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破局(1 / 1)

“哇,你什么时候来香港的,都不讲一声!”当钟子诚在餐厅看到楚望帆时,带着责怪又惊喜的语气问到。

“有两三天了,很多事要忙,所以就没联系你。你呢?最近怎么样?”楚望帆也愉快地和钟子诚寒暄。

“老样子啦,你也知道,在政府上班就是那样啦。”他和楚望帆并不见外,一边翻着菜单一边回答。

“我们有多久没见了?一年多?”楚望帆回忆到。

“差不多了,上次是我去内地旅游,一起吃了顿饭,那次是你买的单,这次在香港,是我的主场哦,我请你!”钟子诚抢先立好规矩。

“好,这次不跟你抢。”楚望帆笑了笑。

钟子诚是他在大学就认识的朋友,当时明川大学和香港树人大学是友谊学校,大二时,两校举行了一次交流活动。作为活动内容之一,两校各自派出辩论队打了一场友谊赛,两人是各自辩论队的主力三辩,在赛场上有一番精彩的交锋。也由此惺惺相惜,成了莫逆之交。

活动结束后,互相留了联系方式,交流经验技巧,也为彼此的辩题提供支持。毕业后,也经常对一些问题交流看法,颇有种高山流水的味道。当初楚望帆在香港开拓市场时,人生地不熟,也得到了钟子诚的很多帮助。

后来钟子诚通过公考,进入香港税务局工作,成为了一名公职人员。

“我知道,你是无事不登门的,先讲正事,这次找做什么?”他和楚望帆认识十年了,早已经熟悉各自的行事风格,两人有一点很像,就是和自己人废话不多,谈事情主次分明。

“确实有事要找你帮忙。想你帮我查一家企业的缴税情况。”

“非上市企业?”钟子诚故意问到。

“上市的我哪用找你啊,自己都可以查!”楚望帆笑着说。

“哪家?”

“祥记餐饮集团。”

“你这是算…检举吗?他们家有逃税情况?”钟子诚好奇地问。

“不,只是这家公司和我们有业务往来,我想知道他们的实际经营状况。”

“可是…如果不是涉及偷税漏税或是其他公务机关要求,按照惯例,我们一般不公布这些非上市企业的缴税情况。当然,如果你们将来要起诉,在法律调查需要,我们就会授权提供。”钟子诚有些为难。

“并不是让你出示正式的文件,而且我不需要特别详细的数据,只需要你帮我看一下他们两年内的纳税总额。其余的,我会根据香港的税法自己去算。这个会让你为难吗?”楚望帆问。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那没问题,我今晚就可以帮你查到。但是你要明白,我口头告诉你的数据没有法律效力哦。”钟子诚提醒到。

“放心,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想打官司,只是用来确定接下来的策略。”

“这样子最好。”钟子诚这才放下心来:“还有其他事吗?”

“没有,就这一件事。”楚望帆摊摊手。

“那就好,可以专心吃饭喽…好饿….”钟子诚故作如释重负。

“那就多吃点!”

两人愉快地吃了顿饭,然后还去茶社一起喝了茶。期间像大学时那样,对一些社会热点问题进行了一番深入的讨论,他们都享受这种思想交锋的快感。

当晚,楚望帆在酒店里接到了钟子诚的电话,钟子诚告诉了他祥记这两年的纳税金额,他飞速拿笔记下。

表示感谢后,正要挂掉时,钟子诚提醒他说:“望帆,如果最后你们要和祥记打官司,从偷税漏税这方面入手,是没用的。”

“哦?为什么?”楚望帆好奇地问,钟子诚虽然会错了意,以为自己想搞祥记,但现在多了解一下祥记的情报也是好的。

“因为去年我同事对祥记这家公司查过账,他们都是依法纳税的,没有问题。”

“那太好了,这说明你给我的数字是可靠的。”楚望帆听到这个消息反倒安心了。

“还有一件事,我在查账过程中偶然看到的,不知道对你有没有用。”

“嗯,你说。”

“祥记一直是一个家族企业,一向没有外人持股。但是去年突然在合伙人里多了一个陌生的名字,看起来并不像本家人。”

