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行动不便，已在寺中等候多时，还请陆仙人随我前去。”法言微微俯身。
“走吧。”陆轩点了点头，从鹿二背上跃下。
法言转身带路，并没有从法华寺的大门进入，反而是来到了一处院墙处，挥手一拂，手中佛珠闪烁光芒，一道金色的光芒闪过，古老陈旧的寺院外墙中忽然出现了一道门户。
“圣山中的法华寺由凡间国度建造，一般为凡人祈福祭拜之地，此门之后为我寺中秘境，陆仙人请随我来。”
法言率先迈步，踏入门户之中，消失在门内。
“我就说嘛，好歹也是一方大派，怎么会没有秘境呢。”鹿二道。
“进去少说两句话。”陆轩拍了拍鹿二的脑袋，与鹿二一同踏入了门户之中。
在陆轩他们消失的时候，一行登山者气喘吁吁的爬了上来。
“嘶——”季员外看着陆轩消失的地方，倒吸了一口冷气。
“员外，怎么了？”
“那个骑鹿的公子，又......又消失了！”
“员外，你莫不是眼花了？”下人们没有留意到陆轩，所以有些疑惑的问道。
“我分明看到他牵着鹿一头扎进了墙里！”季员外眼睛瞪得溜圆，跑到了院墙处，一会摸摸这边，一会敲敲那边。
“见了鬼了，见了鬼了！”此时正值晌午，季员外却浑身惊出了一身冷汗，脸色煞白。
“这法华寺，佛门重地，更何况还是晌午，阳气正盛，怎会有鬼呢，员外，许是你爬的乏了，看花眼了吧。”
“我怎会连着两次看花眼？莫不是认为我老眼昏花了？”季员外瞪了下人们一眼。
下人们也慌了，一个个感觉后背一凉，寒毛直立，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邪门的紧，一会得好好上柱香，求神佛庇护了。”季员外口中喃喃自语，快步向着法华寺走去，每走一步就回头看一眼那处院墙，眼中满是惊疑。
法华秘境。
仅仅是踏过一道门户，外部的喧嚣一下就消去了不少，整个天地豁然一静。
门户之后是一方小天地，漫天金光与天穹汇聚，暗金色的雾丝比之外界要浓郁了无数倍，在天际中交织，形成了一张巨大的暗金色巨网，将这方天地笼罩在了其中。
法华寺的这方小天地并不大，只有寥寥几座山峰，虽然高耸入云，但是比之造化皇朝造化洞天中的连绵巍峨仙山，显得有些平平无奇。
山峰上庙宇佛塔林立，佛光山说，金碧辉煌。
只是站在秘境门前，就能听到袅袅禅音以及钟声回荡，令人头脑轰鸣，霍然一清，万般思绪都抛之脑后，脑海中只剩下了平静，有一种佛门清净之地的感觉。
“陆仙人这边请！”
法言在前方先行一步，为陆轩引路。
秘境中有很多僧人，陆轩随法言前行时，一路上碰到了很多身穿僧袍的和尚，有人闭目凝神，一步一步丈量着脚下的土地，也有人盘坐于空中，吐纳修行。
只不过每个人的神情都有些悲苦，面色有股难以化开的郁气。
所有的僧人见到了法言，都是恭敬的双手合十，行了一礼。
“法言师叔！”
“嗯。”法言点头应答。
一众僧人也注意到了法言身后的陆轩，太好看了！哪怕是出家人，对于皮囊相貌无所在意，也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人实在是有些帅过头了，简直如同谪仙。
见陆轩行走悠然自得，好似有一股云淡风轻的感觉，身上虽然毫无法力波动，但是却不染污尘，身有馨香，而且还有一股淡淡的威压，令人丝毫不敢小觑。
“是个高人！”这是他们心中所想。
法言脚步很快，每一步都能踏出数丈的距离，显然，法心老主持时日无多，令他也很是着急。
转眼间，来到了一处古塔前，这座古塔与法华秘境格格不入。
法华秘境里金光万丈，到处都散发着佛光，就如同来到了一处金色的仙境，而这座古塔却破败陈烂，泥墙烂瓦，显得极为碍眼。
