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翻阅了一下病例，发现她以前有过流产，再往前看了看，见到了她的名字。
“这，您是新耀光医院的沈微雨？”医生有些惊讶。
“嗯对。”沈微雨狐疑，“怎么了？您是认识我吗？”
“现在还有谁不认识你啊，没想到霍先生的妻子真是你，本来我还没敢认，看到这上面有写医院，我才试探性问一问。”
“这样啊。”沈微雨笑了笑，她不觉得对方知道她身边有什么好或不好，只是坦然地聊起这件事，“我也不知道外面怎么传的，技术方面的事我其实不懂，科研也不是我的强项，只是因为和唐院长一起研究，所以才会出点成就，没什么了不起的。”
“可别这么说，就算是唐易轩也写不出来法医和医生的融汇经验啊。”医生感叹了一声，“不过你既然是沈微雨本人，不就应该知道，孩子是不可能有痛觉的吗？”
“啊？”沈微雨一愣。
医生推了推眼镜，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婴儿不同时期的图：“我看了下你流产的时间，那时候婴儿连一个月都没满，和一个小肉球根本没区别，怎么会有痛觉。”
“这样啊。”沈微雨不知为何心里松了松。
“你是学医的，应该知道科学和医学，要比道德和人文更加重要，如果我们凡事都论伦理道德去，告诉每一个孩子的父母，这个孩子最好是留下来，不要打掉，那这个世界上会有很多孩子生下来就没有眼睛、没有手，他们的父母倒是心里安稳了，可孩子的一生不就废了吗？”
医生说着长叹一口气：“像您这样的人，本该把时间给科研，让更多人活下来，那样一个注定不会幸福的孩子，即便留下也是一种痛。”
“可那毕竟是我的孩子。”沈微雨稍显得激动地说，“您不是我，无法理解我的处境，我并不怪您，但是风凉话未免太过分了。”
“事实就是事实，哪怕你怨恨，我也要说，你带孩子来世界走一遭，是成全孩子而并非你，沈小姐我们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您一出生就少一只胳膊，这满脑子的医学天赋付之东流，您是宁愿痛苦的来走一遭，还是希望父母再生你一次，给你一个良好的发育环境？”
孩子永远都是那个孩子。#@$
是流着双方血液，拥有两人关爱的孩子。
不存在这个孩子死了，那个孩子就是下一个的说法。
孩子永远都是孩子。
沈微雨怔怔地看着医生，眼眶突然就红了：“您说那孩子，会幸福吗？”
“你知道能量守恒定律吗？”%(
沈微雨点了点头。
能量守恒无外乎就是，曾经的云是现在的海，现在的海是未来的树叶。
一切不过都是变了一个形态而已。
李白变成了一只小兔子在草地上奔跑，诸葛亮变成一朵浮云坐在月亮上看他最爱的星星，浪漫而安详。
“那不就是了。”医生指了指她的腹部，“他不过是出去当了一阵子浮云，又回到了你身边，从来就没有第二个孩子，不是吗？”
沈微雨离开医生办公室回到房间，望着满目的绿荫。
不知怎的。
竟渐渐睡了过去。
这似乎是这么久以来。
她第一次没有很累，但却很安心的睡着。
医生办公室门外。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站在霍靳琛面前，他毕恭毕敬地把资料递给他：“霍总，沈小姐没有任何问题，您之前交代我的事，我也已经问清楚了，本来我还在想要怎么跟她说，没想到沈小姐自己跟我敞开了心扉。”
“怎么说？”霍靳琛望着远处的树林，眸色凝重深邃。
“她适合做母亲，不过还需要您细心照料才是。”
“嗯。”
霍靳琛缓缓颔首，垂在身边的长指轻点着腿侧。
医生犹豫了一下，还是再次开口：“还有一件事，您之前给她配的餐很管用，但是她缺钙，需要改变一下部分食谱。”
“你和厨房说。”
“是。”
医生离开后，霍靳琛低头看报告看了很久。
直到天微微泛起夜色。
他脑海中回响起，程心仪那句话——当年救你的人不是顾可是沈微雨，我真替她感到不值，你根本不爱她，为什么还要折磨她？你那么喜欢顾可，你怎么不问问顾可，她这么多年亏不亏心，理所当然的享受着特权，完全没有考虑过，没有沈微雨她根本不可能接近你！
思绪渐远。
霍靳琛抬手摁住太阳穴。
他怎么也没想过，当年另有他人。
也没想过，那人竟不说只言片语默默陪在他身边这么久。
他不能怪她，只能怪自己，识人不清。
……
逃离霍靳琛的监管。
顾彻第一时间联系到了秦沅冬，他知道，现在联系其他人都没有用。
两人用程序员才能明白的暗号约定好见面的地方。
人头攒动。
顾彻着急找寻着。
忽得手臂被人一拉，他正要挣扎，一股熟悉的味道从后面传来，他松了一口气，放弃挣扎：“糖纸。”
“这么急迫，人群里一眼就能看到你，还接什么头，要什么暗号？”
秦沅冬将顾彻扯进逃生楼梯。
这里面人非常少。
秦沅冬摘下帽子戴在顾彻头上，自己则戴着口罩。
他剪了头发，寸头干净利落，比往日的刘海显得更加干练坚毅。
“糖纸，我要见我爸妈，你能帮我吗？”顾彻用力抓着秦沅冬的双手，满眼迫切。
“你是不信任我？”
“不是的，如果是你出面，肯定会跟霍靳琛对上，但是我不一样，我爸妈的地位和霍靳琛不一样。”
确实。
如果是秦沅冬出手，那霍靳琛未必会给面子。
可顾家不一样。
顾家存在了很久，顾彻的父母也掌握着实权，真要拿出点利益来换一个沈微雨，说得过去。
“你不知道地址吗？”秦沅冬皱起眉，“知道地址，我直接让人突袭不就够了？”
“我不知道地址，是在一个很广阔的地方，我是走出来的……”
顾彻说着苦笑了一下。
还好他手里有钱，手机虽然没电了，但是可以借用其他人的数据线和充电宝。
所以他才能一路找人一路坐顺风车回来。
秦沅冬听闻眸色冷了冷：“这个霍靳琛想做什么……”
“他就是想要沈微雨！”
顾彻恨的牙痒痒。
不对。
如果只是为了一个沈微雨，他完全没必要如此大费周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