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长空帝国都知道的事实:他们的太子是个魔法元素绝缘体,据说在他出生的时候,御医要为元皇后治疗都没能成功,是以元皇后落下病根……
当然这些都是‘据说’,只是有一点却是事实,那就是他们的太子比起远播的名声来说,曝光率却不高。
平时有国体大事,他也只是露个面,不像他的皇弟们,年纪轻轻便会辅政或是处理一些事务,他,二十年都活在传说中。
让他活在另一个传说中的是西昀魔武祭的时候,据说太子能使用魔法了。
结果还是‘据说’,因为皇室对此毫无反应。
而最新的消息则是他们太子失踪两个月后回来,还当街杀了冒犯他的逆臣。
这下子好了,他们殿下可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穹都众人都在谈论着,殊不知东宫里此时已经剑拔弩张。
晴空长铭甚至没有站起来行礼,说道:
“皇兄说笑了,父皇大寿在即,各方来朝,为了彰显尊重,所以才在这里设宴。”
“尊重?”晴空长夜瞥了眼两边的‘客人’,一个赤月帝国的五皇子,一个森音帝国的六皇子,“你拿我长空帝国的东宫招待别国的庶出皇子?是挺尊重的。”
这根本就是个笑话!
他这个太子不在,把东宫拿来招待别人以示尊重,这根本就是自降身份,要是传出去会成为一个大笑话。
晴空长铭也意识到方才话中的不妥,脸色难看,却不愿收回前言,会显得自己心虚,他是绝对不愿在这个家伙面前落入下风的!
然而晴空长夜从来都没将他放在眼中,对两个坐立不安又显得郁闷的庶出皇子说道:
“孤这皇弟不识规矩,想必二位都是识大体的人,孤就不送了。”
言外之意就一个字,滚。
不走还不行,因为不识大体。
三皇子不算太怂,强颜欢笑道:“太子殿下,所谓来着皆是客,我等代表各自的国家来访,留他们坐一会儿也说得过去。”
长空太子一回来他们就出去,毫无悬念,外面会传对方被轰出来的消息,那丢脸可就丢大了。至少他希望能等一等,那样脸面会好看一些。
毕竟人是他们请来的,若是这样被赶出去,后头肯定会被记恨。
但晴空长夜注定不会在乎这种面子的东西,原本还笑着的嘴角沉了下去,这下子连最后的温和都尽去,余下的尽是冰冷。
“你算什么东西,让你们自己走都已经是最大的面子了。”在对方难看的脸色中,他抬了下下巴,“丢出去。”
两个近侍忽然动手,任你是什么皇子美人,统统被扔到了东宫大门外的阔道,这里是前殿各宫的主要干道,两丈大道,正值皇帝大寿之际,来往领取腰牌办事的侍人、前来贺寿进贡的使臣络绎不绝。
有人很快认出了这些倒在地上的年轻人,脸色顿时精彩起来。
晴空长铭都傻了,众目睽睽之下瞬间爬起来,环顾一周,众侍人纷纷下跪,都默契地不喊他们的封号,都口称殿下。
可这并不代表没有人认识他们,毕竟来这里朝贺的使臣都是眼力劲儿过人的人,怎么可能不认识这几位呢?
往他们身后一看,越过大门游廊,‘东宫’二字是如此的显眼……
在消息没有传开的时候,晴空允雍作为皇帝已经收到具体的过程,并且快速封口,好险没有发展成麻烦。
“陛下,赤月和森音的两位皇子那里可要派人慰问?”老总管经验丰富,该怎么处理,都考虑到了。
中年男人此时心情极其暴躁,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这事儿是那两个混账惹出来的,若这点小事都要朕擦屁股,那他们还有什么用?”
