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姜这一做法,让佃农和附近的农民感恩戴德。毕竟城里嫩玉米一支能卖到三文钱,这可是天价。
哪怕将来种的多了价格肯定下降,但总归能卖一两季,多多少少赚一点钱养活家里。
这些徐池都看在眼里,觉得孟姜做事清爽大气,等半个月之后红薯成熟的时候,他对孟姜更加刮目相看。
谁都没想到这些从异国他乡舶来的种子产量如此之高,几乎是小麦的十倍!而且口感也不错,哪怕不如小麦抗饿,但也绝对是穷人活下去的希望。
孟姜也知道红薯的产量非比寻常,所以她这次走了一个小后门。
收获这一日,她不仅按照约定好的请了徐池,还请了外祖父,也就相当于请了户部。
王尚书听孟姜大概描述后,也知道事情轻重,提前跟皇上要了一个太监跟着,也算是在皇上面前提前过个明路。
等收获后一串串红薯从地里出来,一亩地的产量两千斤之多,在这个时代绝对是震撼。
见到这些人的模样,孟姜心道,后世红薯的亩产达到六千斤甚至更多,如今只是小意思而已。
孟姜经历过很多个古代世界,每次都会拿出粮食种子进行改良。只是原先她的身份都高高在上,所以润物细无声中便把事情做了,且不需要邀功。
这还是头一次凭借种地来为自己谋福利,孟姜内心稍稍有些羞耻。
但想到如今只是一个和离且带娃的妇人,哪怕为了乐善将来的生活,孟姜也只能如此厚脸皮。
王尚书知道外孙女沉迷于种地,也乐于带人来捧场,但从没想过能厉害到这个地步。他掌管户部,太明白粮食的重要性了。
粮食大幅度增产,将来就会少饿死许多百姓,于国来说是功在千秋万代的大好事,于私来说是能扬名立万的好机会。
“阿姜,真有你的!”王尚书十分直白的夸赞外孙女。
孟姜笑道:“就是试一试而已,想增加一点饭桌上能吃的东西,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好的效果。”
徐池在一旁严肃道:“如此大好事还是应该速速禀报皇上的好。唯有明君才有如此祥兆,这也是皇上感动上天之故。”
王尚书:“……”这个小年轻怪不得爬得贼快,人家这拍马屁功夫他就及不上!
“对对对,这是皇上仁爱感天动地,我们这是赶上了太平盛世呀!”众位官员立刻附和,然后大家带着一小部分当做物证赶赴皇宫。
孟姜看到这几个官员一个比一个能拍马,忍不住笑着摇头:官场呀,永远都是这么有意思。
在百官吹捧下,皇上自尊心前所未有的膨胀,尤其在王尚书和徐池一唱一和中,当场决定封孟姜为丰安郡主,寓意风调雨顺、百姓平安,和她的功劳十分相称。
皇上对孟姜大为赏赐,不仅赐了封号,还有宅子和金银珠宝。而百官则借助此机会,把皇上创造的太平盛世夸的天上有底下无,可谓声势浩大。
京城人知道横空出世一个丰安郡主之后态度各异。
百姓们听说有亩产几千斤的农作物,自然是欢天喜地奔走相告。而权贵们则想多了一些,心道王尚书这一手够漂亮的。
如今三个阁老里两个已经七老八十,六部尚书都挤破头想钻营上去。而王尚书凭借着外孙女的功劳,立刻脱颖而出。
当然这也只是猜想,毕竟阁老们哪怕身体一般却依旧苦苦支撑着,谁都不想退下位子。再过几年又是一次重新洗牌,结果如何尚未可知。
众人正在猜想之际,京城中局势突然紧张起来。无他,南边的宁王造反了。
宁王占据最富庶江南,造反一起便来势汹汹,几天时间便打到山东境内。但宁王低估了百姓对安稳日子的向往,越是富裕地方,百姓对造反越没有兴趣。
回顾历史,哪次起义不是因为民不聊生才起来的,好好的富庶日子过着,谁特么的闲的无聊跟着揭竿而起?吃饱了撑的!
宁王看似轰轰烈烈的造反,在百姓不怎么支持,且朝廷早有准备的情况下,不到一个月的功夫便偃旗息鼓,将他在山东便锁拿起来。
宁王全家以及附属官员全部坐上了囚车被押送到京城,经过严刑拷打很快便把该交代的都交代出来。
宁王与太上皇联合造反牵连无数,这阵子城南菜市口的砍头刀卷刃无数,据说每天洗地的水都将土地泡成了猩红色。
全城人战战兢兢,个个忙着保命,孟姜这个新出炉的郡主反而压力骤减,已经没有人再盯着她了。
孟姜很喜欢这个样子,趁着休沐日来到了孟家。
孟侍郎一听这个女儿上门,脸都变黑了。但想到孟姜已经今非昔比,郡主的级别可比他一个小小侍郎的等级高上无数。
于是孟侍郎哪怕再厌恶孟姜,也只得将人迎进门来。
孟姜笑道:“如今京城人人自危,不知道父亲您都在忙些什么?”
