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走出田雯儿的宅院,轻舒口气,走去了林清雪的居处。
进入宅院,走入奴婢掀开的门帘,进入正房外室。
小雪抱着养女韦锦儿,看见琥珀进来,率先招呼:“姐姐回来了。”
琥珀轻嗯点头,走到主位林清雪近前,温柔道:“大夫人,妾婢回来啦。”
林清雪点头,琥珀笑语:“三夫人送妾婢一个儿子,妾婢只想要个女儿,三夫人吩咐奴婢教导媵奴学会辅政。”
林清雪点头,小雪轻语:“三夫人的媵奴大半不识字,年龄大了,学习吃力,有的就算识字,也缺乏辅政能力。”
“小雪,不要抵触情绪。”林清雪轻声呵斥。
小雪轻语:“主母,奴非是情绪抵触。”
林清雪轻语:“就算是摆设,陪着你说话不好吗。”
小雪点头,琥珀笑语:“人多势众,面对衮衮诸公,摆设也能壮胆气。”
林清雪轻语:“好啦,以后不许再说这种闲聊。”
晚膳开宴,人气济济一堂,莺莺燕燕,胭香与佳肴飘荡。
一家之主的韦扶风,家宴唯一的成年男人,微笑的坐在酒桌旁,同桌的只有林清雪,李雪柔,田雯儿,十四娘。
另一桌酒宴,围坐着小雪,琥珀,成琴儿,田庄儿,锦绣,婉玉,刘月娥,还有韦扶风的儿女被抱坐。
另外两桌,围坐六个媵奴,秀兰,蝶舞,花蕊,她们穿着同一式样的宫衣,所有酒桌的菜肴都是一样。
韦扶风看着自己的女人们,儿女,内心欣然满足,大丈夫生于一世,江山美人,人生巅峰,不枉也。
“来。”韦扶风举杯微笑吐字,女人们纷纷取杯举起,一双双美目凝望此生的男人。
韦扶风环顾,回手一饮而尽,放下杯,笑语:“随意吃吧,我不介意喧哗。”
女人们各自饮酒,开始吃食,抱着孩子的夹菜喂食。
片刻后,渐渐互相轻语,气氛和睦。
韦扶风一桌,也开始聊起话题,十四娘最先说话,问道:“郎君,年后能够去往长沙府吗?”
韦扶风迟疑一下,回答:“我不敢距离巴蜀远了。”
十四娘失望点头,田雯儿轻语:“王建既然出使通商,半年之内,进犯巴蜀的可能性还大吗?”
韦扶风回答:“说不好,王建行事不能常理猜度,只能时时警惕,不可懈怠。”
田雯儿说道:“我觉得,巴蜀的布局,郎君该做的都做了,后续就是加强防御,归治地方,郎君久在巴蜀也不妥当,南方若是久不巡视,郎君的威望必然降低。”
韦扶风点头,道:“我也是担心南方统治,王泽统军扫平割据势力,至今也没有完成,超出我的预计,南方的农业事关重大,担心官员扯皮误事。”
田雯儿说道:“那去走一遭,眼见为实,很多报上来的文书,报喜不报忧,很多贪官恶官,蒙蔽我们作威作福,也有庸官就知道得过且过,最是误事。”
韦扶风点头道:“年后有一事解决,我才能放心悄然离开。”
“郎君,什么事情?”十四娘立刻问道。
韦扶风略为倾身,低声道:“洱海一万东川军,有望分化归属。”
十四娘点点头,不言语啦,她懂得大事为重。
接下来,李雪柔挑起话题,说起西川民生特产,传说趣闻,气氛顿时活跃起来,彼此聊说各地的吃穿住行,尤其是布料首饰的话题,层出不穷。
韦扶风笑吟吟独自饮酒,心头温馨舒畅。
晚膳后,有了醉意的韦扶风,被送到林清雪居处。
林清雪推辞,田雯儿直白的说,郎君一路劳顿,让他好生休息一夜。
华灯初上,雨儿来到林清雪居宅,奉命请琥珀过去教导媵奴。
琥珀跟随雨儿去往。
雨儿直白问道:“姐姐打算什么时候有孕?我的肚子一直不争气。”
“我也是没有怀上。”琥珀回答。
雨儿轻语:“我是否有孕其实不重要,我这一生只要服侍小姐就成。”
琥珀轻语:“老爷也是可以依靠的。”
“我没姐姐的信心,虽然老爷待我很好,但若有一日小姐不在,老爷未必还能理会我。”雨儿直白的吐露想法。
琥珀想一下,轻语:“未来的事情,谁也不能保证,老爷年长之时,或许喜欢年轻美貌的女人,不愿理会我们,但我们活着,主要是吃穿不愁。”
雨儿说道:“吃穿不愁是主要,但也不能保证长久。”
琥珀摇头道:“不会的,只要老爷的势力存在,我们一直能够吃穿不愁,因为我们有诰命在身,有固定的俸禄,老爷就算不喜,也不至于吝啬的断了俸禄。”
雨儿愣怔,意外道:“我有俸禄吗?从未领过的,是向小姐讨要吗?”