“家族企业也总要与时俱进嘛,当初祥记就是因为经营状况不好,又缺乏资金运转,所以才找我们做咨询。引入家族以外的资本也不奇怪,只要本家人还保持着企业控制权就好。”楚望帆倒并没提别在意。

“哦,那算了…”钟子诚点点头,觉得自己可能多心了。

“等等,如果方便,能告诉我是谁吗?”楚望帆突然意识到,多认识一个祥记内部的人,说不定什么时候用得上,这是他多年以来的经验。

“名字是彭家乐,我没听说过。”

“什么?!”楚望帆以为自己听错了。

“彭家乐,家庭的家,快乐的乐。”钟子诚以为信号不好。

楚望帆愣了下没说话,一时间脑子里仿佛把所有碎片化的东西都串起来了。

“望帆,你有在听吗?喂?”

“啊,我在听,阿诚,谢谢你的帮助!”楚望帆回过神来,赶紧说。

“不要客气啦,走之前告诉我哦,我有时间开车送你去机场。”

“好,那到时联系。”

“嗯,晚安啦。”

“晚安。”

挂了电话,楚望帆脑海里还是不能平静,也许只是重名,毕竟香港七百多万人口,同名同姓也很正常。但是,如果是同一个人…事情可就不那么简单了…

算了,这个事以后再说,眼下先解决祥记的问题。

说着,楚望帆打开电脑,对照香港税务法,开始研究起来。

明川大学,传媒学院篮球训练场。

身为队长,每次的例行训练,陆皓明都以身作则地第一个到。但是今天,当他走到球场门口时,就看到有个身影已经在那里做投篮练习了。

是谢天南。

他的训练服背后已经湿透,看来已经独自练习很久了。

自那天晚上之后,天南已经缺席训练两天了,能看到天南振作起来回归球队,陆皓明是很开心的,毕竟天南是主力,而今年的校篮球赛也快要开始了。

“早啊,天南,今天来这么早?”陆皓明放下背包,朝天南打招呼。

“早,队长…”天南回头,擦擦脸上的汗,低声回答。

陆皓明扔给他一瓶水,自己也拿了一瓶,走到他身旁,拍拍他肩膀,关切地说道:“看到你回来真好,没什么是过不去的,无论失去什么,至少我们还有篮球,不是吗?”

“嗯…”天南仰头喝了口水,点点头。

“你等我热身,一会儿我陪你做投篮练习。”陆皓明看天南的情绪稳定,顿时振奋起来。

“队长…”天南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到:“我真的比那个7号差很多吗?”

“嗯….”陆皓明沉吟了一下,思考怎么说才能不伤到天南的自尊心,毕竟那个人现在是天南的情敌。

“那个7号确实很强…我在明大还没见过这种类型的球员,老实说,就算是我全场和他对位,都没把握能赢他。”

陆皓明想告诉天南,那天没有赢7号不是他的错,因为自己也很难赢他。

“队长…我想变强!”天南突然仰头,眼神异常坚定地看着陆皓明说。

“坚持训练,你会的。”陆皓明摸了下他的头说。

“队长,我是说…你能不能告诉我我的问题在哪里。然后给我专项训练!”天南目光变得无比诚恳。

这句话让陆皓明非常惊讶,因为天南从加入球队以来,就自恃天赋优于常人,对训练的态度并不积极,只是马马虎虎过得去。而且对于队友的建议时常嗤之以鼻,若不是自己以绝对的实力和队长的身份压制着他,在队里恐怕天南谁都不服气。

的确,天南单单凭借天赋,其实力就能在队里坐稳主力,在全校的优秀球员里也能占得一席之地。但是从单纯技术角度而言,并不完整。这也是陆皓明一直头疼的问题,他希望把天南训练成一个球队的掌控者,好稳稳接过自己队长的位置,而不仅仅是一个优秀的突击手,但天南始终没有理解他的苦心,沉迷在自己对篮球的理解中,完全靠天赋在打球。

这次能主动放下姿态来向自己请教,让陆皓明倍感欣慰,没忍住蹦出一句脏话:“妈的,你小子终于开窍了!”

