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儿她从中军大帐走了出去。
一直走到自己帐篷边,她对站她帐篷外的小兵说道:“等过上半刻钟,让郑公子出营门往西两里路处去,我有事要和他商量商量。”
这小兵道:“是,郡主殿下。”
之所以要他出去说话,因为她要和他说的话事关机密,不想被任何人听到,只能找个相对无人的地点。
这小兵回应后,她便离开帐篷,往营门处走去。
出了营门,经过了一线天的过道,便是一片空旷之处。
往西拐去,走了一里来路时,便有一片地势稍有起伏的低丘。
如今雪还未化,整片山野如梦似幻。
她站在一棵树下,凝神望着一片雪野。
寒风吹着她的脸,她恍似未觉。
当身后传来脚步声的时候,她知道是他来了。
于是她看也不看后面,道:“你来了?”
“嗯。”郑杭肃简短回道,并站在和她并排的位置。
“今天这些来投靠你的人,你打算怎么处置?”她看着远方的雪野问道。
那里一只野兔正穿越雪野往前飞驰着,雪地上留下一串串的脚印。
“由你来决定。”他答道。
“我决定将他们编入周家军,你同意么?”
“同意。”
她觉得他的退让也许是一种策略。
“你放心,你不会一直是闲散人员,某一日时机合适时,我会举荐你当大将军的。”
“我对功名不感兴趣。若这些士兵能在静妹你的带领下为我郑家报仇雪恨,我便无憾。”他语气平淡说道。
“你知道莫伯说什么么?”她突然问。
“说什么?”
“我以后要立一个人为王,那个人必须是我的夫君。所以,你觉得我立谁好呢?
她转过头看着他,观察着他的神情。
“静妹可依自己的心意来。”他看着远处的一棵树,语气并没有什么变化,脸上的神情亦然。
“郑大哥应该知道我心之所属。”她道。
他沉默了下来。
她也沉默了下来。
她不知道他的沉默代表着什么,于是往他看去。
也许是感觉到了她的目光,他突然别过脸,对她说了句:“静妹若无他事,告辞。”
“你站住!”周静对着他的背影喊道。
他停了下来,却不转身。
“承认你喜欢我,让你很为难,是么?”她道。
“我从来都将静妹当妹妹看待。”
“你骗人。你若只将我当妹妹看待,为什么会在每次祁连对我动手动脚时出现在我面前?为什么要在我失足落下山坡时冒着危险救我?为什么在看着我的时候,像看着一个自己无比珍爱的东西……”
她一连串问了这么多为什么以后,就盯着他的背影看。
在这样的雪野里,他挺拔的背影打动了她。
“一切都缘于你的幻觉罢了。”片刻后,他道。
“是我的幻觉么?真的是我的幻觉么?”
他不再说话,往前走去。
她看着他远去的背影道:“我知道你为什么这样,因为我父亲!”
她看到他的脚步倏然停住了。
她继续说道:“对,就是因为我父亲。你在愧疚正因为你的到来,他才死的!要不是你来找他替你家复仇,他就不会被太子萧派的人刺死,所以你担心一看到我,便良心不安,你怕以后会永远活在良心的谴责里,是么?”
他没有作声,也没有回转身,仍然背对着她。
见他一声不吭,于是她继续道:“你要明白,我从没有因此怨恨过你。事情既然不是你的错,你何必因为此事耿耿于怀?”
他没有回应她,而是径直往远处走去。
她看着他的背影,觉得他远去的背影冰冷得像眼前的这片雪地。
就在这时,她看到一排骑兵远远地往这边骑了过来,她认出了,那是太子萧的骑兵。
他们出现在此处肯定是为了在这边上查探情况。
现在他们距离她和郑杭肃还很远,但由于自己是走路来的,所以她觉得自己不无危险。
正在焦虑时,她看到了不远处的一匹马,她认出了,那是郑杭肃的马,看来他是骑马来的。
“郑大哥,你看,那边有人!”她对着他的背影喊道。
她见郑杭肃转过了身,然后面孔转向她的右手指着的方向。
“快过来!”他对她说道。
她向他跑去。
在她跑到他身边后,他拉着她的手一直跑向马匹,然后她先上了马,他在她背后也上了马。
他绕过她的身子,拉住了马绳,带着她往兵营骑去。
当马匹行了十几丈远后,她扭转头往上抬着,看着他坚毅的下巴,道:“我以为你会不管我的死活,把我丢在野外……”
没听到他的回音,她继续说道:“被某人时刻保护着的感觉,真好。”
他还是没有任何回音,连看她也不看一眼,目光坚定地看着前方。
她把他的沉默当成了默认。
依在他怀里,感觉到他的心跳,她的脸变得微微通红。
就在马匹即将到达通向拐向兵营门的狭长过道时,她突然夺过了他手里的马绳,道:“我不想回去,我想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
“我想去东边……。”
太子萧的士兵肯定不会到东边去,因为太子萧的兵营在西边,而他的骑兵活动的范围肯定就在他的兵营和她的兵营所在的寒山之间。
“去东边做什么?”
“到了你就知道了。”
沿着寒山以北的细窄山路,她将马匹往东赶去,那儿有个镇子,叫山下镇,过了山下镇,她又往东赶,又到了另外一个镇子,那个镇子叫听松镇。
听松镇是个古老的小镇,两边的树木异常古老,镇上的建筑亦是古色古香。
在听松镇,她将马赶得慢悠悠的,眼睛看着镇两侧的店铺左顾右盼着。
虽然店铺十有八九关了门,但,并不能打消她的兴致。
走到镇中心一个圆形花池前时,她对他道:“我们下马走走。”
于是他先下了马,然后她也下了马。
她走到一个卖木刻的老头面前,那摊上有许多木刻,各种各样的,她看中了一个木头手镯,问:“这个手镯多少钱?”
“五十文,姑娘你这么漂亮,手这么白,买个手镯戴手上吧,会更漂亮的。”老头道。
“好。”她将一枚碎银放在老头手里,“两个手镯,不用找零。”
“姑娘你真是好人。”那老头边说边将碎银放在木盒子里,从摊上拿着两个手镯,递给了她。
她接过手镯后,戴在手上,问他:“好不好看?”
“这就是你带我来此的目的?”他没有看她手上的手镯,而是看着镇中的街道说道。
“怎么,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