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景离本打算在京城陪陆晚两天,结果在晚上接到温子矜的电话,说他母亲已有清醒的迹象。
看到顾景离高兴却又不敢表露得太明显,好像生怕高兴过头会乐极生悲,所以极力压制着激动的情绪,用尽量平缓的语气说道:“我得回去了。”
倒是陆晚替他高兴得忍不住红了眼眶,连忙把他往外推,急切道:“好,你快回去,等周末我就回去看伯母。”
听到她要回去看望母亲,顾景离眸光微暖,抱了她一下后说道:“到时让小陈送你,我走了。”
说罢,顾景离和周豹一起匆匆离开了小洋房。
陆晚因为这件事高兴得失眠了,伯母好起来,景离的心病就好了,他才能真的快乐。
第二天上班,她有点力不从心,脑子昏昏沉沉无法聚精会神处理文案,好在今天没有需要他们同译部门的会议要开,否则怕是要影响工作的。
许昭远冲了杯咖啡过来给她,看着她略显疲惫的神情,关切问道:“没睡好?”
“嗯,失眠了。”陆晚抬头对上他过分关心的眼神,连忙低下头端起咖啡,又说:“谢谢。”
许昭远心里一直很内疚,觉得陆晚中毒都是因为他,低声又道:“对不起。”
莫名其妙说什么对不起啊?
陆晚不解抬头看他,想了想,他可能是因为齐瑶的事自责,便笑着说道:“这怎么能怪你呢,是齐瑶偷偷拿了你的手机发信息,不是你的错,你别自责了啊。”
“如果我当初强~硬一些不和她来往,或是那天我没有把手机留下,她就不会有伤害你的机会,是我害了你。”许昭远真心觉得都是他的错,不但没有保护好她,还让她险些因为自己而丧命。
若是陆晚那日有什么三长两短,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陆晚不忍心看他这副模样,便道:“你会和齐瑶在一块,说到底都是因为我,若是这事真要怪,也该怪我和顾景离,真的不怪你。”
当初要不是顾景离乱吃醋,认为许昭远对她有所企图,就找了把柄威胁许司令,让许昭远和齐瑶订婚,也不会有今日的事。
所以,这算报应么?
为了以后不再发生类似的事情,陆晚看了眼四周,见没人注意他们的谈话,便认真问道:“学长,你……喜欢我吗?”
许昭远正自责难受呢,冷不丁听她这么问,心里一乱,耳根处微微泛起可疑的红,支吾了半天才答非所问:“你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陆晚从他的眼神里,似乎看出了蛛丝马迹,但面上神色不变,“顾景离说你喜欢我,我不信。上次你在操场上也只是跟我开的一个玩笑,对吧?”
许昭远脸色有些尴尬,回想到唯一一次跟她表白,是在操场上亲了她的额头,说一句‘我喜欢你’,她当时很生气,让他不要再开这样的玩笑。
他当时深以为,她的生气,是因为不喜欢他,所以觉得被侮~辱。
从那以后,他就再也没有逾矩,免得连朋友都做不成。
可是,每当看到陆晚和顾景离在一起,他就觉得不甘心,心里就跟有人拿了把斧子,硬生生劈成两半一样地疼。
谁知,她现在却说,她不信他喜欢她,这句话给了许昭远希望,令他几近于死了的心,瞬间开出无数朵希望的小花来。
他要跟她表白,告诉她,他爱她。
许昭远激动得心脏砰砰跳,眼中的神采亮亮的,正要开口,陆晚却先说道:“学长,我要结婚了。”
许昭远浑身的血液凝固,如在寒冬腊月里被人泼了一盆冰水,冻得他表情都凝固。
见他如遭雷击一般的模样,陆晚心生愧疚,但还是假装什么都没看出来,没心没肺地露出即将为人妻的明媚笑容。
“在医院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他,我害怕得哭了,我好后怕,怕自己就那样死去,想想就觉得心疼,特别特别特别舍不得。”
她用了三个特别,来表示对顾景离的依恋。
许昭远被这三个特别刺得剜心挠肝的疼。
他特别特别特别后悔,当时他为什么不等她醒来再走。
当初他明明可以在顾景离之前亲近陆晚,却因为骄傲,把她从身边赶走。
后来他明明喜欢上了她,却因为顾忌太多而不敢勇敢去追求。
这些遗憾,比他说过做过,哪怕被拒绝,都让他后悔。
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想做却没去做的后悔。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我们的婚期订在下月初八,欢迎你来。”
