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虽仍躲在地平线下,但曦微的晨光,早照亮了天边最小的一小横片。
韩柏胁下挟着动人心魄的美女靳冰云,刚穿入一个长满树木野花的小山谷里。
在林内的一片小空地上,韩柏小心翼翼放下怀里玉人,让被封了穴道,眼睛紧闭的她,静静地躺在青草地上。
他呆望着靳冰云令人难以相信的清丽脸容,高贵得懔然不可侵犯的娇姿,心神颤动地在她身旁跪了下来,看来便像在忏悔自己方才对她的不敬和冒犯。
对着这香泽可闻的美女,童真而入世未深的真正韩柏,像向赤尊信宣告独立似的重活过来。
不但因为靳冰云夺人心魄的清丽所构成的绝世艳色,更因为早先韩柏从她和庞斑的对话里,知道这能令彗星般崛起于白道的风行烈和当代第一魔君庞斑颠倒迷醉的美女,内在处有颗伟大善良的心。
这勾起了那真正单纯的韩柏在和魔种结合后,正迅速消逝的童真!溪泉流过的声音在左后方不远处轻轻鸣唱,给这晨光苍茫里的宁静小谷,平添了不少生气和活力。
韩柏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宁,更胜于早先被埋于土内时的感觉。
靳冰云起伏浮凸的曲线像向他揭示出某种难以掌握的天机。
黄绸衣温柔地包里着她修长纤美,乍看似弱不禁风的娇躯。
韩柏记起了封上她穴道前,她望向他的那一对眼睛。
他从未想过一个人的眼,在那电光石火的一瞥闲,竟可以告诉别人那么多东西,只是一瞬,韩柏便看到了永世也化不开的忧思和苦痛。
韩柏低头闭目道:“对不起!”刚说了这句话,立感有异,双眼猛睁,眼神变得锐如鹰隼。
靳冰云的美目张了开来,冷漠地和韩柏对视,一点也不退缩。
她的手按在韩柏胸前要害,只要她略一吐劲,保证韩柏心脉立断,一命呜呼。
韩柏双眼神光退去,苦恼地道:“你不是给我制着了穴道吗?”
靳冰云眼内闪过怜悯,叹道:“你武功虽别出蹊径,能人所不能,但江湖经验不免太浅,想也不想我身为庞斑之徒,若不是故意为之,岂会如此容易被你掳走。”
韩柏苦笑道:“我不是没有想过这问题,而是我高估了自己的封穴能力,低估了你的解穴本领罢了。”
靳冰云奇道:“我现在随时可杀死你,为何你一点也不放在心上?”
韩柏被靳冰云提醒,不禁呆了一呆,想了一会,才傻兮兮地道:“可能是因为你这样躺着的姿势好看极了,使我不能和杀人连想在一起,坦白说,我倒很喜欢你的手掌按在我胸前的感觉。”
靳冰云见他虽衣衫破烂,但挂着碎布的感觉要比衣裳楚楚的感觉强胜得多,而貌相犷野,散发着慑人的阳刚魅力,偏是说话间带着浓重的孩子气,和惹人好感的童真。真不知好气还是好笑,虽然她已很久也没有“好笑”的感觉。
韩柏松了一口气道:“好了!你没有那么凶了!”他真的感到如释重负。
靳冰云微一错愕,想不到韩柏有如此敏锐的直觉,能感受到她心情的微妙变化。
韩柏又皱起眉头,道:“我在你身旁跪了这么久,为何直到刚才你才出手制住我?”
靳冰云一呆,答非所问道:“你才智过人,假以时日,或者可成为庞斑的对手也说不定,可惜!唉!”韩柏道:“你还未回答我。”他这时更像个要求大人给予玩具的孩子。
韩柏真诚地想知道答案的神态,使靳冰云感到难以拒绝,唯有坦然相告:“我想试试你的心性,看你会不会侵犯我。”
韩柏愕然道:“假设我真的侵犯你,你会怎么办?”
靳冰云心想那有如此问人女儿家的,口上却淡淡道:“我会让你先得到我,之后再杀了你。”
韩柏目瞪口呆道:“我毫不惊奇你会杀我,但你怎会故意让我得到你?”
