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
一声娇唤带着无限的羞涩和钦慕,只盼望那人能心动张开怀抱接纳自己。
房里寂静。
杨雀竖耳听了听——无声!
表哥难道是睡熟了还没醒吗?可都睡了这么长时间了!
莫不是病了?又或者被那姓鱼的女人啃勒的厉害?
——杨雀心里揣测,更是对鱼鳞舞恼恨的牙痒——这乡下女人就是不要脸,一点不懂得顾惜男人身体,只晓得缠着不放……
再叩了叩,房里依旧无声。
杨雀等不及,也暗自窃喜:表哥若是睡着了,也许倒是省了自己一番手脚。
定了定心,杨雀伸手轻轻推门,房门应手而开。见此,不由得她既是心慌又是欢喜。
提着脚步跨进门,顾不得先看室内情况,先赶忙把门掩上了。
窗户被遮挡了,屋子里的光线暗的只能影影绰绰地分辨出各式家具和方向。
杨雀将手里重新换过的精致酒菜放到桌子上,手按着心口深深呼吸了下,这才试探着靠近床榻轻唤:“表哥,你醒了吗?”
床榻上垂挂着密实的竹布帐子,四角还挂着细绒布的外围子,两支半月形的紫铜帐钩静静地垂在那里,就像两只眼睛在瞪视着这个擅闯进来的不速之客。
杨雀撇撇嘴,目光极力从帐帷中透过去看那微微拱起的一团锦被——分明就是个人卧在其中!
果真是还没醒!
杨雀胆子大了些,踮着脚步慢慢地往那里凑,走几步就停一停看一看床上的动静,走几步就竖耳倾听下……幸好,她安然无事地直走到床边,那床上人依旧没有发觉。
眼前就是帐帷,只要自己一伸手就能拉开,只要自己一伸手……咽了口唾沫,杨雀按着自己狂烈的心跳,暗骂自己一句“没出息”,然后坚定地撩开了床帐……床上没人!
杨雀目瞪口呆!
……
拓跋珪跟方少云分开后径自回家,自然不能从大门进,依旧是走的墙角那扇密门。
上次方少云就告诉过他要注意杨氏,还告诉他发觉侯府四周有人盯着,“具体是哪方面的人,为什么盯着你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们绝对没安好心,你和你夫人都注意些,别落了人陷阱。”
为了找出真相,拓跋珪决定暂不打草惊蛇,就在紧靠着库门的墙角那里暗地里开了个小门,上面用爬山虎和凌霄花混着扇假木棱窗子遮掩。
这样简陋的掩饰拓跋珪自然不满意,就连鱼鳞舞都不满意:“这些草藤虽然好,可是架不住天冷它们就枯死了,能遮掩什么?掩耳盗铃还差不多!”
“杨氏还在盯着咱们,一时半刻的不好大动手脚,先凑合着吧。”拓跋珪安慰她,然后保证一定会好好整修这座府邸,绝对交给她一座既牢固安全又精致好看的宅院,让她可以住的安心舒心。
轻轻推开窗形木门,拓跋珪细心地打量了下四周,见无人便迅快地闪身出来随手关上门。
在自己家都跟做贼一样,这日子过的……摇着头,迈开腿,拓跋珪快速地往自己房中走去。
被拓跋瑢叫去帮忙的红罗气鼓鼓地回到拈春堂外间隔扇里坐下,倒了碗温水仰头一气灌下。
“就算我是奴婢,可也不能拿我当男人使唤啊!那么重的东西竟也不叫人帮我,还说什么不多……是不多,可是沉啊!哼,就知道狼走天下吃肉狗走天下吃……侯爷!”牢骚的正欢的红罗一抬眼正看见拓跋珪进来,慌忙抹一把嘴上的水渍喊道。
拓跋珪摆摆手,随意问了句“你一个人在嘀咕什么?”也不等回答,径自往房里去。
红罗急忙回了声:“奴婢去厨下知会他们准备茶水热汤给侯爷净面。”
拓跋珪点点头:“去吧。哦,顺便预备下晚饭,昨晚的炸鸽子和煎小鱼再给预备一碟子,你们夫人这两天爱吃这个。”
红罗答应了,再站了站,见拓跋珪没有其他话就下去了。拓跋珪便伸手推门——
“你怎么在这儿?!”“表哥你怎么从外面进来?”“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表哥你去哪了?”
就是那么巧,拓跋珪伸手推门,里面杨雀开门,于是两人撞上,于是一齐开口,于是谁也没听清谁的话。
拓跋珪伸手就推杨雀,杨雀也同时伸手一把捞住他的衣袖……“表哥我……”“你……”看着死死抓住自己衣袖的杨雀,拓跋珪顿时黑了脸。
手腕一抖将这个女人弹开,看着那幅被碰触过的衣袖心中尤不解气,毫不犹豫地抬手“嗤啦”一声给撕了下来,往杨雀脸上恨恨一摔!
杨雀原本黯然的眼神忽然惊人的一亮,竟然紧随着做了个让拓跋珪既后悔又愤怒的动作——“嗤啦!”杨雀亲手撕裂了自己的衣裳,在拓跋珪惊讶的还没回过神来时纵身一扑,将拓跋珪紧紧地抱住了!
