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子矜其实不止给他加了两粒安眠药,还偷偷在营养液里注射了镇静剂,不然两颗安眠药根本不能让他入睡,更别说是一天一夜的深眠了。
温子矜方才仔细看了一下,他熬了两天的黑眼圈已然全部消失,睡饱之后整个人看上去神采亦亦,一张俊脸愈发好看了些。
她看着他欣慰微笑,顾景离眉头微拧,沉声道:“我不喜欢被动,以后要往水里加什么,请你提前说一声。”
温子矜脸上的笑容逐渐僵住,尴尬而胆战地小声辩解道:“对不起,我是看你守了你妈妈两天,再不睡的话身体支撑不住,所以才自作主张给你了加了药,你放心,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你别生我的气行吗?”
想到她那两日也是不眠不休地悉心照料妈妈,顾景离敛了不悦的情绪,面无表情地道:“下不为例。”
温子矜悄悄在白大褂上擦了手心的汗,对着他低了低头,小声道:“嗯,我记住了。”
他没有回话,房间里一片寂静,气氛陡然凝结一般。
默了片刻,温子矜无声一点头,咬住一点点下嘴皮,识趣地离开。
顾景离漠然收回视线,叫来周豹,在等他送干净衣服的时间里,去到妈妈的病房,看到床头仪器上象征着还有生命体征的线图,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三天前母亲突然病危,经过几个小时抢救才把人从鬼门关里拉回来,从手术室里出来后又在重症室里观察,为了时时刻刻注意母亲的情况,他谁也不相信,不顾医生和周豹的劝阻,硬是在里面熬了两天,直到情况医生宣布已经脱离危险,他才肯出来休息。
因两天未尽食,又未睡觉,在周豹的默许下,温子矜才敢在顾景离的水杯里和营养液里加东西。
刚才温子矜却并没把周豹供出来,而是一个人默默承担了此事,这一点倒是令周豹和顾景离都不禁对她高看一眼。
从安然疗养院出来,顾景离这才得空把手机拿出来,第一个便是给陆晚打过去。一连打三次,不是忙音就是无法接通,他不由皱紧了眉头。
“她这几天怎么样?”放下手机,他忧心问道。
周豹在脑子里转一圈,才想起他口中的她指的应该是陆晚,可这几天他也跟着忙坏了,压根把陆晚这号人物抛到了九霄云外,不由得心里一紧,脸色有些讪讪的,回道:“对不起,我马上打电话去问。”
在先生进重症室之前,还特别叮嘱他跟陆晚说一声,结果却给忘得一干二净,这是他跟着顾景离以来,犯的最严重的低级错误。
顾景离脸色一瞬间很不好看,想到什么似的,拿起手机翻看通话记录,几十通来自陆晚的未接,还有一通是一分钟的通话记录。
这一发现,令他脸色愈发寒气逼人,冷声道:“谁碰过我的手机?”
周豹心中一凛,不太确定地道:“有可能是温医生。”
顾景离侧头,眸光一片寒凉,语带嘲讽地道:“你真是我的好保镖!”
不但让人擅自给他加药,还让人动了他的手机,真不知道他这个保镖是干什么吃的。
“温医生不是坏人,而且她这几年一直对夫人细心周到,为人也善良,所以我才没有防着。”周豹心虚地解释道。
顾景离对他的说词未置可否,冷声吩咐道:“调头,去陆家。”
周豹看了眼倒视镜,后面的车还有一定的距离,立刻一个漂亮的飘移把车调了头,朝着平房村开去。
于此同时,画作拿了金奖的许昭远,正非要将得到的十万元奖金送给陆晚,说是若不是她同意拿去参赛,这幅画就只能躺在家里蒙灰。
“别再推辞了行么,这本来就是你应得的版费,你要是不拿的话,我就天天送,直到你收下为止。”许昭远十分严肃,格外的坚持的强硬,一点不像他表面给人的温润如玉、彬彬有礼,很好说话的感觉。
“这画是你画的,我拿奖金,太不合适了,我真的不能要。”陆晚还是坚决推拒。
“画是我画的没错,但要不是有你这么漂亮的模特,我又怎么能得奖?我得名,你得利,咱们一起名利双收不好吗?”许昭远硬是将支票塞到她手里,并紧紧握住不让她还回来,又不遗余力地劝说道:
“其实我比你得到的更多,你想啊,这可是国内最拔尖的比赛,我的作品得了金奖,就等于是在全国扬名立万了,这可是多少钱都买不来的荣誉,你说我都得了这么大的好处,要是自己再独得了奖金,我还算是人吗?”
