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烺虽只是个低等嫔妃所出,但自幼聪慧,谦虚好礼,这么多年,他比皇后嫡出的大皇子还要受朝野敬重,里里外外都是好名声。
他不光文才武略在众皇子中是拔尖的,尤其宽厚仁德、节俭躬行,因此,得到朝野上下一致的赞颂。
好女色倒也罢了,是个男人都会犯的错,再一个十七八的年纪,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一个忍不住,又因为没娶正妃,怕自己责怪所以没敢带回宫,要不是没将事情处理干净,永安帝简直不觉得算个事。
可这为了夺人财物,竟然和烟花女子勾在一起,太下作了。
永安帝暗自思忖,他是不是对这个儿子了解太少了,竟然不知道他的私德差到如此地步!
窝了一口恶气在胸口,永安帝没好气地看着另外几位言官,“你们呢,又有何事?”
其中咳嗽一声道:“皇上,臣等也是要参二皇子,这些是臣等的奏本。”
什么?
要不是大皇子还躺在床上,永安帝简直要怀疑这是不是他两个儿子的夺嫡之争,怎么好端端的,景烺会犯出这么多事来……
永安帝不说话,满朝文武都屏气敛神,一时间大殿里掉根针都能听见。
群臣觉得呼吸都要停止的时候,只听永安帝沉声道:“来人,把二皇子传来,朕要好好问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景烺刚到太和殿的丹墀之下叩拜完毕,永安帝就把那些折子一股脑砸向他,“朕的好皇儿,你看看你做的好事!”
景烺被奏折砸得晕头转向,甚至额头还砸得有些青紫,他下意识抓起一本奏折来看,三下五除二看完之后,脸色大变。
听了前去通传他的内侍报知的消息,他根本没放在心上,谁都知道他洁身自好,连喝花酒都不让歌妓们在一旁侍候,怎么可能变出个快要临盆的妇人来!
只要他到了殿上,就不信假的还能变成真的。
可接到奏本他傻了眼。
除了那个身怀六甲的妇人,其他事多少都和他脱不了干系。
就拿金家的事来说,那个叫玉桑的乐倌他根本不认识,但金家的地,确实在他手里,显然是他底下人做的事情,他要推说不知,根本就说不过去。
而且,这些个官吏们敢参他,定是掌握了十足证据,说不定还是伙同他某个兄弟做下的好事,为了夺嫡,他也没少干这样的勾当。
唯一可以肯定确实和他没有任何关系的,就是那个妇人。
可奏本上写得有鼻子有眼,连他右边屁股有块黄豆大的红胎记都写明了,他要说没这回事,别人如何会相信?
想来想去,景烺觉得只能从这件假的着手,只要证明了那是别人陷害他的,父皇就会认为,其他的事情也多半是陷害。
这样一来,说不定还能来个大翻转,查出幕后操纵此事的人,减少一个竞争对手。
想到这里,景烺立马跪在大殿之上,直直地挺着背道:“父皇,儿臣冤枉,儿臣冤枉——”
即便到了这会儿,他也不见一丝狼狈之色,看上去,完全就是一副被人陷害,宁死不屈的模样。
“怎么,这么多折子,都是冤枉你的不成?敢情,朕这些御史都看你不顺眼?”永安帝阴沉沉地质问他。
景烺知道,若是一味不承认,显然会更激怒永安帝,他当机立断磕头道:“儿臣不敢说件件冤枉,虽然奏本上的事情大多数儿臣确实不知情,但底下人做的事情,怎么说都是儿臣御下不严,也是儿臣的过错,请父皇责罚!”
他这么一说,永安帝果然怒气稍减,心想下面人狐假虎威,打着皇子的招牌办事,也是难免,处置些人,交待过去也就完事。
永安帝的心情略略好转,看了看丹墀之下的景烺道,“那诱骗已经定亲的女子,害得其未婚婿家破人亡,和烟花女子串连,夺人财物这两件事呢?这两样,可都是直接都与你有关,你怎么解释?”
“父皇,您觉得儿臣若想要一个女子,还用得着诱骗或者串连吗?那个身怀六甲的女子和儿臣无半点关系,至于烟花女子玉桑,只怕也是底下的人冒儿臣之名行事,儿臣半点也不知情。”景烺斩钉截铁地说。
永安帝嘴角微扬,看向那帮御史,“各位爱卿,你们怎么看?”
怎么看?皇上分明有袒护二皇子之意,这样三言两语的,看着就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态度。
若是一般的官吏,自然也就随着皇上的意思,给景烺个台阶下了。
像凌丞相就说:“皇上,二殿下一向恭谨谦逊,怎么会犯这些事情?依臣之见,都是那些刁奴坏事,白白坏了殿下的名声,该将他们一一定罪,以儆效尤,看谁以后还敢做出欺上瞒下的事情。”
但做为御史,如果这么办差,以后朝野上下,想再震慑其他官员就难了,身为言官,就是要有掘地三尺的韧劲才显刚直不阿。
当下,几位御史商量了一阵。
有个黑脸的御史道:“其他几件事倒也罢了,说不定就是二皇子底下的人招摇撞骗,只要查明了,处置那些人,殿下担个纵仆行凶,欺凌百姓的罪名也就是了。但大邹朝最重风评,官员尚且不得狎妓,况且是皇子?此事殿下若不能证明与其无关,只怕难以服众!”
“对。”山羊胡子的陆御史也道:“还有那身怀六甲的妇人,涉及到皇家血脉和天下举子的人心,皇上您必须严查,不能掉以轻心啊!”
竟然还要他承担纵仆行凶的罪名,就算这些事都查明和他没有关系,他也落了个恶名,这对太子之位,多少都会有些影响。
听到几个御史所御,已经站起身的景烺把头低了下去,脸沉如水。
若非如此,任谁看到他眼里的恼恨,都不敢相信平日温文儒雅的二皇子,竟然会阴沉到这般地步。
片刻之后,他抬起头,笑的温良如玉,“父皇,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儿臣没有做过的事,就不会承认,既然那两个女子均说儿臣与她们相识,不妨让她们与儿臣当面对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