“因为我想打败那个7号,向小瑾证明,我不比他差!”天南咬着牙说。

“还是因为小瑾啊…”陆皓明想起天南那天喝完酒哭的撕心裂肺的样子,不由心疼天南了:“兄弟…感情这种事呢,有时候不能执念太深…”

“你挚爱的事情,可以轻易放弃吗?就像我不会放弃篮球一样,我也不会放弃小瑾…”天南说着,声音又有一些嘶哑。

陆皓明无从反驳,只能长叹一口气,让话题回到篮球,于是很认真的说:

“好吧,感情的事我帮不上你,但是蓝球的事,我还是知道该怎么做的。你的问题很多,要全改变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当务之急,是要提高自己外线投篮的稳定性。因为只有你的外线投篮被放空能稳定命中时,对手才不敢在你拿球时放你太远,而当他们贴近你时,你才能更好地发挥速度优势进行突破。之前你只依靠速度虽然效果也不错,但经过去年的比赛,现在其他球队都知道你速度快,但投篮不稳定,今年肯定会有针对性防守,如果你今年还是一样的打法,那么,连去年的表现能不能打出来都难说。其实,那天的7号在几个回合后,就看出来了你的问题,所以你才打的那么难受。”

“好,那我就从练习外线投篮开始。每天投进500个!”天南坚定地说。

“500个!你确定!”陆皓明惊讶地说到。

“对!500个,我一定能做到!”

“好,只要你能坚持下去,我帮你捡喂球!”对于任何有助于提升球队实力的事,陆皓明都在所不惜。

于是,清晨的篮球场上,再次响起清脆的投篮声。

香港,通过连夜地研究香港的税务制度,楚望帆通过钟子诚提供的数据,比对祥记提供的账目一一核算,终于找到了问题所在!

虽然昨晚睡眠不超过四个小时,但是他却依旧保持着兴奋状态。现在,终于可以去见祥记的林景仁了!

他先拨通了彭家乐的电话。

“喂,楚总,有什么可以效劳的?”电话里彭家乐虽然说话依然客气,但明显有些慵懒,像刚睡醒的样子。

“能麻烦彭总帮我预约祥记的林景仁先生吗?我想去找他谈一下。”楚望帆语调平静地说。

“看来楚总是准备好了呀。”彭家乐笑道。

“死马当活马医吧,这点事相信彭总还是能帮我办到的吧?”楚望帆不动声色。

“那是自然,我先打个电话过去,看能不能约出来见个面。”彭家乐回答。

“好,那我等你消息。”楚望帆说完不等彭家乐回答,便挂了电话。

香港的雨终于停了,阳光钻出云缝,楚望帆站在落地窗前,远处的维多利亚湾清晰可见。

没一会儿,彭家乐的电话回过来:“彭总,林先生说他今天很忙,没办法陪我们出来,但是下午两点到三点钟有一个小时时间在办公室,你可以到那里去见他。”

“好的,没问题。彭总有兴趣和我同去吗?”楚望帆故意邀请到。

“有这个必要吗?”彭家乐明显迟疑了一下,随即笑着回答:“我怕是帮不上什么忙吧?再说,公司还有很多事。莫非…楚总自己去有什么压力?”

“随便说说而已,彭总先忙。”楚望帆微微一笑,挂掉电话。

楚望帆把所有需要用到的材料准备好,然后下楼找了一家上好的餐厅美美地吃了一餐午饭。饭后补了一个小时的觉,醒来后洗澡,剃须,梳头,换上自己笔挺的西服,以最好的状态去见林景仁。

林景仁的办公地点在祥记总店的楼上。

楚望帆一秒不差地出现在他办公室的门前。

楚望帆在当初跑这个项目时和林景仁是打过交道的,那时林景仁还只是祥记的财务主管,四十多岁,给人印象精明稳重,这也许是他能在几个兄弟中脱颖而出的原因。此刻他正坐在当年他父亲的位置上,身形也神似林朝明,一时倒让楚望帆有些恍惚。

