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侧耳倾听时,就听到了敲门声,她问:“谁?”
就听到陆世康的声音:“我。”
她裹起被子起身,前去开门,见他站在门口,手中竟空空如也,问道:“衣服呢?”
“没有卖的。”他道。
“什么?没有卖的?”她心里好不郁闷。
“眼下只有卖老年人的衣着的,卖年轻人的衣着的店铺都已经关门了。”
其实很好理解,因为镇上的年轻人大多离开了,所以卖年轻人衣着的店铺也关门大吉了。
可是,她难道还要穿之前的补了许多补丁的脏兮兮的衣服?
见她脸上失望的神色,他道:“要么我去给你借个店小二的衣服?”
青枝点头道:“也行。”
陆世康于是又离开了她的房门处,因为他只是下楼一趟,所以她便懒得再躺回被窝,而是站在窗口处。
过了不一会儿,门边传来了敲门声,她知道是他回来了,于是转身去开门,就见他手上拿着几件折得整整齐齐的衣服。里面单薄的衣服是灰色的,外面的衣服是裸色的。
“这是店小二的,你试试合不合身。”
她刚刚想接过他手上的衣服,想到自己若是伸出两只手来接衣服,必然会让被子散开,那就尴尬了。
“你能不能帮我把衣服放床上?”她问。
他点了点头,走进了她的屋里,帮她把衣服放在了床上,然后离开了她的房间。
她飞快地将被子放在床上,然后开始穿店小二的衣服,先穿了里面的衣服,从里面的衣服来看,这衣服有些宽大,她只好把裤脚挽起再接着穿外面的。
穿好外面的衣服后,她觉得这衣服宽宽大大的一点儿也不暖和。
但是现在,她没有别的选择。
穿好衣服,正坐在床上,想着是不是该去让店小二给自己热热清粥端上来时,就听到了门外店小二的声音:“客官,在吗?”
刚才陆世康去向他借衣服的时候,他就猜到楼上的小偷已经洗浴好了,洗浴这么能磨蹭的人他还是第一次见。
青枝出来开门后,店小二看了一眼她身上的他自己的衣服,道:“咦,你穿着比我穿着好看。”再看了看她的脸,又是一惊,原来这位小偷洗干净了脸竟然是个细皮嫩肉明眸皓齿的小伙子。
见到这小偷现在这个样子,他不自觉地夸了一句:“没想到你长得还挺像样的。”
“小哥谬赞了。”青枝道。
“现在是不是可以帮您热下清粥了?”
“现在可以了,劳烦小哥了。”
“不麻烦不麻烦,就是清粥热一次就不怎么好喝了,您到时候别嫌难喝就行。”
店小二说着下了楼。
不多时店小二又上楼来了,端来了刚刚热好的清粥,端来清粥放在房间西侧的方桌上以后,他顺便把房间里的木桶和其他洗浴用的东西拿走了。
青枝看了眼桌上的碗,见清粥就是单纯的小米粥,一只青花瓷的勺子放在碗里,她拿着勺子,喝起粥来。
正在喝粥时,她感觉到门前站了个人,抬头一看,见是陆世康。
他一声不吭走了进来,然后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感觉到他在看着她喝粥,她抬头看了他一眼,道:“喝粥有什么好看的?你是不是也饿了?”
“不饿,只困。”
她知道他这几日肯定没睡一个好觉,于是道:“那还不去睡觉?”
“不敢睡,怕一睁眼,你又不见了。”
她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他必然是觉得眼下兵荒马乱的,到处是小偷,劫匪,她一个女子呆在一个房间里,实在有些危险。
她边喝粥边道:“陆公子放心,我一个大活人,还能被人偷走不成?别人就算入室抢劫,也最多拿些银两,我这房里可没有银两。”
“难说,若是本公子入室抢劫的话,看到孔大夫,不会想到抢劫银两,只会想着把孔大夫给劫走。”
“那些劫匪时间长了就知道了,我有多碍事绊脚。没有劫匪会想要劫走我的。”
“孔大夫说说看,怎么个碍事绊脚?”陆世康道。
青枝道:“不能吃不能卖了换钱,还得管吃管住,不是碍事绊脚?”
说话间她已经喝完了小米粥,把勺子放在空碗里,道:“我要下去放碗了。”
“等会小二会来拿的。”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店小二的脚步声在上来,声音旋即来到了房间门外,见房门开着,他往里看了看,“客官您喝完了?”
“喝完了。”
“看来我来的刚好。我帮您把碗拿下去吧。”
店小二进了房间,拿了碗就走了出去。
店小二离开后,陆世康道:“说说你这几日的遭遇吧。”
“其实也没什么要多说的,就是那个陈卓一直在带着我逃跑,逃跑的途中又各种换衣服。”说完这话,她把这几日发生的所有事情,向陆世康详细地描述了一遍。
“所以,他一直不知道你是女子?”
“应该是不知,他可能就一直未往这方面猜想。”她回道。
他道:“他对你始终尚有一丝感激,不然也许他不会轻易放过你。”
她想起那天他将短剑抵在她的脖子上,最后又因她几句话拿离了她的脖子,道:“人有各自的立场,站在他的立场上来看,他的所作所为便合情合理了。在这样的年代,所有人都可怜可叹。”
在这一路上,她遇到许多孤苦伶仃的老人,遇到许多吃不饱饭的路人,遇到许多因民众逃离而不得不关门的店铺老板。
战争,残酷之处不仅仅在于它直接使多少无辜的士兵牺牲,还残酷在它改变了无数人的生活,使他们饱受奔波流离之苦。
“但是战争看样子会持续很长时间了。”他道。
“陆公子为何这样说?”
“你记得今日路过这个镇的士兵吗?”
“当然记得。”这才一个时辰不到,她当然不会忘记。
“他们是往寒山去的,而接下来,会有无数的农民起兵造反。”
“陆公子为何这样说?”
“你可还记得桫山之战?”
“自然也记得。”那虽然个极小的战役,以太子殿下这方大胜而终止,但因为刚刚发生没几天,她自然印象深刻。
“那便是转折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