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和接过,递给于柔,于柔看着信封,却不想接过。
锦和疑惑道:“娘娘?”
于柔:“父亲这时来信,无非是要本宫忍耐。”
别的时候没见过他的信的影子,偏偏兵部侍郎的女儿死在后宫后,他送来消息,只怕他还会对她说,这是好事,选秀若成功举行,他会让人上谏让皇上立她为后。
她和丞相大人打过几次照面,知道丞相大人不是不疼爱她这个女儿,只是对她的疼爱可能只是普通疼爱,一碰上他的仕途,他对她的亲情就要让步,可以随时为了利益出卖她。
所以这封信她并不想看。
而锦和却全身心的依赖着相府,老爷来信了她就欣喜异常,觉得老爷什么事都能解决,只要听老爷的就没有错。
她对于柔道:“娘娘,可不要浪费了府里的一片心意,看看老爷说了什么吧。”
于柔懒得回应,转开头没有理她,她撕开了信封,把信纸拿过来,展开看看,不过一章纸,写了半页的内容而已。
于柔余光瞥见,看见篇幅,心中吐槽,果然如此,如果真关心她,这么久没有来信了怎么会是半张纸?
锦和不以为意,她本就以为老爷是吩咐她们的。
“老爷说近来和兵部侍郎大人走得近,让娘娘不要阻拦皇上选秀之事,他会让人奏请娘娘为后。”
于柔越听她说脸色越冷,锦和本高兴娘娘要成皇后了,可看了她脸色顿时不敢说话了,过了会儿才道:“娘娘,虽然这话您不爱听,但是老爷说的不无道理,您有大皇子二皇子傍身,一旦成了皇后,大皇子二皇子就是嫡出,那些女人就算入宫了,也不能撼动您的地位。不要因小失大呀。”
“因小失大?”于柔哼笑一声,“没有他奏请,本宫就当不了皇后?”
“这......”
于柔一把抓过那张信纸,她给自己最后一点希望,她要看看这信到底是不是锦和所说。
看到了她也彻底失望了,那就是丞相大人的口吻和字迹,和锦和说的一字不差。
这哪里只是冷冰冰的字?说这话的人就没有心。
她弹着那纸,“看看吧锦和,你那么信赖他们,对他们来说,咱们就是工具。”
他还提到大皇子二皇子,说有了这两个皇子,他们什么都不怕。
他把利益都算清楚了,唯一没有考虑的,就是她!她的心情,她的感情。如果她仅仅只是一个工具,她会不喜不悲,可是她是人,要怎样才能像机器一样活着。
“父亲大概是认为,只有他对野心的狂热是活生生的,其他都是死的,不重要的。”
于柔把信纸揉成一团,摘掉灯罩,扔进去。
“娘娘!”,锦和看那纸一点点燃尽,心中着急。
谁也没有说话,室内的氛围变得压抑。
“娘娘若不喜老爷说的,不喜便是,何必生这么大气?”,锦和叹了声气。
“恐怕你心里还是觉得他全是对的。”,于柔皱眉看向她,道。
“奴婢”,锦和想解释,她身为奴才,就是要在主子做错事的时候警醒主子,不能因为不敢忤逆,而不说真话,看着主子犯错。
于柔:“出去!”,呵斥她一声。
锦和不敢站在她跟前了,但有一点她还是要问问的,“怎么给府里回信?”
府里的信大多是她代笔,今天外面送来,她就要今天写好了送出去,不能耽误大人的大事。
于柔哼了一声,道:“就说让他来见本宫。”
他如果只考虑他自己,那就看看她为不为他做事!
锦和出去,在门口和进门来的香萱碰了个照面,香萱近来是越发受娘娘重用了,明明不是和她一样从府中来的。
锦和瞥了香萱一眼,没说话。
香萱和她点头,打了个招呼,进门去。
她打探储秀宫沈以欣被害之事去了,回来之后脸色便很凝重。
于柔看她进来,眸中一扫烦躁与散漫,正色起来,道:“香萱,你打探倒了什么?”
香萱连问安都来不及,于柔让她直说,“回娘娘,咱们在储秀宫里的人说,这几日没什么不同寻常的,昨日是突然传出消息,沈以欣走了,是中毒身亡。”
对于柔而言,这件事的过程远没有结果重要,结果是沈以欣死了,牵动前朝后宫,大臣们会逼着楚琸重启搁置了很久的复选。
香萱:“这件事皇上交给施总管查了,他把控的严,查出来的消息一点也没泄露出来,只这短短半日,奴婢还打探不到其他,娘娘再多给几日时间,奴婢一定问出到底发生了什么。”
于柔又把锦和喊进来,让她找来复选名单,仔细的看。
楚琸的第一次大选,在大臣们的压力下开启的,这里头的人选确实有些看头。
她的父亲是文官之首,这里面能和她对标的,有个武将世家出身的女子。
有三王妃的娘家侄女,也有三王府近臣之女。
曾在江浙一带任过节度使,刚刚回京述职的杨大人之女。
还有别的几个叫得上名号的。
于柔问:“你觉得会是谁动的手?”
