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我微笑着眯起眼睛,通过细微的缝隙打量他,“我们不适合说话,我去洗洗睡了。”
洗手间的镜子在雾气蒸腾下,变得模糊一片,浴霸投下暖和明亮的灯光,于是便有了白色的水气颗粒,类似尘埃般的物质,在光芒投射下飞旋。
我关掉热水,用手拂去镜面上的雾气,指尖传来冰冷的触感。我将双手撑在洗手台上,凝视着玻璃镜面,那里清晰投映出我的模样。
和从前相比,似乎变了很多,变得连我自己都觉得有些陌生了。
卸妆后修剪过的眉毛只剩半边,皮肤也不再是那种苍白,而是带着透明的粉白,如同凝脂,遗憾的是留下了几点浅浅的痘印,还好,并不影响。
眼睛遗传我的母亲,算生得好看,鼻子不够挺,所幸嘴唇补救了几分,再加上尖下巴,虽不算特别惊艳,笑起来却也明媚动人。
其实我有时候会庆幸,庆幸自己还是十九岁。可有时候我又会害怕,害怕从此再也没有这样的十九岁。
不过,就像那些老人家时常说的,你们还有什么过不去?还有什么不满足?最好的岁月,最美的时光都在眼前了,人呐,只要年轻,一切就都是美好的。
……还有什么过不去呢?
我冲自己微笑了一下,决定今晚要早睡,什么也不想,明天还要上班呢!不管怎样,生活还是要继续啊!
恢复正能量的我,走出洗手间便回房睡觉了,掀开白色蚕丝被,窝进柔软的被窝里,不一会就陷入了梦境,迷迷糊糊睡到半夜,我恍惚感觉有人溜到了我床上,冰凉的手环住了我的腰。
“丹青?”我尚且处于昏与醒的交界,梦呓般开口。
“嗯。”她将身体弯曲,朝我这边缩了缩,下巴搭在我肩头。她真的很瘦,搁得我肩膀生疼。
不过,我的长发那么乱,戳到她脸上一定也很痒。
“你怎么了?”
“今天,我同他见了面。”她平静开口,但我知道,她只是假装坚强,她若不是心里特别难受,也不会半夜缩到我这里来求安慰。
“谁?你父亲?”
丹青从小拥有我所羡慕的一切,高贵的出身,优越的家境,美貌与智慧并存,还有一个宠她如命的男友。同时,她还那么坚强,从未被任何事情打倒过,除了那一次。
那次,她一直为之感到的骄傲的父亲,她一直当做信仰来崇拜,当做目标来追赶的父亲,背着她和她母亲,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
那天是我们陪她一起逛街的时候,亲眼看见了他父亲出轨那一幕。
此后,丹青的母亲也得知了,于是离婚,上法院,办手续,年仅十三的丹青,被法院分给了父亲,和母亲也失去了联系。
那次之后,丹青恨极了当小三的女人,终于等到结束了初中时代,她便考到很远的高中,我们陪着她,从未分离过,当然,还有我的哥们徐天。
想来,她大概已经很多年,没有同燕三门说过话了,每次在电话里,皆是争吵,父女之间冷嘲热讽,针锋相对。
“他找到我。命令我同靳析分手。”她在我背后冷笑了一声,笑得我心里毛骨悚然的,我这下算是完全清醒了。
“为什么?何靳析得罪他了?”
“谁知道,也许他就是疯了。”丹青的话语里只有冷漠,“他拿什么资格命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