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珍重的将发丝捏好,他深吸了一口气,因为他知道接下来的话必然会直接剖开靳宏的任何希望。
“靳老板。接下来就交给我。但是我只保证在茵茵还活着的情况下,并且没有离开郑城太过远的地方。如果……”九天看了一眼靳宏,对方已经完全僵住,脸上带着莫名恐惧的神色。但是没办法,他还是要说。
“如果茵茵真的不幸已经……那就真的没办法了。”
说这番话,九天又何尝不难受,即便是他与靳宏非亲非故,但这个时候触景生情,谁会真的铁石心肠。已经两天了,警方也在尽全力的调查,虽然行动已经尽可能的隐秘,但难保不被人贩子团伙察觉。
而他们一旦意识到这个拐来的小姑娘可能造成他们的团灭。那些毫无人性的人渣,很可能会把这个累赘抛弃。而所谓的抛弃,极有可能就是直接杀害茵茵,然后把尸体隐秘的处理掉。
“不会的!”靳宏猛地站起来,暴怒的盯着九天。他咬牙切齿,把声音一个字一个字的从喉咙里挤出来:“茵茵……绝对不会有事的……”
九天面无表情,等着靳宏冷静下来。事实上比他想象得快上很多。仅仅几分钟。
“我知道了。”靳宏低着头,没有人能看出他的表情,但语气里的阴寒却让人不寒而栗。
“如果……茵茵真的出事了……那我保证……这群人我一个人都不会放过……一个……都不会。”
没有人能小觑一位可能会失去挚爱女儿的父亲,没有人。
九天深吸了一口气,把怀里的小树偶放到自己的面前。
小树偶睁着大眼睛,懵懂的看着他,然后像是忽然感知到了什么,忽然抱着靳宏的蹭了蹭。
“啦啦啦。”
忽然有悦耳的声音从小树偶的嘴里发出,带着一种让人平静的力量,像牧童在春野的阳光里,拿起叶片吹响了温柔的音调。
靳宏的心里一颤,震惊的盯着自己脚边洋娃娃一般的树偶,心里的愤怒与怨恨忽然平息了很多。
九天蹲下身子,把小树偶唤到面前。然后把茵茵的发丝悬在它的面前,嘴里发出了几个奇怪的音节。
小树偶忽然安静下来,静静的盯着这根发丝。然后,小小的手掌抬了起来,双手向上,像是虔诚的信徒,把这根发丝放在掌心,然后合拢。
“这是?”索建明问。
“当母亲树偶决定了自己的陪伴对象的时候。需要一跟发丝来确认跟对象建立起某种独有的联系。这种联系,足以跨越万里的距离。”九天道。
“那以后如果有类似的人口失踪或者人口拐卖时间,就可以用母亲树偶找咯?”索建明眼睛一亮,如果是那样,这母亲树偶完全可以找到其他的销路,警方肯定愿意花费大价钱购买这样一个寻人利器,不管是失踪人口或者是罪犯,都无藏身之地。
“你想太多了。这种确定是唯一的。哪怕对方死亡,都不能够解除。”九天掐灭了索建明的幻想。
其实有些话九天没有说。其实这种联系并不是唯一的,在母亲树偶还叫魅灵的那个年代,把魅灵一族训练成可怕杀手的修行者组织,找到了其他的方法解开了这种限制,用来寻找需要暗杀的对象。但是那种方法是极其残忍的,他们禁锢魅灵一族本就不高的灵智。每一次的联系与清除,对于魅灵来说都不亚于一次炼狱的折磨。
这种事情,还是随着那个时代的消逝,深埋起来吧。
九天打定主意死也不会说出去,免得有心人会升起什么可怕的心思。
靳宏没有注意九天两人之后的谈话,他所有的目光就聚集在这小小的树偶身上。茵茵是死是活就会在下一刻揭晓。
…………
…………
冰冷黑暗的地下室里,一个小女孩蜷缩在角落里。同样,在她身边还有两个与她年龄一般大小的孩子。
“茵茵姐姐,我好饿。”
开口说话的是一个六岁的小女孩,她的声音很虚弱。茵茵记得这个小女孩的名字,她叫叶昕昕。而在叶昕昕的旁边,是一个同样六岁的小男孩,叫做吉煜。
三个小孩子,已经一整天都没有进食了。这样做是为了让她们没有力气逃跑,把危险性降到最低。
叶昕昕小声的抽泣起来,她不敢大声哭,因为一旦被外面的那位可怕的阿姨发现,就会用指头狠狠的拧她。那真的很痛很痛,痛到叶昕昕想起来就忍不住发抖。
“昕昕不要怕,我爸爸会来救我们的。他很厉害,很有钱,到时候我让他带咱们吃大餐。”茵茵小声的安慰着叶昕昕。其实茵茵也很难过,但是她已经八岁了,她觉得自己在叶昕昕跟吉煜面前是个姐姐,她不能哭。
一直沉默的吉煜忽然问:“我们会死吗?”
死。这是对小孩子无比陌生却又恐怖的字眼。
“书上说,死了就再也见不到爸爸妈妈了。”叶昕昕抽泣道。
死了,就再也见不到爸爸妈妈了?茵茵终于开始慌了,她不想再也见不到爸爸,那她会很伤心很伤心。还有爷爷奶奶,她也一样舍不得。
但是,如果真的再也见不到爸爸怎么办?
茵茵开始想这个问题,越想她就越伤心,眼泪立刻滴落下来。
爸爸,你在哪里呀。
你为什么还不来带茵茵回家?
你说过你永远不会离开茵茵的。
为什么说话不算话?
是不是茵茵乱跑惹你生气了?
以后茵茵再也不会乱跑了好不好。
爸爸,茵茵真的好想你。
茵茵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她忽然觉得四周的黑暗像是没有尽头一样,一点一点的侵蚀她,这感觉让她冰冷又绝望。
然而就在这无边的黑暗中,茵茵忽然感觉到有某种奇特的情绪从她的心里蔓延开,那是八岁的她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感觉。她只是忽然觉得,好像忽然变得安心起来。
是爸爸要来了吗?
茵茵的眼里,忽然重新诞生出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