琥珀指点道:“你不能向三夫人讨要,直接去与小雪说,我们的俸禄,归属渝州度支。”
雨儿点头,忽又问道:“小雪姐姐,为什么没有主动给我俸禄?”
琥珀无语,只好道:“俸禄都是自己申领,你不领取,小雪以为你暂时不需动用俸禄,再说小雪的事情非常多,不可能一一使人询问。”
雨儿点头,又问道:“媵奴们有俸禄吗?”
琥珀回答:“她们没有,她们属于三夫人的私财,日后或许获得一些贴补私房,但也得是三夫人的赏赐,三夫人之外的人给不得。”
雨儿点头,说着话抵达田雯儿居处,走入并非直奔正面的竹楼,而是斜右走去。
雨儿边走边解释:“先行见过小姐。”
一路走过正面竹楼的侧面,进入后面的连片居宅,行走数十米,抵达一座竹楼。
竹楼外驻守八名僚人族奴婢,竹楼内透出灯光。
“姐姐进去吧。”雨儿止步轻语。
琥珀点头,从容不迫走上三级台阶,伸手掀开门帘进入,暖气扑面,楼内挂着两只灯笼,铺着一片兽皮。
田雯儿跪坐,琥珀走前止步,恭敬呼唤:“三夫人。”
田雯儿摆手让坐,琥珀跪坐在兽皮上。
田雯儿轻语:“我想与你交心,我需要媵奴为耳目,震慑,避免争权夺势落入下风。”
琥珀默然点头,田雯儿又道:“我们内部敌人很多,郎君身为后辈,无法亲自撕破脸的打击韦氏夺权,这你应该清楚。”
琥珀点头道:“奴婢清楚。”
田雯儿又道:“韦氏之外,还有很多潜在的夺权隐患,令狐婉儿,李雪柔,福建的李玉彤,宦官,统军功臣,威望卓众的地方高官。”
琥珀意外的看着田雯儿。
田雯儿笑语:“意外吧,例如令狐婉儿,统治洱海,日后避免不了令狐氏借机壮大,十几年之后,令狐婉儿大权在握,或许割据洱海。”
琥珀不知道该怎么说话。
田雯儿又道:“听着匪夷所思,但你应该知道,大唐的节度使为什么能够背叛朝廷,藩镇的武将为什么能够杀主取而代之,你觉得,令狐婉儿与郎君的情分,足以死心塌地吗?”
琥珀迟疑一下,恭敬道:“妾婢愿听夫人吩咐。”
田雯儿轻语:“我吩咐你的事情,不会让你为难。”
琥珀点头,田雯儿又道:“郎君的女人,你的忠心度最高。”
“夫人也是与老爷一心一意。”琥珀忙道。
田雯儿轻语:“我有思州田氏牵挂,娘家与郎君同等重要。”
“妾婢也是有娘家的。”琥珀轻语。
“不一样,你的娘家亲人,与郎君休戚与共,最不希望郎君的统治崩塌或易主,否则一起陪葬。”田雯儿说出现实。
琥珀迟疑一下点头,但又道:“小雪,十四夫人,都是忠心耿耿。”
田雯儿说道:“小雪比不上你,无牵无挂,一旦有变,心思倾向自保,但也值得信任,十四娘不用说了,做不得大事。”
琥珀默然,田雯儿又道:“我们要做的,就是耳目灵通,扼杀一切坐大的隐患,维护中枢的最高权威,例如洱海军政任职,必须得到渝州或郎君的认可。”
琥珀轻语:“夫人若是顾虑令狐姐姐,何不采取轮流统治。”
田雯儿解释:“洱海特殊,我去未必比得上令狐婉儿治理,洱海既然占据,就不能失去。
洱海的商业资源太过重要,不能失去,不能发生严重叛乱,只能采取制衡限制令狐婉儿独权坐大。”
琥珀点头,道:“妾婢知道,战争损耗巨大,巴蜀又不能加重税赋,只能指望商业和盐利弥补。”
田雯儿说道:“还有一个亏空即将来临,北方军力回归,军饷犒赏必须即时兑现。”
琥珀秀眉一皱,江陵府等同于第二中枢,很多事情都得备份报给林清雪,基本都是琥珀过目整理,大事让林清雪知道,河东军索求三十万石粮食,至今也不能完全弥补。
田雯儿笑语:“发愁了吧?负责什么愁什么。”
琥珀认同点头,田雯儿又道:“我重视红杏芙蓉,她们识字,辅政能力胜任,我不会什么恩德服人,只能让她们恐惧刑罚,牢记媵奴的本分。”
琥珀点头,田雯儿忽的笑语:“若是让你归属我的房里,你愿意吗?不须说谎,我不会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