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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胖婆子眼中露出些微笑意,站了起来,身高竟比得上轩昂的风行烈,活像一座大肉山。

谷倩莲向风行烈招手道:“不要像呆子般站在那里,过来吧:”风行烈大不是味道,惟有走了过去,正以为谷情莲要为他引见时,胖婆子一言不发,转身往后堂走去,谷倩莲再向他招手,随着去了。

风行烈没有办法,只好跟在两人背后,进入后堂。

后堂地方大得多了,是个清雅的佛堂,供奉着一尊净土佛和分列两旁的十八罗汉,布置淡雅,佛前的供桌燃着了一炉香,轻烟袅袅升起,把两旁的长明灯火笼罩在一个不真切的天地里。

风行烈不敢踏足在佛座前的地毡上,由侧旁绕过佛座,这时谷倩莲和那胖婆子已从佛座后的里门,走出佛堂去。

木鱼声有规律她从门外不远处传来。

风行烈踏出门外。

本鱼声忽地停了下来。

风行烈心中懔然,佛堂后是另一所呈长方形的静室,由一条约百步之遥的碎石径将两座建物连接起来,这么远的距离,木鱼者竟像知道有人来临般,就在他脚踏碎石径的同时,停止了敲木鱼;只从这点。可知对方是个超卓的高手。究竟是谁?谷倩莲为何要带自已来见对方?

这时谷倩莲在静室门前停了下来.只有那胖婆婆一人缓缓推门而入,消失门内。

风行烈来到谷倩莲身旁,待要相询,谷情莲将食指按在上,作了个噤声的表示。

好一会后,那胖婆婆走了出来,冷冷望了风行烈一眼,一句话也没有说,绕过两人,迳自往原路走回去。

风行烈大感摸不着头脑,望向谷倩莲。

谷倩莲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低声道:“可以进去了!”

这回轮到风行烈犹豫起来,正要出言推拒,谷倩莲已伸手过来执着他的衣袖,眼中射出令他心软的恳求神色。

风行烈苦笑摇头,随着她穿过敞开的门,进入静室。

上等檀木的香气充盈着整个静室。

室内的长方形空间出奇地长而广阔,长度至少是阔度的四倍,感觉上颇为怪异。

宽虚的长室尽处.蒲团上坐了一个身穿尼姑袍的长发女人,面向着尽端全无他物装饰的里壁,伴着她只有右旁一盏油灯,一炉炉香和左方一个木鱼.予人寂寥静穆的感觉。

风行烈看到虽是该女人的背都,却感到对方有种巽乎寻常的魅力,如云下垂乌马光闪亮的黑发,配着淡素的尼服,是如此地不调和,但又是如此地合成另一种吸引力,使他也不由想看看这有着无限优美背影的女子,长相生得如何?

她究竟是谁?

谷情莲达有点战战兢兢她躬身道:“夫人!”

长发女子轻哼一声,反手一扬,一道黑影朝着若谷倩莲飞去。

事起突然,连风行烈也来不及应变。

谷倩莲刚抬起头来,呆了一呆,黑影穿进了她精心结成的发髻里,使她头上无端多了件饰物。原来是那夫人敲打木鱼的小木槌。

风行烈吁了一口气,暗忖只是这一掷的时间和力道.这夫人是毫无疑间可被列入一等一的高手。先不说谷倩莲距她足有二十多步之遥,只是她拿捏谷情莲抬起头那微妙的刹那。小木槌穿人变髻的力道,已教人吃惊。尤其难得是她并没有回头,只是纯凭听觉办到如此高难度的动作。

谷倩莲像受惯了这夫人的脾气,一点惊容也没有,但却扮作可怜兮兮地动也不动。

那夫人冷冷道:“我早吩咐了你这小精灵不要再来,为何你不但大胆抗命,还带了一个臭男人来。”

风行烈还是当脸给人称作臭男人,大不是味儿。若非谷倩莲哀求的眼神飘了过来,记起了她早先嘱他不要介怀的话,怕不立即拂袖而去。

夫人又道:“小精灵你哑了吗?为何不说话?”

谷倩莲眼角露出笑意,楚楚可怜地道:“我怕一说话,又会惹得夫人不高兴。”

夫人微怒道:“你既没有胆子说话,为何又有胆子到这里来?”