“娘娘,沈以欣为人低调,不曾与人结仇。”,香萱回道。
于柔:“那也肯定有人动手,不然她怎么走了?”
香萱吞吞吐吐,倒不是她没猜过,而是万一那些人以后成了娘娘呢。
于柔也不再说话,这里面谁最有动机,谁最有可能是凶手,而最有动机的是最大的既得利益者,这不免让人往那位武将世家出身的女子身上猜。
外面传来“皇上驾到”的通报声,于柔让香萱下去。
楚琸走进殿门,一贯的神色,看不出息怒。
关于楚琸的事,于柔放在心里藏不住,总是显露在脸上,楚琸一眼就看出了她脸上的愁绪。
纵使他是懂她的,忙了一天,脑子都累了,也反应不过来她为何事如此?
宫人送上晚膳,楚琸坐到桌旁。
于柔走过去,在他手边坐下。她想有愉快的日子他不过,非要不愉快的生活。
若是没有选秀之事,她也不会打扰他,而好好待在这鸣翠宫中,和楚明臻楚世轩一起过自己欢快的小日子,他非要破坏了这一切,虽然是出于政治考量,但接下来谁都是鸡飞狗跳的生活。
“皇上在想什么?”,于柔端起茶盏饮了一口,随便问一句,情绪还是有些低落的。
楚琸没有回她的话,而是问:“你在想什么?”,比起来她才是愁的那个吧。
于柔看向他,“我在想什么有谁在乎?”,可闪过这句话之前,她脑中有一句下意识地讨好,她本想说:“臣妾没有想什么,只想皇上安好。”,但她没有这样说,而是说了那句她想说的。
却也猛然意识到,自己为什么焦虑,因为失去安全感的那天,正是失去自己的那天,什么时候起,她自己的想法好似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为他考虑。即使那些为自己考虑的,好像也是太在乎他了,而害怕失去。
楚琸接话,她来不及思考,他笑道:“你说什么,你想的当然朕在乎。”,他牵起她的手,轻轻抚摸了一下,眼里的笑意像他手下的动作一样轻柔。
于柔缓过神来,没有反应过来接话,只心间有些轻松的笑意。
“快吃菜吧你!”,她说着,亲手为他夹了一些。这小小的关怀他受过太多,不过都是来自太监的,而她亲手为他夹菜,他便能感受到那份在乎,心里熨帖,“你也吃。”,也为她夹菜。
逐渐好像喜欢上了这样的动作,看她爱吃什么,给她夹过去。
于柔吃地很慢,隔着碗偷偷看他,看到他脸上的温情与平静。
她想着也是一种烟火气,像寻常夫妻一样的温馨。
余光瞥到他腰间的泛着光泽的黑玉,又想起他似乎没有一个来自他送的荷包,不仅道:“我送你一个荷包吧。”
楚琸有些诧异,“你会做吗?”,不知道为什么,潜意识中似乎觉得他是不懂那些的。
于柔也确实摇了摇头,眯着眼睛笑道:“不太会,但是我可以学。”
楚琸:“不用再劳苦去学,你平常要打理宫务,身边还有两个孩子照顾,得了空做点自己想做的事就好了。”,她其实说出来那话,他心里就很开心了,因为她是为他着想的,在乎他的。
“不啊,别的小宝贝有的,我的小宝贝也要有。”,于柔略带调戏道。
楚琸听了一怔,随后脸有些微红,一个大男人被叫小宝贝,还是有点顶不住的,他有点不自然,瞥开视线,不再看他。
夏日晚风,爱人,美食,向外看去,还有灯火,夏夜很美,如他们此刻的心情。
她突然有好多话想和他说呀,楚琸,你知道有你陪伴在身边有多好吗?听见蝉鸣,我会想我和你一起在树下走过,走过流水,我会想和你一起在河边静坐,房屋、落花、甚至一杯茶都是你带给我的回忆,和你那些的美好的日子,不曾留意的在时间中划过,而那些浅浅的快乐总是留在我心中。
但这些话我永远不会对你说出口,而我想你会有一样的心情,我与你的陪伴带给你的快乐应该与带给我的快乐一样,这就是陪伴送给我的最好的礼物,而这些用语言去表述反而显得苍白。
你不必知道我有多爱你,那些我带给你的快乐就是最好的证明。
尽管还有琐事,但往往因为这些时刻的存在我不想与你争吵,也安心的去相信你,可以处理好一切。
但又因为在乎,当你离开我的身边,我会胡思乱想,总是把事情往不好的方向想,害怕有任何你点不能承受的风险。
你会给我承诺吗?会给我安全感吗?
可是有些话,不说能过去,说了反而过不去了,而这样的时刻,我只想拥抱你,和你心与心相贴。
这也是我自己的修炼,用延迟满足来说也好,用学会相信别人来说也好,少一些胡思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