自好啊!
秦星河笑着打发他们:“我不弯,我只是恰巧好我顾老师这一口,其他人都不行。你们别瞎担心。”
众哥们都被强塞了一把狗粮,猝不及防,防不胜防,大呼日子没法过。
秦星河于是一本正经云:“成绩是改变命运的唯一出路,加油吧兄弟们。”
在如此紧张的氛围中,倒也风平浪静地过了一段日子。期末考试前一晚,秦星河赖在顾倾野家不走,非说要搂着考神入睡明天才能发挥好,被顾倾野二话不说提着衣领扔出门外:“就你这居心不良的心思,歪门邪道的,明天能考好我跟你姓!”
秦星河被顾倾野碰了一鼻子灰,站在门口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还是小爸一个电话把他拉回了现实。
他一接电话,那头就忙不迭一连串往他耳朵边砸:“星河,明天考试你给我擦亮了眼睛好好考。要再垫底,年也别过了,我挑个黄道吉日开车把你拉到长江大桥上扔下去,来生做个人再好好考试。”
秦星河顿了一会儿,举着电话就号起来:“夭寿啊!温文尔雅的封小公子要家暴啦!啊啊啊!”
封镜:“……”
回宅子的时候秦星河被小爸灌了整整十五分钟的考场要略,秦星河头差点炸。什么准考证,签字笔,2b铅笔,橡皮一定要带齐,什么发卷时检查一下试卷有没有空白或印刷不清晰的,什么遇到不会写的题目别死磕,先把有把握的写了有时间再做其他题之类的。
秦星河被念经念得头疼,连连道:“我就是个小期末测试,又不是高考,你搞这么紧张做什么?你紧张搞得我也紧张到时候发挥失常算你的还是算我的啊?”
那一头的封镜道:“哦。我就是照着家长群里的通知念了一遍。我这么念着,你这么听着就行了。”
说完又补充:“我特么一个二十多岁的有为青年,天天挤在平均年龄四十岁的家长群里,整天密切关注老师动静问个问题还得匿名……”
“知道你辛苦。”秦星河道,“我会好好考的,首长放心。毕竟您和我爸这么聪明,我总不能拖你们后腿吧?”
“这句话我喜欢听。”封镜满意了,又嘱咐几句,就挂了。秦星河也没多耽搁,抬眼见对面顾老师房间的灯熄了,给他发了句“仙女晚安”也早早睡了。
这次分的考场在三楼,秦星河拿着证件和文具一进考场就乐,前面坐着的不是八班的陈燃么!
陈燃是桃园一中为数不多长相张扬而且球技也绝佳的女生,平时比男生还酷,虽然也不高冷吧但总给人一种“我不当大哥很多年”的感觉。同年级的背后都称她“八班总攻”,秦星河和几个哥们直接喊她“燃哥”。秦星河跟她不同,秦星河见人会笑,在人面前会不由自主话很多,给人一种很好亲近的感觉。但处久了也会发现,他这个人其实拎得很清,远没有外表看上去那么纯然。
顾倾野也说他看似老实,实际上精明得很,“示弱”这招用得炉火纯青,知道怎么把自己摆在一个弱者位置上,然后于无形之中为自己谋福利。
秦星河听完就笑了,逼着问顾倾野自己谋什么福利了。
顾倾野被逼得无法,拿眼睛瞪他:“从我床上滚下去。”
秦星河立马道:“顾老师,外面冷,我就穿了单件儿……”
顾倾野道:“你看,我说的没错。”
话说陈燃一转身也看见秦星河了,跟他击掌打了个招呼。秦星河问:“燃哥,第一场考语文,有把握吗?”
陈燃耸了耸肩:“没把握也得好好考。我媳妇儿跨国监视我呢。”
陈燃的媳妇儿就是传说中的“八班容姐”,也是秦星河久仰的一个人物,可惜人现在在国外,秦星河没见过。秦星河叹了口气,道:“同病相怜。”
陈燃笑了一下:“不,你应该比我惨。这年头老师的对象不好当。”
秦星河:“……”
原本以为会很难,还好考试的时候,秦星河比较专注。跟以往不同,他这次是认认真真把所有的空都给填满了,作文也花了五分钟构思,脑袋里能用的句子全给用了上去。考完后发现还剩十分钟,他也没敢歇息,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一个标点符号都没放过,检查完之后刚好打铃收卷,一气呵成。
下午考数学,数学是秦星河软肋,从小学开始就没好过。这阵子顾倾野一直帮他补,课后也花了相当长的时间在上面,可有些知识点还是懵。发卷的时候秦星河一抬头就紧张了,他听到熟悉的咳嗽声心里还咯噔一下,等到抬头才彻底呆住:监考他数学的,刚好是他顾老师。
“是考我还是考试?盯我看干什么?”顾倾野发完卷子和草稿纸见秦星河还盯着自己脸愣着,只好提高音量提醒他。秦星河听了这话才后知后觉低头答题,耳根红了一片。考场上一时都是窸窸窣窣的笑声。
题目总得来说不算难,当然难的题目也有,一两道,秦星河直接没写,他得保证自己会写的题目能拿分。
顾倾野考场上转了几圈,又往讲台前坐一会儿,然后接着转,没刻意在秦星河身边停,但余光总是忍不住往他那儿看。秦星河低着头专注答题的样子,那份安静而又认真的表情,顾倾野似乎从没见过。他印象里的秦星河一直都是冲动又外向的,这样的孩子一旦把性子收敛起来就很迷人。
顾倾野觉得自己脸有点烫,开了考场的门吹风。
数学由于要不停地计算,所以给人一种时间过得很快的感觉,像做了一场梦。秦星河手都要算麻了,只能短暂歇一会儿。他下意识抬头,刚好和顾倾野四目对视,顾倾野立马就把目光错开了。
直到卷子收上去陈燃才戳秦星河:“你那位老师有点可爱啊。”
“怎么?”秦星河不明所以。
“压根就管不住自个儿的眼神,”陈燃仰头灌了口水,继续道,“跟地球围着太阳转似的。恨不得背上多长一双眼睛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