总管在心里补充了一句:若这点小事都考虑不到,那二皇子和三皇子是真不用和太子争什么了。作为从今上还是太子时便跟着的奴才,他此时只需要敛声屏气罢了。
只见这个东大陆上最有权力的皇帝坐在书桌前,双眼阴沉,他在焦虑什么,大总管大概是懂的。
十几年前焦虑太子外家骠骑将军府势大,现在焦虑太子本身的不确定性,他不由得在心里叹了口气,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了,这句评价虽然不敬,可却是最贴切的。
“逆子,逆子!”晴空允雍看着面前的弹劾奏折,猛一拍桌子,“给朕宣太子!”
按理久归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沐浴净身,然后拜见尊长,可长空太子却是最先去‘抓老鼠’,却把御书房的皇帝晾着。
即便是被宣,他也并不是诚惶诚恐的赶来,而是慢悠悠地像是在逛街,当然有可能是因为晴空允雍心里有气看他才处处不是。
“为何不先来给朕请安?”
青年拿着金杖,立于殿下却不行礼,笑道:“父皇不知道吗?二皇弟和三皇弟拿东宫招待他国庶出皇子,这等越矩之事,儿臣就先代您处理了,毕竟传出去不好。”
啪!
中年男人忍无可忍,将手边的奏折丢到地上,喝道:
“无法无天!看看你做的好事,一回来就把三门提督的庶子给杀了,他都告状告到朕这里来了。”说到这里,他满怀恶意地笑了一下,“你说要是朕治你一个失德无仁之罪可好?”
“可以啊。”晴空长夜毫无压力,从容地撩了下摆,往近侍搬来的椅子上一坐,颇为唏嘘,“父皇完全可以借着这个借口废储,还能落得一个深明大义的美名。”
“哼,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
晴空允雍觉得凡是能令他吃瘪的事情都是值得高兴的,可青年并不这样服输,只见他轻轻将鬓角的头发捋了一下,状似谈天说地一般问道:
“就是不知父皇要将太子之位给谁?”停了一下,冷笑起来,“左右都是牛鬼蛇神乱斗,儿臣就作壁上观,兴许还能捡个漏。”
中年男人还没定型的笑瞬间没了。
可以想象,一旦他废储,那几个已经成年和将要成年的皇子将会为了太子之位怎样不择手段,连带他的大臣们也会疯狂参与,站队,然后朝堂上就再无宁日,届时恐怕还会出现众多的冤假错案——
那是连他都觉得厌恶的场面。
这种感觉很不好,是个皇帝都会讨厌自己还没死的时候,身下的椅子就被觊觎着的感觉。他正值壮年,魔法天赋又极好,再做个三四十年都不成问题。
除了眼前这个令他嫌恶的儿子外,其余几个他还打算再磨练一下,再观察一下……
晴空长夜一看他就知道在想什么,不禁摆上嘲讽的嘴角,真不知道,这个位置有什么好争的。
每个人,每个人都这样!
“既然无事,儿臣就先告退了。”
凳子都还没有坐热,他就算走了,搞得晴空允雍喊他过来都是一厢情愿似的,不过事实也是如此,只是他决不允许自己被这样轻视。
“站住,朕有让你走吗?”
“啧。”晴空长夜现在急着回去,连最后的面子功夫也不做了,“还有什么事?”
“你什么态度!?”中年男人气极,一身黄袍加身,虎目圆瞪,大魔能师的威势毫无保留地倾泻出来。
整个大厅都开始震颤起来。
被两个近侍保护着的青年面色未变,立于下,波澜不惊,吐出一个字来:
“说。”
“你……”晴空允雍不敢置信地盯着他,怎么能扛得住?
“不说那我就走了。”
他真的走了,在晴空允雍的威势下一步步远去,跨出大门,离开了皇宫。
大总管慢慢从柱子后面走出来,看着一地的狼藉和那个正在发呆的帝王,还是第一次,看见陛下露出这种震惊的表情。
“陛下。”
这一声,叫晴空允雍回过神来,实力一般腾地坐下,摇了摇,“刚刚看见了吗?”