孟侍郎翻着四白眼应付道:“自然是兢兢业业当差。”
孟姜不等人请便坐在了上座,点头微笑:“那您可真是心大,竟然不担心自己哪一天就满门抄斩。”
“你胡说八道什么!”孟侍郎指着孟姜鼻子骂道:“不要以为你成了郡主就可以为所欲为,我好歹是你亲爹,从孝道上就能压死你。”
孟姜依旧微笑:“我懂,孝道大于天嘛。可如果父亲谋逆,我可不能徇私枉法。”
说着,孟姜甩出一封信来:“这是您和宁王属官的来往信件,里面到底写了什么,可还有印象?”
孟姜展开信件,在孟侍郎面前扬了扬,“您情投意合的好同僚如今可是满门抄斩,您竟然还稳坐礼部侍郎位子,是不是想得太美了?”
听孟姜说起这个,孟侍郎冷汗顺着额头往下流,颤巍巍道:“我们只是普通同僚关系,从未多言官场事情,就算锦衣卫来查我都不怕。阿姜,我可是你亲生父亲,你到底想怎样?”
孟姜冷笑道:“那你可真是高看了锦衣卫,他们还等着杀人立功,你真的就觉得高枕无忧?我想怎样?我不想怎样!”
“这个宅子是我母亲的陪嫁,你名下的许多田产是靠我母亲当年带来的银子经营出来的,而你拿了这么多好处,却苛待我这个女儿,你还有脸问我想怎样?”
“而且你说自己和宁王属官没有关系,那打算把我送给赵阁老当妾又是怎么一回事?赵阁老可是太上皇一脉的人,您拿着亲生女儿巴结他,这恰恰说明您也是太上皇的人呀。”
“拿着皇上给的俸禄,心却在太上皇那里,您这脸可真是够大的。”
孟姜真的气愤,她来了之后过得很好,可原主呢?从小被张氏养成了木头人,孟侍郎就一点责任没有?
但凡这个男人能上心一些,能对女儿真心疼爱一些,张氏敢这么过分?
可以说原主的一生成为笑话,这个渣爹的作用功不可没。
见孟姜脸色铁青,孟侍郎求道:“阿姜,你母亲的嫁妆和一万两银票你带走了,你还想怎样?传宗接代的都是儿子,继承家业的也该是儿子,你不要逼人太甚。”
“而且让你嫁给赵阁老,爹爹真是为了你好。你一个女人没有儿子,将来可怎么过日子?还不如投靠一个有权有势的男人,怎么也比独身一人强。”
孟姜嗤鼻一笑:“说的比唱的都好听,等你死了,我也会可怜可怜张氏,将她送给一个老头子好了。毕竟她一个中年丧夫的女人好可怜,还是要找一个靠山的好。”
“我不跟你瞎扯没用的,你的家业,你儿子传承我不在乎。但我娘留下的家业,只能是我这个唯一的女儿来继承。”
“房子我要,土地我要,银子我还要。你若想活命,就赶紧求一个外放离开京城,顺便把这些家产都留下来。若不想活命,那我就把信交给锦衣卫。”
“我这个人从来讲理,所以给了你选择的机会,将来若不满意可怪不得我。”
听孟姜说完,孟侍郎眼睛里淬了毒:“你这是要逼死为父,你就没有一点良心吗?”
孟姜冷冷道:“良心我有,但你不配。我只给你三日,结局如何都是你咎由自取。”说完孟姜便走了,头都不回。
不是她冷酷无情,实在是这对渣爹继母太过无耻。若非他竟然想将她卖给老头子,孟姜也不会做的这样绝。
见孟姜冷着脸走了,孟侍郎跌落在了地上。他知道孟姜每一句都是认真的,他没得选择。
这么多年的经营,终究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孟侍郎一时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图个啥了。
孟姜从孟府出来,抬头望向湛蓝湛蓝的天空,呼吸着秋天特有的清爽空气,忍不住笑了起来。
徐池看到这幅情景,眼眸暗黑了许多。明明孟姜在笑,他却还是觉得凄凉。
第272章被欺骗的原配(完结)……
孟姜走过无数四季,但她最喜欢的便是京城的秋天。瓦蓝瓦蓝的天空中偶尔飘过一朵白云,温柔的像一捧捧的棉花糖,甜甜的软软的感觉。
孟姜双眸从空中移开看向前方,便见徐池立在不远处。平日里总是一身飞鱼服,今天却一袭红衣暗纹华服,整个人更加明艳冷傲,如嗜血的落日。
看着徐池慢慢走了过来,孟姜脸上也带了笑意:“真巧呀。”
徐池笑道:“不算巧,我特意来这里等你。今天我们徐家陈年冤案终于得以昭雪,闷在心中多年的郁气一扫而光,想找个人陪着我一起开心。”
孟姜低头笑道:“那真是恭喜了,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徐池盯着孟姜看了一会才叹道:“今天也是广义侯府遭难的日子,你要不要去看看秦正焕如何死?”这个女人始终避重就轻,连试探都不接茬,让他也是没有法子。
孟姜问:“那世子和世子夫人没事吧?”
