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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去意已决(1 / 1)

夜深了,朱墨已经在孩子的卧室里睡下。

张智却没有丝毫睡意。

这段时间,这么多事,他的心里本来已经装得满满的,现在,回到自己这个家里,让他满是心事的脑子里,又增添了一种无法忍受的压抑。他感到这个房子这个家几乎透不进一丝的新鲜空气,他都快要憋死了。

坐在写字台前,张智愁闷地眯缝着眼,盯着脸前几十公分外的白色墙面,脑子里思绪万千却又空白一片。他就这样呆坐着,许久许久,他的意识渐渐活跃起来。

张智此刻既没有想工作上的事,也没有想博士论文开题报告的事,更没有想女儿学习上的事。

他此刻想的是他和朱墨。当然,他肯定不是在想朱墨是不是生气了才去睡在了孩子的房间,她生不生气,跟他有多大关系呢。但他此时想的事,却又的的确确是和朱墨有关联的。

他先是从写字台前站起身走到房间门口,仔细听了听那边卧室的动静,然后轻轻把自己的房门关严,重新回到写字台前坐下。

他从桌上拿起一支铅笔,又随手从一个巴掌大的活页笔记本上撕下一页来。

和朱墨爱写字的习惯如出一辙,张智在工作和生活中也养成了一个习惯,只要是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在思考问题的时候,他总是要在手头上准备一张纸和一支笔,以便把思考问题时脑海闪现的关键瞬间记录下来。

他的这种记录很简单,常常只是一个字,或一个笔画,或一个简单的图形。他只打算让他自己看明白。

想了大概一分钟的时间,他用手里的铅笔在那张活页纸的左上方写上了一个“离”字,后面紧跟着加上了一个“?”,又在纸的右上方写上了“不离”两个字,后面也紧跟着加上了一个“?”。

写完,他手里的铅笔开始随着自己的思绪,在“离”和“不离”的下面隔一会儿就会画上一道,看上去就像是体育比赛时场边的比分记录牌。

这时的四周,没有一点声响,可此时张智的心里却是巨浪翻涌。他在做着他人生的一个重大决断。这件事情,虽然之前他已经不止一次地考虑过,但他还没有过真正地坐下来,认真地把这件事完完整整地想清楚,想明白。

那张纸上,在“离”和“不离”的下面,每当他心里权衡再三之后,铅笔笔尖要么停在“离”的下面画上一道,要么停在“不离”的下面画上一道,就像是为一场比赛的双方不停地翻牌加分。

就这样,他在“离”和“不离”的下面已经来来回回画了七八次的道道。不过,这几秒钟就可以做完的事情,他用了差不多有两个小时的时间。

终于,他在“离”字后面紧跟着的那个“?”后面,又重重地加上了一个比前面的“?”大出许多的“!”。

这个“!”,相当于他心里刚才进行的两个小时的较量和搏斗已经分出胜负,已经有了最终的结果。

这场内心的较量和搏斗,过程是这样的——

“离”,指的是离婚;“不离”,指的是继续维持他和朱墨的这段婚姻。

他先在“不离”二字的下面画上了第一道。

理由是,“离”在他的生活里产生的连锁反应太强烈,他会成为所有认识他的人茶余饭后谈论的焦点。可他是个极其爱面子的人,他怕自己应付不了那个局面。

但很快,他就在“离”字的下面也画上了一道。

理由是,如果不离,后面的许多事情根本就无从解决,而这些事情又是必须要解决的,并且要快,他没有时间也没有理由让自己再拖下去。

他开始思考“离”之后自然而然会产生的那些连锁反应。比如,“离”在实际运作起来的时候,会有很多要解决的棘手问题:女儿的归属,财产的分配,朱墨不同意离婚怎么办,如果不能协议离婚,那就要通过法律途径,那就会产生许多不可预知的结果,这些结果自己又该怎么应对……

于是,他很快又让自己在“不离”的下面画上了第二道。

第一回合,“不离”占据上风。

但是,“不离”又显然是不行的,他只有走出了这一步,他今后才有路可走,他的路才会充满无限的可能性。所以他又直接在“离”的下面也画上了第二道。

此刻,“离”与“不离”势均力敌。

不行,这已经是最后的决赛,不允许出现平局,哪怕是进行加时赛,哪怕是进行点球大战,最终也必须要决出一个胜负。

他决定“暂停”。

重新整理思路后,他让这场较量继续进行。

这次,他改变了较量的关注点,他不再去过多地纠缠结果,而是把注意力集中在了这场较量中所有可能成为“当事人”的身上。

他将这些“当事人”一一列出,其中有他张智,有朱墨,有苟夏青,有颜永军,还有他张智的儿子和自己的父母。当然还会有其他许多人,但都不在眼下他要考虑的范围。他现在只想考虑以上这几个无论如何也绕不过去的牢牢地定位在那里的“梅花桩”。他不知怎么就想到了“梅花桩”这三个字。