风行烈真怕她又随手起木鱼或那盏油灯来掷谷倩莲,不禁暗提功力,以作防备。

夫人立有所觉,哼了一声,声音转回冰冷,道:“年青人,若你要应付我,恐怕非亮出君海的丈二红枪不行。”按着又叹了一口气,道:“放心吧:凝清是永不会和若海的徒儿动手的。”风行烈呆了一呆,已知这女人是谁,难怪谷倩莲有恃无恐地违抗禁令,带自己到这里来,仗着竟是他身为厉若海徒儿的身份,因为对方正是和厉若海有着微妙关系的上一代双修府府主:双修夫人谷凝清。

他抱拳施礼道:“风行烈参见夫人:”双修夫人谷凝清幽幽一叹,淡然间道:“令师可好?”

风行烈早知她接着问的必是这他不想被问及的问题,凄然一叹道:“先师与庞斑于迎风峡一战中不幸落败,已归道山。”

谷凝清默然不动,好一会才柔声道:“若海死时,你是否陪在他身旁?”

风行烈给勾起了伤心事,心中一酸,强忍着要掉下来的热泪,点头道:“行烈当时正在他身旁。”

谷凝清缓缓道:“他有什么话说?”

风行烈的热混终忍不住,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仰天叹道:“先师说“到了这一刻,我才知道自己是如何寂寞,人生的道路是那样地难走,又是那样地使人黯然魂消,生离死别“悲欢哀乐,有谁明白我的苦痛?”

“哈……”

谷凝清仰天一阵狂笑,才又出奇平静地道:“生离死别、悲欢哀乐、生离死别、悲欢哀乐:若海啊若海,二十年前我便看透了你的痛苦,无论你粉作如何坚强,也瞒不过凝清这个最爱看蝶舞双双,在你心中是只懂作梦的小女孩。”

风行烈想起往事,欷摇头,忽地记起一事,低声道:“行列十七岁时,有日见到先师在书房内,欣赏着一幅绣着双蝶飞舞的精美刺绣,不知是否夫人之作?”

一直看似平静的谷凝清全身剧震.猛地转过身来,仍保持着盘膝的姿态,脸向着风行烈道:“你说什么?”

风行烈终于看到她的容颜,只见她挂满了无声混珠的清丽俏脸,只眼有如点漆,顾盼间使人魂消,不但不觉半分衰老,却多了谷倩莲没有的成熟高贵风韵,姿容之美,比之绝世无变的靳冰云也不逊色分毫。

谷倩莲反变成了旁人,看看谷拟清,看看风行烈,也忍不住掉下了晶莹的泪珠来。

风行烈情绪平复了点。脸上露出回忆的神情,道:“当时我问师傅,这块刺绣是何家女子所制,师傅罕有地叹了一口气,摇摇头,没有答我,但在我离开着房时。却道:“好花堪折直须折,行烈你要紧记我这句话,机会一错过了便永不回头。”

谷凝清闭上美目,全身剧震,喃喃道:“若海啊若海:当日只要你说一句话。凝清什么国仇家恨,复国大业,双修大法也可弃之如敝屣,但为何你连那句话也吝啬不说呢?”

言罢美目睁开,眼中闪着兴奋的神色,但瞬间又被悲痛替代,如此悲喜交替,最后转身向回墙壁,轻轻道:“倩莲你带风公子走吧:”谷情莲急道:“夫人:我还有重要话儿想说!”双修夫人谷凝清柔声道:“走吧:无论什么话,我现在都不想听。”

谷倩莲听出她语气中的坚决,吐了吐小舌头,同风行烈打了个眼色,悄悄退出静室外,顺手掩上了门。

风行烈跟在她背后,问道:“现在是否应立即赶回双修府去。”

谷情连摇摇头,转身向着静室道:“夫人,倩莲和行烈候在屋外,到夫人肯听我说话时,再召我们人去吧:”言罢向风行烈扮了个俏皮的鬼脸,伸手指了指插在发髻处的小木槌,表示在这里不用怕再给谷凝清当活靶般来转东西了。

风行烈哑然失笑,又禁不住大皱眉头,也不知要等到何时,才会被“召见”。

念头未已,一粒豆大的雨打着睑上,按着大雨哗啦啦的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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