徐池笑道:“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思关心旁人,我也是服了你。世子大义灭亲自然是没事,只牵连该死之人罢了。而且听说世子夫人有了身孕,差点刺激死侯夫人和秦正焕。他们筹谋了那么久,最后却落得这个下场,也是罪有应得。”
听到这里,孟姜笑意更浓了:“看到敌人过得不好,那我就放心了。我今儿还真是挺闲,正好去菜市口见识一番。”
两人一马一车到了菜市口,来到徐池平日监看斩首的一所高台上。
孟姜看到昔日仇人被人五花大绑跪在地上,心里舒坦又有些惆怅。
“我曾经做过一个梦,梦中一个女人被父亲和继母嫁入门当户对的一户官宦人家。那家人表面上待她很好,她也拿着嫁妆养着丈夫婆婆,以及丈夫的儿子和小妾们。”
“这个女人自认做的够好了,却一辈子活在别人的欺骗中,甚至等丈夫利用她得到财富和权势之后,亲手用慢性毒药毒死了她。”
“没有女人能突然成长,不过是受过很深的伤才不得已而为之。”
“那个梦是真是假我不知道,但我见到秦正焕就想让他钝刀子割肉而死,现在一刀子砍下去可真是太便宜了他。”孟姜叹道。
孟姜用冷冷淡淡的语气说着,徐池却听得怒火冲天。
他是锦衣卫首领,想要调查孟姜的过往实在是小事一桩。之前的孟姜一直木讷老实到任人摆布的小姑娘,而且一直生活在亲人的无耻谎言中。
自从秦子桓的身份曝光,孟姜才突然性子大变。孟姜自己说的,只有经过伤害才会不得不成长。
而这种转变,让徐池心疼。
徐池走到门外,轻轻嘱咐了亲信几句,那个亲信便急匆匆去了。于是秦正焕就从快刀斩乱麻而死,变成了一刀子一刀子慢慢流血而死。
疼痛却无力阻止死亡的感觉可真是太熬人了,秦正焕此时比万蚁钻心还要难受,却只能一刀一刀挨下去。
秦正焕想了很多,却到死也没想明白为何会落到这个地步。他怨恨许多人,怨恨大哥,怨恨母亲,怨恨张文莲,甚至怨恨孟姜不守妇道非要和离。
不然王尚书也不会派他去南方,也就不会有现在的结局。而且如果有孟姜,哪怕他犯了错,王家也会帮着转圜一二,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孟姜可不知道秦正焕此时的心思,她看到后来都觉得厌倦了,她看向徐池笑道:“谢谢你,我现在心满意足,也该回家了。”
徐池默默跟在孟姜身后,等到了孟姜家门口才开口:“其实我今天想邀请你大醉一场,明明知道你不会同意,所以也不敢说出来。”
说完,他静静地望着孟姜。
孟姜低下头去叹道:“如果我只是一个和离妇人,如果没有最爱的女儿,我也不会顾忌任何世俗观念,也会由着性子生活。”
“但作为母亲,我现在要为女儿而活,不想她受到任何伤害。我吃过张氏的苦头,所以更想保护女儿。哪怕我知道对方是个好人,绝不会作出伤害我女儿之事,但我也不想有任何的冒险。”
徐池苦笑道:“我知道你的打算,但等到乐善成婚,看到她幸福如意,你也该考虑自己的生活。我还年轻,还可以等,哪怕四十岁成婚也不晚。”
如果遇不到对的,徐池从来不会有任何旖旎想法。但不幸他遇到了,只能认栽。
从被孟姜救了,他就已经在逐步沦陷,哪怕知道她可能并不是外人口中所说的贤妻良母,但他就是喜欢,也说不出原由。
孟姜听徐池这样说,无奈道:“话说开了,能不能等是你的问题,让时间来见证一切吧。今天虽然不能陪你大醉一场,但我这里有最烈最香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