“这里是悟经阁，也是主持修行之所。”法眼开口道。
“阿弥陀佛，陆前辈远道而来，恕老僧行动不便，无法亲自远迎。”悟经阁中，一道腐朽而枯哑的声音响起。
陆轩眉头一挑，光是从这道声音中，他就感受到了浓郁的死寂之气，这令他心中一沉。
“主持......”法言神情悲伤。
“法言，下去吧，陆前辈远道而来，将我寺中的菩提果取出来给陆前辈享用。”
“是！”法言低头应答，缓缓退去，他知道，法心主持这是想与陆仙人单独相谈。
“陆前辈，还请入内一叙。”
“好。”陆轩点了点头，向前走去。
“嘎吱！”
陆轩推开了古塔破旧的木门，一眼便看到了盘坐于佛像前的法心老主持。
枯槁而死寂，浑身瘦得皮包骨头，在陆轩的法眼中，法心老主持的体内似乎有着一道裂口，一缕缕仙道气息从这道裂口中逸散而出，不断消散于天地之间。
鹿二跟在陆轩的身后，大气不敢喘一口，来之前陆轩已经发话了，若是他再嘴碎，以后的零用钱一分都没有。
法心老主持缓缓转身，深深凹陷的眼眶中，一双眼珠却格外有神，先是扫了一眼鹿二，随后视线放在了陆轩身上。
“陆前辈造化通天，圆我东洲之劫，解救北洲千万族人，还请受我一拜！”
法心老主持缓缓起身，强撑着残躯，俯身行礼。
“不必如此！”陆轩伸手一挥，一股清风吹拂，将法心老主持抬了起来。
“我也是人族，为了人族理所应当，当不起如此大礼。法心老主持为了人族，燃烧仙元，自碎长生道果，才是应当受礼之人！”
“更何况，我修行岁月很短，当不得前辈一词。”
“大道之途，达者为先，当得起，当得起。”
陆轩手掌一翻，取出了一株天命草。
“此为天命草，为当世神药，可以修复道基，老主持试试这个，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法心微笑着摇了摇头，并没有接过天命草。
“我之伤势药石无医，不必为老僧浪费一株神药，还是将它留待有缘人吧。”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我虽已成仙，但仍旧是人，我佛有言，圆寂也不过是去往西天极乐净土罢了。”
看到法心老主持执意如此，陆轩也叹了口气，不再强求。
“老僧有一问。”
“主持但问无妨。”
“数年前，曾有大道之音响彻东洲，想必是陆前辈所言吧。”
“是！”
“善哉，至理圣言，大道有感，既然是陆前辈，那便能够说得通了。”法心老主持点了点头道：“我佛揭言之所以有误，看来陆前辈就是那个变数。”
“揭言？”
“正是，我佛曾有揭言，此世人族会有大灾，人族气运衰败，道门遭劫，佛门遁世，人族浩劫将至。”
“可如今我人族却避过了大灾，还战胜了妖族，与我佛揭言相背。”
“你口中说的那个佛，究竟是谁？”陆轩有些疑惑。
“我佛乃我佛门世尊，传说中，佛门便是始于世尊。”法心老主持以手指了指身后的雕像。
陆轩的视线也顺着法心手指的方向，看向雕像。
这尊雕像不高，只有两米多，立于殿中。
与寻常寺院庙宇中的佛像不同，这一尊雕像好像不是佛像，雕像身上所穿也并非是寻常的僧袍佛袍，反而是一袭白衣，且黑发如瀑，垂于身后，至于面容则有些混沌，似乎是时间太久远，有些损坏，只能勉强辨认出朦胧的脸型。
陆轩神情有些古怪，在其身后的鹿二也一样，看了看佛像，又看了看陆轩，欲言又止。
“此乃世尊成道之前的模样，这一尊雕像传自亘古年代，岁月极远。我法华寺传承于上古年代的佛门世宗，当年佛门世宗分崩离析，分为数支，我寺所得便是这尊世尊像。”
“这怎么这么像老爷？”鹿二眼睛瞪得溜圆，因为长久跟在陆轩身边，所以在一瞬间从雕像上看到了熟悉的地方。
身形，黑发，白袍，还有脸型，神情，太像了。
鹿二咽了下口水，好像发现了一个参天大秘密。