“你干什么?放开!”拓跋珪怒喝。
“表哥,我是你的人了……”杨雀珠泪满面。
“放屁!”被杨雀抱住,拓跋珪寒毛倒竖,再听她这么说顿时恶心加恼怒竟有些恶心起来。
这个时候,拓跋瑢和杨氏拓跋英以及那些不知道从哪个地下钻出来的人就那么“恰好恰巧”地出现了,于是众人大大的吃惊了……
……
故意走漏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的鸟,等鱼鳞舞得到消息,整个青羊城的人几乎没有不知道的了。
街头巷尾处,三姑六婆口沫横飞咬指低笑,痴汉愚夫挤眉弄眼肆意评说,更有那茶楼酒肆楚馆娼寮直将这件事当做一等一的轰天新闻。
纫针和青纨气的半死,老五老九老十三万分尴尬,墨微蹙了眉头不言语。
老五粗豪,对这件事没有太大的反应,老九则是在心里颠倒盘算,唯有十三压着嗓子劝慰鱼鳞舞。
“老大这个人我们兄弟都是知道的,他万万不是那种人。再说了,杨家姑娘追慕老大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保不齐这里面就有误会,说不定根本就是杨家那边的人编排出来的。”
鱼鳞舞看着他一笑:“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傻?”
呃……这是什么意思?摸摸头,众人不解,鱼鳞舞也不解释,坐着车下蟠香寺往城里赶。
车一进城,车辕上挂着的战威侯府标记立刻吸引了许多人,男男女女围着车子挪步,时不时地抬头盯一眼,希图能在风吹帘卷的时候看一看,就差没爬上去掀起车帘来瞧一瞧那位夫人此时俏脸气的怎生变色了。
鱼鳞舞微阖着眼,面上纹丝未动。青纨纫针都大气不敢喘,战战兢兢地偷睨着鱼鳞舞,不怕她暴跳如雷就怕她一个人暗自伤心。
墨微沉着眉眼轻轻撩开一丝帘子缝往外瞧了瞧,然后挪近鱼鳞舞:“夫人,外面议论纷纷,会不会是有人想要造成既成事实?”
鱼鳞舞眼一睁,眸光闪了闪。“怎么说?”
“夫人您想,这种事不是光彩事,一般人捂还来不及,而且战威侯府虽不像戏文里唱的侯门似深海,可也不是平常门户,一般这样情况是不可能这么快就传的满城风雨的。”墨微条理分明地剖析。
“聪明!”鱼鳞舞赞了声。
三个丫头眼睛顿时亮了:“这么说夫人您有对策了?”
可鱼鳞舞却对她们摊摊手:“没有!不过要非说有也可以算是有。”
这话怎么解?三个丫头糊涂。
“人家不是生怕事情闹的不够大吗?那本夫人就助她一臂之力,帮她好好闹上一闹。”鱼鳞舞嘴角一挑,邪气地笑了。
车轻马快,很快到了侯府门前,此时看热闹的人挤着人,都恨不得前面没有遮挡好让自己看个过瘾。
侯府啊,可不是平常人家,这些高门大户的热闹轻易不能见,想起来就让人兴奋。
车停,帘卷,足落……众人瞪着眼睛……下来个青色锦袄的女子,端着张粉嫩的小脸——“欸!”众人一片失望——是个丫头,不是那大名鼎鼎的一品诰命慧夫人!没劲!
丫头走上前对着府门“啪啪啪”连拍三记:“开门!”
府门吱嘎一声响,门缝里露出张微黑的男人脸:“是夫人回来了吗?”
“废话,夫人不回来我来叫门干嘛!”丫头横眉竖眼的,一看就是没好气。
众观众一片倒抽气:“嘶!这侯府的丫头怎这般泼辣?”
大门吱嘎打开,看门人满脸堆笑:“青纨姑娘莫要生气,夫人不是一向从仪门进出么?怎么要开大门了?”
青纨冷笑:“怎么?我们夫人堂堂的一品诰命,正正经经的战威侯夫人,又不是那见不得人的偏室外房,怎么就不能从大门进出了?”
这汹汹气势让看门人语塞,当下不敢再多话,急忙忙打开了大门。
青纨却不进,拿眼半看不看地乜着看门人:“夫人,不会就这么进去的。”
呃?看门的摸着头满脑子浆糊。
“外面的风言风语都快要淹死人了,我不信府里面不知道。夫人说了,既是如此那就赶紧的将人叫出来。咱们这里是大红花轿吹打着抬进门的正房,她既然执意要做小,那就该有做小的样子!去,叫她出来跪迎我们夫人!”青纨手一指叱道。
啊,终于要斗上了——围观人一阵开心。
话传进去了,青纨就回身走到车前往车辕上一坐,车里更是寂静无声。
不知杨雀是如何想的,反正她真的出来了,只是并不是来跪迎鱼鳞舞这个正室。
“还有脸说自己是堂堂一品夫人,家丑不可外扬都不知道,你这是要把战威侯府和表哥弄到身败名裂吗?”杨雀红着一双眼义正辞严地质问。
“家丑?杨大小姐这话说的可是你家?我却不知道我们战威侯府有什么家丑,自然也不怕外扬。”车帘一掀,鱼鳞舞跨步踏出车门走向杨雀。
“杨大小姐既知自家丑事就应该好好捂着些,还这么张扬是把我战威侯府当做专门给你杨家善后的了吗?”
鱼鳞舞秀眉轻挑,冷声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