“没想到这件事还惊动了楚先生亲自跑一趟,有失远迎,请不要见怪。”林景仁显然早有准备,很客气地站起身来。

“林先生客气了,当初是我和令尊谈的这个项目,自然也应该我来收尾,有始有终嘛。只是不知令尊去年驾鹤,没来吊唁,还望林先生见谅。”楚望帆主动提起林朝明,也想先通过怀旧能让谈判有一个好的氛围。

“哪里那里,楚先生远在内地,能有这份心意,敝人已经很感动了。楚先生请坐,给楚先生倒茶。”林景仁一边客套一边吩咐秘书倒茶。

“谢谢林先生,不知道最近店里生意可还好?”楚望帆一边坐下,一边看似不经意地问道。

“托楚先生福,还算过得去。”林景仁也见招拆招地打太极。

“那就好,一定是令尊在天之灵保佑,想当初我刚来香港时,那时候祥记10家店铺,有7家都在亏损,厨师也被一个一个挖走。也多亏林老先生高瞻远瞩,果断决心改革,才度过难关,现在虽然仙逝,却仍然冥冥之中照看着祥记的生意。”楚望帆故意提起当初祥记的惨状,好给接下来的话做个铺垫。

“是啊,家父操劳一生,维持着这点家业,现在交到我手上,我也是小心翼翼,唯恐辜负所托,所以,祥记的每一分钱,我都不敢白白浪费掉。”林景仁也异常老辣,把楚望帆的话化解于无形。

“那是自然,老先生待人真诚,以心换心,当初把振兴祥记的希望寄托在我身上时,我也是这种感觉,唯恐辜负了老先生的信任,光是市场调研材料就装了满满两大箱子。看看现在的祥记,也不知道如果老先生还健在,会不会对我的工作满意。”楚望帆借着赞颂林朝明,暗中把林景仁也捧高,好让他不那么容易拉下脸赖账。

“家父历来公私分明,公司的钱和私人的钱分的很清楚,我们年轻时的零用钱都算的清清楚楚,不许我们从柜上多拿一分。我想父亲如果在世,也会严格按照合同办事,绝不会违约。”林景仁显然准备充足,把楚望帆的企图看得清清楚楚。

“那是自然,这件事也怪我能力有限,没能让祥记更上一层楼。但无论如何,我都是个外人,对于祥记的经营,只能尽力给出完美的策划,至于执行的怎么样,最后仰仗的还都是林家人,所以,这个局面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最后各得其所,我想也是老先生希望看到的。”楚望帆给出了自己的态度。

说实话,生意场上,不到万不得已,哪怕让一点利出来,少赚一点,就当赚个口碑维持一下客户,楚望帆也不愿和客户撕破脸皮。

他的第一方案是能够和林景仁达成一个协议,钱可以少付,但是咨询费按照他们提供的报表数据来算。这样华域起码还多少赚一点,这个项目不算失败。而客户关系也得以维持。对各方面都好。

“楚先生,家父那一代比较讲究人情世故,那是因为时代原因。现在是法治时代,而我是个顺应时代的人,我相信白纸黑字约定的东西。就像祥记,只有改革才能生存下去。”林景仁的这句话,等于彻底拒绝了楚望帆的折中方案。

“那林先生的意思…就是没得谈喽。”楚望帆看林景仁丝毫不给面子,便也不再兜圈子,单刀直入。

“楚先生,生意场上,有赔有赚很正常。小时候父亲经常教育我,犯错就要认,挨打要站稳。当初这个合同,本身就像个对赌协议,既然参加赌局,就要做好输钱的觉悟。我想楚先生应该不是个输不起的人。”林景仁反将一军,胜券在握。

“林先生说的对,既然是赌局,就有输有赢。但赢要赢得干干净净,输也要输的心服口服。要是赢的人是靠出老千,那这种人可是要被赌场扔出去的…”楚望帆缓缓说到。

“楚望帆,你这话什么意思?!”林景仁听到这话突然脸色一变,厉声质问到:“我看在家父面子上,一直都对你客客气气,但你要是这么污蔑祥记的话,就别怪我没有待客之道了。”

“林先生别这么激动嘛,我怎么敢污蔑祥记。”楚望帆依旧波澜不惊:“只是您突然提起赌,我有感而发罢了,祥记的名号自然是干净的,我一直对祥记这种百年老字号充满敬意的,正是如此,我才会对某些人那些有损祥记百年清誉的行为不耻。也正是看在祥记百年老号的面子上,我并没有在赢多少钱上过分纠结,只是希望把本钱拿回来。不然,最后我楚某人损失了点钱倒没什么,而祥记的招牌弄脏了,咱们俩可都无颜面对林老先生啊!