陆晚的笑容格外美好,尤其是当秋日阳光的淡金色光晕,透过明净的玻璃映衬在她脸上时,让她娇软的面庞看上去格外美好。
美好到许昭远都不忍心生出半点不满。
良久,他勉强扯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只是他并不自知而已,“好,我有空会去的。”
他也不知道到时有没有勇气去参加她的婚礼。
陆晚点头,想再说点什么,却发现再说什么都是多余。
许昭远是有一肚子话,但不能说。
两人相对无言。
持续了将近十秒钟,陆晚朝他点了下头,端起咖啡杯去茶水间洗杯子。
许昭远脚步沉重地回了办公室。
澜市。
秋日的艳阳,一样明媚照人,却没有夏天的骄阳那样炙热,安然养老院里的树叶,全部都是舒展的姿态,没有一片是卷成条状的。
身穿洁净白大褂的女人,一脸温柔恬静地推着轮椅,和椅子上看什么都觉得新奇的妇人谈论着什么。
干净又漂亮还温柔的脸蛋,人畜无害的模样,谁看了都会喜欢。
顾景离匆匆赶来,一眼就看到树荫下的她们。
他远远看着轮椅上睁开眼睛微笑看风景的母亲,心口上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整个人都轻松无比。
在回来的路上,温子矜又打电话来说母亲醒了,他高兴极了,可也总存着要亲眼看见才能相信的忐忑。
如今亲眼见证,昏迷多年的母亲,真的醒了,奇迹发生了,他高兴得双腿竟有些虚。
周豹上前扶他,被他推开。
按捺住激动的心情,顾景离走了过去,轻轻唤道:“妈,您终于醒了。”
声音有一丝颤抖。
再冷酷的人,心中都有个位置永远是属于父母的,没有人可以取代。
温子矜先转过头,笑容灿烂得有些扎眼,“顾先生,你来了。”
在这个世上,让顾景离心存感激的人,除了父母,温子矜是第一个,因此很友好地朝她露齿一笑,因为高兴声音听上去温柔了许多,“嗯,谢谢你。”
他的声音是那种好听到会令人的耳朵发酥的那种。
温子矜有一刹那的晃神,回过神想说‘不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时,顾景离已经蹲在轮椅前,眼眶泛红地看着白欣梅。
“妈……”他只是叫了一声,便说不出话来。
“儿子,你长大了,变得更好看了。”白欣梅早已泪流满面,伸出骨瘦如柴的手,温柔抚摸儿子的脸。
没想到,她还能睁开眼睛,看到他的儿子。
真好,真好!
“您一点都没变,还是这样年轻漂亮。”顾景离抬手将白欣梅散落的一缕发丝别到耳后。
白欣梅诧异,尔后笑道:“你变油嘴滑舌了,脾气也不臭了。”
在她的印象中,顾景离别说是夸人了,能不发脾气砸东西打人就烧高香了。
“伯母,今天风大,把您的头发都吹乱了,我帮你绑上好吗?”温子矜弯腰凑到白欣梅脸旁,柔声询问。
她的声音软软糥糥,干净温柔,听着使人觉得很舒服。
“好的呀。”白欣梅着实喜欢这个温医生,脸上笑容一派慈祥。
顾景离就稍稍后退一点,看到温子矜给母亲绑发。心思却早就飘到京城的陆晚身上了。
如果她跟自己一块回来,现在就是她和母亲母慈子孝的相处了。
想到陆晚,顾景离便走了神。
白欣梅和温子矜都以为他是看温子矜看得出神,一个露出满意的微笑,一个露出娇羞的微笑。
待绑好了头发,温子矜故意看了眼顾景离的身后,故作惊讶地道:“诶,顾先生,您女朋友陆小姐还没来,是不是在为伯母准备惊喜呀?”
白欣梅吃惊道:“景离,你有女朋友了?”她的语气里,有很明显的失望。
倒不是因为女朋友没跟来看她,而是觉得温子矜实属难得的一个好姑娘,温柔端庄,医术高明,善解人意,最要紧的是家世还很不错,各方面都很适合顾景离。
顾景离怕母亲对陆晚第一印象不好,解释道:“小晚在京城,而且有很重要的工作走不开,这个周末就回来看您。”
温子矜了然点了点头,笑道:“哦,是这样啊,我就说嘛,伯母醒来是天大的喜事,她怎么会不来呢,原来是有重要的工作啊,才大四的实习生,就把工作看得如此重,将来一定大有作为。”
本来白欣梅不觉得有什么,经温子矜这一说,心里顿时起了疙瘩,不舒服了,“她远在京城,景离你不也是从京城赶回来的吗?她工作重要,还能比你这个环球集团的总裁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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