他固执得不像话,若是不收下,恐怕他真的会天天拿着支票去家里和班里,到时搞得人尽皆知。
纠结片刻,她终于还是软了态度,叹了一气,道:“那好吧,我收下,就当是肖像权买断了,以后若真是有人拍下它,那钱就是你许大画家的,我可再不敢要了。”
刚才她无意中听到有评委建议许昭远,将画拿去拍卖,所以她先把话说在前头。
“我说过,我只要名。”许昭远何曾不晓得她的心思,所以一句话再把她给堵死,意思是若是拍卖出去,钱还是她的。
陆晚本想与他据理力争,可一想到还未必有人买,便打消了这个念头,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说道:“那个,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家吃饭了,再见。”
二十分钟前,陆桓就打电话来,让她赶紧回家,否则就要报警。
许昭远点点头,微笑道:“我送你。”
陆晚正想拒绝,一辆低调的白色商务车停在路边,司机下来,亲切又不失恭敬地道:“昭远,你让我来,就是要送这位小姐回家吗?”
许昭远笑而不语,轻轻推了下陆晚的后背,柔声道:“王叔来都来了,你不会让他白跑一趟吧?”
陆晚简直拿许昭远没办法,看着王叔那张亲切随和的笑脸,硬要拒绝的话好像显得自己太矫情了,便说道:“那麻烦王叔了。”
今早本是出来散心的,没想到会碰到许昭远,不但托他的福开了眼界,见到好几个只在电视里见过的大画家,还得了十万元的支票,真是五味杂陈的一个上午啊。
一路上,许昭远侃侃而谈,幽默风趣又不失优雅,不同于在公园散步的时候那么拘谨,想来是两人在一起经历了等待评选的紧张,又一起见证了最开心的获得金奖的荣誉时刻,令他暂时忘记了错过她的遗憾。
临下车前,许昭远突然认真起来,眼中甚至隐隐含着一丝隐藏的期待,小心翼翼地说道:“小晚,我们应该算是好朋友了吧?若是你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又没有人听你倾诉的时候,随时打给我,保证随叫随到。”
陆晚也有一瞬间的怀疑,认为一个男生莫名其妙地对自己好,一定是有着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可再一想那日他住院,她只是表现得稍微殷勤了些,就被他赶走的事,又释怀了。
像许昭远这种近乎完美的男生,怎么可能喜欢她呢,或许只是他觉得和自己投缘罢了,才想交她这个朋友。
嗯,一定是这样。
陆晚想通之后,突然有种交到挚友的感觉,于是露出今日以来最发自内心的一个大大的笑容,打趣地说道:“难得许大公子不嫌弃我等平民百姓,愿意放下身段与我交好,我当然是求之不得了。”
许昭远呼出一口长长的气,仿佛刚才一直屏息等她回答来着,然后下车给她开了车门,手放在车门上方,以防她下车时撞到脑袋。
“朋友之间不需要做这些虚的,以后就把你绅士风度留给别的女生吧。”陆晚下车后笑眯眯调侃。
“对别人都有绅士风度,没道理反倒对朋友不予吧?”许昭远温柔一笑,清澈的双眼里满是笑意。
陆晚耸耸肩膀,做了个随你的动作。从今天的相处中,她发现许昭远真的没有表面上的那么好说话,相反他其实特别坚持自己的想法,只是他一直用笑着的态度与之对话,让人轻易感受不到他的侵略性罢了。
其实这样的性子更好,之前总觉得他实在太好,秉着鸡蛋里挑骨头的想法都在他身上挑不出刺来,行为举止简直像个得道的圣人。
现在看来,他更像一个有血有肉的人,相处起来没有了仰望谪仙般的距离感。
目送许昭远的车子离开,陆晚转身往巷道里走去,下过雨的路面,坑坑洼洼的很多积水的小水坑,一不注意就会踩到。
两边的墙皮斑驳脱落,有的长满了青黑色的青苔,有的是新掉的,看上去十分的破旧不堪。
黑色的迈巴赫吡一声停在巷道口,闪闪发亮的车身彰显着它的身份不凡,与这里的贫民村形象,格格不入。
周豹刚停稳车子,正要下车去后面给先生开门,顾景离已经自己下去,朝着那道不断避开积水的身影走过去。
“小晚。”
低沉磁性的嗓音,宛如悠扬的大提琴,悦耳动听。却是令陆晚中心猛地一痛,听到脚步声渐渐靠近,她不由得更加快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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