“楚望帆,你把话说清楚,到底是谁在含沙射影地抹黑祥记的招牌!亏得家父过世前一直这么相信你,肯持续和华域合作。到最后你们无法履行合同约定的内容也就罢了,还反咬一口,说祥记出千,你…你到底是什么居心!”林景仁已经没了一开始的风度,虽然他吃不准楚望帆是不是真的知道点什么,但这种事,气势上一定不能输。

“林先生,我一直不愿把出千人和祥记混为一谈,是您一直把两样东西绑定。至于我们的合同约定内容到底有没有实现,您作为祥记的掌舵人,心里不清楚吗?”楚望帆也不再客气,语气逐渐变得冰冷。林景仁的态度,已经让他抛弃和平解决的想法了。

“我提供的财报明明白白,有没有实现,我相信楚先生算的过来吧!”林景仁敲了敲桌子说。

“我自然是算得过来,不瞒林先生,我大学时财务管理课程学得相当好,也正得益于此,我才能算出来,牌桌上有没有人出老千!”楚望帆微微一笑。

“楚先生,我工作很忙,你只有一个小时时间,如果你今天是来叙旧的,我很欢迎,但如果就是这样无凭无据地惹是生非,我可就要送客了!别怪我林某人没有给你面子!”林景仁显然已经不耐烦了,他料定楚望帆只是诈他,没有底牌。

“林先生别急,您给我一个小时时间足够了。”楚望帆不紧不慢地站起身,语气突然强硬的说到:“恰恰相反,我一直没有把事情说破,是在给你留面子!”

“你说什么?!”林景仁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说。

楚望帆从包里取出祥记提供的账目,晃了晃:“这本账目,根本就是你们伪造的!”

“你…你这是诬陷,香港是个讲法律,讲证据的地方!不是你空口白话就可以捏造事实的!”林景仁被楚望帆直捣黄龙,弄得有些慌乱,但很快就镇定下来:“如果你觉得有问题,我们就走法律程序,反正合同白纸黑字,我就不信你能颠倒黑白!”

“说的对,谢谢林先生提醒,我确实应该去法律程序。”楚望帆点点头,成竹在胸地说:“本来祥记并非上市公司,我根本无法从公开渠道查你们的纳税记录。但如果这件事进入法律诉讼阶段,为了举证,我可以申请法庭要求税务局公布祥记的纳税记录,这样就合理合法的知道了你们在我们合同期间纳税多少。香港的税法里明确写明了纳税规范,我们就可以按照这个方法反向算出来你们实际的营业额是多少,利润是多少。万一和这本账上的数字对不上……就要看林先生怎么解释了。要是算出来的数字比这本账上的数字少了,而这本账是真的,就说明你们偷税漏税,这可不仅仅是钱的问题,可能林先生都要去坐牢的。但要是比这本账上的多了,那就说明这本账是假的,祥记就涉嫌做假账进行商业欺诈,到时候可不仅仅是支付合同约定的咨询费的问题了,还包括一系列的罚款,赔偿以及所有的诉讼费用…”

林景仁听得愣住了,额头上已经冒出豆大的汗珠。他本来是打着利用合同漏洞,伪造账目,不支付咨询费的算盘。赌的是楚望帆无法查出他们的真实的财务数据,从而也不敢和他们在香港打官司,只能吃哑巴亏。

但没想到,楚望帆居然敢于主动打官司,并且想到了利用税务部门来获得真实财务数据的办法。当然,他还不知道楚望帆已经知道了他的具体纳税数字,之前一直依法纳税也是他不畏惧打官司的底气,但没想到,现在倒是成了楚望帆的武器。

“你…”林景仁一时语塞…

“别着急,想好再回答我。”楚望帆把手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嘘”的手势,示意他不要着急开口。然后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翘起腿,如同法官一样,用审判的目光盯着林景仁。