靳冰云俏目冷如冰霜,以平静得使人心颤的语气道:“因为我恨庞斑,我要他痛苦;而你既侵犯被你强掳的妇女,自亦是死有馀辜。”
韩柏苦笑道:“我明白了,你将会主动告诉庞斑被我奸污了,纵使庞斑悲愤嫉忌,但只能找着我的尸体出气,如此你便达到了使他痛苦的目的了!但现在你又打算怎样做?你总不能迫我奸污你,尤其当我知道横竖也难逃一死,你实不应告诉我才是!”靳冰云美目一瞪,收回按在他胸前的夺命纤手,嗔道:“你既不是淫徒,谁又有兴趣杀你,还不让开,我要起来了!”要知道韩柏跪得极近,靳冰云除非先滚开去,否则便很难不发生和韩柏身体碰撞的尴尬场面了。
韩柏连声应是,不知所措地站起来,连退多步,直到撞上一棵大树,才停下来。
靳冰云见到他背撞大树时,吓了一跳,神情天真得像个小顽童,比对起他粗犷的外形,怪异得没法形容,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韩柏只觉眼前一亮。
就像在一片荒凉沙漠里,看到千万朵鲜花齐齐破土而出的壮观奇景。
靳冰云怕了他炽热的目光,举起衣袖,遮着上半边脸,盈盈立起。
韩柏看到她尖俏的下颔,鲜艳的红唇,心中一阵冲动。
忽地记起了秦梦瑶,芳踪何处?香风飘来。
靳冰云脚不沾地似的,在他右侧掠过。
韩柏叫道:“你去那里?”追着她没入林木深处的背影,飞掠过去。
穿出疏林。
咚咚水声填满了天地。
靳冰云坐在溪流滚滚中突出来的一块石上,拿起了裙脚,将白玉般的赤足濯在清溪里。绣上双蝶的布鞋安放两旁,情态撩人之极。
她的美目深深注进溪水里。
韩柏来到溪边,随着她的目光,看到溪水里得水的鱼儿。
两人默默看着水内无忧无虑的鱼儿。
初阳透过林木的树隙间射进来,将随风颤震的树影光晕印在他们和溪水上。
靳冰云在水里悠然自得地踢着白璧无瑕的纤足,幽幽道:“只是为了这自由自在的刹那,我便没有后悔让你掳走。”
韩柏跪下,俯身伸头,双掌按着岸旁泥地,将上半身探入水里,靳冰云踢水的清响,立时传入耳内,有若仙籁,两人虽隔了半条溪,但水却将他们连了起来。
靳冰云大感兴趣地看着他这过分了的“梳洗”。
韩柏把头从水里抽回来,仰天痛快地舒出一口气,水珠小瀑布般从他头发泻下,跟着呆了一呆,缓缓俯身,以瞪得不能再大的眼睛,看着溪水中自己的反影。
与魔种结合后,他还是首次看到自己的尊容。
靳冰云见他神态古怪,秀眉轻蹙道:“你不是认不出水中的自己吧!”韩柏打了个寒战,叫道:“这不是真的!”
靳冰云更摸不着头脑,韩柏一时狡如狐狸,一时傻若孩童,构成了对她非常有吸引力的性格。
她甚至感到和他一起时,时间过得特别快。
自跟随庞斑以来,她便压抑着自己的感情,愈付出得多,痛苦愈多。
可是庞斑对她的魅力确也是非同小可,所以她也更恨他,恨他为了练魔功,甘于将她牺牲了。
她不能拒绝,因为那是注定了的命运,一个赌约。
对风行列,善良的她,背负着噬心的歉疚和怜悯,其中是否有夫妻之爱,连她自己也弄不清楚。
但眼前这奇怪的男子,却使她轻松写意,一点压力也没有。
韩柏仍呆望着水中的影子。
一面不能置信的骇意。
靳冰云随手拿起左旁的布鞋,掷在韩柏的水影上。
水中的韩柏化作一圈圈往外扩张的涟漪,小鞋似小舟般随着清流飘然而去。
韩柏茫然抬头,刚好看到靳冰云闪着顽皮的目光,和她身旁变成形单影只的仅馀绣花布鞋。
靳冰云淡淡道:“你还要不要得到我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