他首先把注意力集中在了他自己身上——

他想到了自己的人生抱负;想到了小时候家里生活困难的窘境;想到了姐姐从小辍学打工的场面;想到了在他上大学的时候,父亲扛着装满了全家人的关爱和希望的大箱子,到海东去看他的情景;想到了他这个家里唯一的儿子给张家生下了唯一的孙女时,自己母亲那极度失落的心情;想到了他们张家应该后继有人,家业兴旺,张家的香火不能断在他的手里……

于是,他在“离”的下面再加上一道。

紧接着,他想到了他的儿子。

想到儿子的时候,他立刻想到那句俗语“天无绝人之路”。真是的呀,我张智眼看着就这样平淡无奇地走过了人生的二分之一,就在自己不能为家族接续香火而感到罪该万死的时候,是我的儿子拯救了我,拯救了张家,拯救母亲的杨氏家族……

一想到这些,他立刻毫不犹豫地在“离”字后面又添上了重重的一道。

然后,苟夏青闯进了他的思绪。

他突然特别想感谢上帝,感谢上帝的造物本领,让这个世界有了苟夏青,让他遇见了苟夏青,让他拥有了苟夏青;他感谢上帝,因为苟夏青,让他在生活最黯淡无光的日子里,给他的心灵投射进了一道绚丽多彩的光芒,让他的生活一下子变得生机盎然,妙不可言……

他急急地在“离”字下面,心情畅快地又加上一道。

改变思路后,他心里这场较量的结果,已经明显呈现出一边倒的局势。

这时,没有什么音乐细胞的张智,甚至开始在心里哼唱起了很多年前的那首老歌《我们的生活充满阳光》——“幸福的花儿心中开放,爱情的歌儿随风飘荡,我们的心儿飞向远方……亲爱的人啊携手前进,我们的生活充满阳光”。

这首老歌在它最流行的年代里,几乎没有人不会哼唱,所以,在最后“充满阳光”那四个字上,为了尽情表达出此刻内心的欢悦,没有多少歌唱天赋的张智,竟还唱出了原唱中每个字之间用来渲染意境的休止符。

半夜里,张智坐在写字台前,让这种透彻心扉的幸福感延续了好久好久。

接下来,他不得不开始想到朱墨。

他早已经不愿想起这个女人,这个女人,已经不是十几年前的夏夜里和他一同边推着自行车散步,边谈论席慕蓉的诗,那种丝毫不知疲倦的雅兴也深深地感染着他的那个女人了。这个女人,现在生活上不能给他带来任何的欢愉和希望,事业上不能给他提供任何的帮助和动力,就算是为张家传宗接代,也没有完成她应该完成的任务,所以,还有什么好想的呢,没有了,一点也没有了……

“离”字后面自然而然地被他再添加上了一道。

张智还不得不去想苟夏青的丈夫颜永军。

对这个“当事人”,他要等见到苟夏青再说,总之,这个男人不是什么难解决的问题,只要苟夏青能和自己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那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该想到的都想到了,该考虑的都考虑了。好啦,结果是显而易见的。

张智右手拿着铅笔,左手拿着那片纸,再次一一回想了他画出的每一道笔画的理由,最后,他颇具仪式感地在那个“离”字后面的“?”后面,重重地加上了那个比这个“?”大出许多的“!”,并且在这个“!”上,用铅笔反复描绘了好几次,就像是要告诉观看这场较量的人,他很满意这次较量和搏斗的最后结果。

已经是后半夜了,夜深人静。做完这些,张智如释重负。他突然想起他和朱墨日常生活中的一个场景。

有段时间,他总是会在正常的下班时间回到家里,而朱墨因为要等着坐曙光院的班车才能回来,所以,先到家的他不能闲着两只手等朱墨回来再做晚饭,可是他又不知道做什么饭。

那时候,大家还都用的是传呼机,于是,他就让一诺给朱墨发传呼,询问做什么饭,他好先准备着。

为此,有次他和朱墨说起这事。他说:“其实,做饭不难,难就难在考虑做什么饭。”

此时此刻,张智觉得自己已经把最难的“考虑做什么饭”的问题解决了,接下来,饭怎么做,就不再是难事了。

想到这里,他把那张画着道道的纸塞进了桌上书立里夹着的一本《赴美英语大全》里。他知道,朱墨是不会翻看这类书的。

第二天一大早,张智感觉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他独自出了家门,打车到了长途汽车站。

他要回银城自己的父母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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