“老爷不会是佛门世尊转世吧？龟龟，怪不得这么厉害，原来是大佬转世啊！”
而陆轩同样有些发愣，他看着这尊雕像，总感觉像是在照镜子，虽然雕像的面容分辨不清，但他就是有一种熟悉感！
而且，最令他惊骇的是，这尊雕像背后似乎还背着一个东西，只不过因为岁月流逝，背后的那个东西断裂了，看不大清，不过还是能隐隐约约看出一些端倪来的，似乎是一柄剑的模样！
而且根据那上面的纹路来看，似乎就是赤刑剑上的万劫神纹！
“不会吧，是巧合？”陆轩有些惊讶。
“老爷，这......有点像你啊......”鹿二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道。
“估计是巧合。”陆轩回道。
“哦？看来二位佛性极深，传说，世间佛缘深厚之人能从世尊像中看出不同寻常之处来。”
“我青灯古佛，常年端坐于佛前，却终无所得，想来真是惭愧。”法心老主持叹道。
“原来是这样啊，是我鹿二佛缘深厚啊。”鹿二舒了口气。
而陆轩听到法心老主持的解释，也没有再言语，反而一直盯着这尊雕像看，之前那一刹那的熟悉感他绝对没有感觉错，到了他这个境界，心血来潮绝非寻常，这令他留了一份心。
“法心主持，这暗金色的雾丝是何物？”陆轩发问，从天空中摄来了一缕暗金色雾丝，夹在指间。
“不愧是陆前辈，修为通天，想必法眼之术也足以惊世，居然能够看到我佛门之源。”法心老主持赞叹。
“佛门之源？”
“此为我佛门之源，乃是万千生灵的念力与信仰汇聚而成，是世间最为纯净之物，也可称之为佛力。”
“原来如此。”陆轩点了点头，对于法心老主持的话语不置可否，这暗金色雾丝在他的眼中，其实并不纯净，似乎这里面夹杂着一些别的东西，只不过他没有声张。
接下来陆轩与法心老主持所谈逐渐发散，由佛至道，由天地聊至万物生灵，最后甚至还聊到了做菜，这类家常趣事。
时常能够听到法心爽朗的笑声，虽说仍旧带着一股死寂之气，但是能够明显感觉出其心境变化。
悟经阁外忽然产生了奇特的变化，一株株草木花朵全都面向了悟经阁的方向，似乎在朝拜着什么，天地间的云层汇聚古塔之上，形成了厚厚的云团，将此地包裹。
暗金色的雾丝一缕缕交织在悟经阁外，将这座破败而老旧的古塔渲染的金碧辉煌，一朵朵大道之花在天际绽放，垂落下了一缕缕大道之气，将此地包围。
整个法华秘境中的僧人全都心神一跳，皆是放下了手中的事情，看向了悟经阁的方向。
“大道生花，天地有感，这是异象啊。”法言站在悟经阁外，眼神惊叹的看着天边的异象。
虚空中，有朦胧道音席卷而过，蔓延到了各处庙宇寺院，原本手敲木鱼，闭目诵经的僧人们全都停下了默诵，一个个聚精会神，竖起耳朵聆听。
道音中似乎是有两个人在攀谈，只不过攀谈的话语极其混沌朦胧，根本听不清楚，这令一众僧人没来由的升起了一股无名急躁之气。
而距离悟经阁较劲的一些僧人，则是心神轰鸣，眼神突然变得涣散起来，开始向着悟经阁走去。
“不好！”法言浑身一紧，他因为修为高深，压制住了这股燥郁之气，看到周围僧人的异状，急忙大喝道：“闭耳封识，速退，离开此地！”
如此道音，超过了这些僧人的理解范围，不仅没有好处，反而会对他们产生伤害。
一众僧人被当头喝醒，双眼朦胧，头脑昏昏沉沉的，一时间还没有缓过神来。
他们惊骇的发现自己的嘴角居然流出了鲜血，而且胸口似乎有一股无名之后在燃烧，令人百般难受。
“诵读清心迦楞经，闭神守识！”法言开口道。
一众僧人急忙遁去了数百丈，盘腿凝坐于地，诵读着清心迦楞经，这才感觉好受了一些。
一缕缕仙道气息逸散到了天地之中，法言感受着这种气息，面露悲色。
“主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