白胖的大总管迟疑片刻,答了声是,他看见了,太子殿下完全无惧陛下的威压,看了眼上位者仿佛受到打击的表情,他斟酌片刻后,说道:
“或许太子是因为有近侍在。”
这让晴空允雍猛地抬起头来,想了想,随后说道:“你派人盯着太子府,朕倒要看看他耍的什么花样。”
一个人能从出生时就无法亲近魔法元素变得能使用魔法,他看见过所以相信,但是那个逆子竟然能扛得住他的威压,这却令他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
回到府中,晴空长夜被告知少女还没有醒,管家有些无奈,“因为您吩咐过不要打扰,所以云小姐现在还在睡,现在已经是用膳的时候,您看……”
“告诉下厨,晚半个时辰再传膳。”一只脚都踏进门了,又回过头来吩咐道:“吩咐厨房准备两道辣菜,准备一盅好消化的鱼汤。”
说罢径自去了房间。
越过右边的江山日出大屏风,撩开纱帘便是令他眼热的景象:红木大床上,少女睡得脸红扑扑的,黑发披散着,盖着鸳鸯戏水红被,昏暗的屋子中,像是在发光。
她的呼吸,仿佛都成为动听的音乐。
将窗户推开,不算明亮的自然光跑进来,和着晶石的光芒,都不知道是白天还是黑夜。
男人坐在床沿,爱怜的用手背抚摸着她的脸颊,目光一寸一寸的描摹着她的肌肤,渐渐地,她的脸越来越红,暖呼呼的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抓住他的手。
“痒。”
才睡醒的少女,眼睛还湿润的,第一看却是看得他。
这一眼,说不出的含情脉脉,说不出的激动。
月上西楼,黑鲨等人等在饭厅翘首以待。
“怎么还不开饭?”
老管家候在一边,眼观鼻鼻观心,“太子说晚半个时辰。”
“他什么时候跟你说的?”
“两个时辰前。”
“……”
在厨子倒了重做重新加热三次之后,太子府的主子终于姗姗来迟。
老管家喊了一声,“传膳。”显得有气无力。
大盘大盘的肉食,因为除了晴空长夜会吃点素菜外,另外几个完全不会看。
“老大,冰颜呢?”
晴空长夜喝汤的动作一顿,轻咳一声,“在房间。”
随后快速而优雅地吃完饭,扔下还在狼吞虎咽的非人类,亲自断了托盘回房间。
少女已经沐浴完毕,两个替她擦发收拾的侍女明显在说什么,是不是娇娇地笑几声,明显是有些羞涩的话题。
“姑娘还是咱们太子第一回亲近的女子。”
云冰颜有些诧异又觉得开心,“那他以前是个处?”
两个侍女顿时被吓着一般,张了张嘴,这位可太大胆了!
正要说什么,就听得外面一声轻轻的咳嗽,他们尊贵的太子殿下,端着托盘走了进来,尽管已经做出和平常一样邪气高贵的样子,到底还是有些违和。
两个侍女背后议论主子,吓得噗通跪下。
晴空长夜睨着她们,道:
“下不为例。”
“谢太子饶命之恩!”
“下去。”
“是。”
屋里就剩两个人,有些怪异的沉默。
云冰颜撑着下巴,清冷的眸子中分明闪过戏谑,上下在他身上扫过,红唇微启,“处。”
晴空长夜着实有些尴尬,不过转念一想,这可是个邀功的好机会,于是便将托盘放在梳妆台上,一把将她抱起来放在腿上,说道:
“我这个人可是干干净净的给你了,开不开心?”
当然是开心的,没看见她从听见之后就一直带着笑意,不过有一点不好,云冰颜戳着他的脸,评价道:
“如狼似虎。”
男人凑近她的耳边,轻轻笑着。
云冰颜顿时反手推他一把,“不说了。”
饶是再冷淡的性子,也架不住这样。
晴空长夜钳住她,嗅着她沐浴后的冷香,颇为满足。
“好了不说了,我已经让管家将衣服首饰之类的都安排下去了,这些都暂且用着……”
絮絮叨叨的,竟有些岁月静好的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