“你…你想怎么样?”许久,林景仁才问出这句话,但语气已经软了下来,整个人也像泄了气的皮球。

“很简单,要么,照着合同,全额付给华域应得的咨询费用。要么,我们法庭见,我相信华域的法务部门,不会让我失望。”楚望帆给出最后通牒。

林景仁沉默了一会儿,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好,我会让财务在今天下班前把钱打到华域的账户上…”

“原本你可以省点钱的,如果你答应我一开始的方案,我们也不用闹得这么难堪,可惜,你不像你父亲,你太贪心了…”楚望帆冷冷地说。

“但是你要保证,我付了钱以后,你不能再去法院起诉祥记。”林景仁补充到。

“放心,我不像你,我说话算话。”楚望帆说完,拿起自己的包,头也不回地走出林景仁办公室。

走到楼下,穿过祥记总店的大堂时,楚望帆遇到了大堂经理红姐。两年前楚望帆在香港时,常来跟林朝明谈事情,一来二去也认识了这位林朝明的长外孙女。

红姐对楚望帆印象很好,热情地过来打招呼寒暄。

临走时,楚望帆突然假装不经意地问了句:“我听林先生说,祥记有了外姓股东了?”

“对啊,当时家族里面还吵了很久呢。”

“是哪位大老板这么有本事啊,居然能入林家的股?”楚望帆开玩笑地笑到。

“一个姓彭的老板,对了,他上个月还来店里吃饭,我们还合影了,看。”红姐说完还拿出手机给楚望帆看照片。

楚望帆看看手机屏幕上那张脸,淡淡一笑。

“来,楚先生,这么久不见,我们也合张影!”红姐热情邀请到。

“好!”楚望帆爽快答应,凑近红姐的镜头,露出灿烂的笑容…

一个小时后,楚望帆打电话到华域财务,确认收到了祥记的汇款。

此时他正在思索,如何处理彭家乐的事情,刚刚那张照片,让他证实了心中的猜测。思索良久,他打算先不打草惊蛇,先回去和叶澜商量,看要不要汇报给老孙,再做决定。毕竟,彭家乐在行政上和自己是平级的,就算要彻查此事,也需要更高一级的人来出面,何况彭家乐还有彭锦良撑腰。如果处理不好,说不定连自己也会折进去。

正想着,自己的电话响了,是彭家乐的。

说曹操曹操到…楚望帆心想着,接起了电话。

“楚总真是名不虚传啊,一出马果然马到成功!佩服,佩服!”

“彭总消息倒是灵通,我还没来得及跟您汇报呢。”楚望帆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说到。

“楚总真是折煞我了,我怎么敢让楚总汇报,是总部财务打电话给我核实一笔资金我才知道的。”彭家乐赶紧解释到,其实楚望帆刚走,林景仁就给他打电话了。

“原来如此,托彭总的福,事情还算顺利。”楚望帆嘴上回答,心里却想:信你才怪。

“多谢楚总这次帮我们解决了这么大一个麻烦呀,我今晚给楚总摆庆功宴,我们好好庆祝一下啦。”彭家乐邀请到。

“不必了,我已经订了凌晨的机票,今晚就飞回去。下次有机会吧。”楚望帆拒绝了。

“这么急吗?楚总,这怎么好意思呢,你辛苦了这么久,怎么样也要为你践行啊!”彭家乐坚持到。

“华东大区还有一大堆事等着我呢,来日方长嘛,以后香港的事就拜托彭总了,希望我下次来,能轻松一些。”楚望帆故意说到。

“好说好说,那到时我让何栋开车送你去机场。”

“好。”

“那后会有期了,楚总!”

“后会有期。”楚望帆挂掉电话。

工作解决完毕,接下来就只剩一件事-----帮叶澜购物。

楚望帆看着手机里长长的购物清单,不由地长叹了一口气。

清单里囊括了时装,包包,化妆品,珠宝,甚至鞋子等各种各样楚望帆能想到的和想不到的,虽然后面都贴心地标注了尺码颜色等等,甚至还附上了照片,但对于楚望帆这种不爱逛街的人来说,依然是一项艰巨的任务。

他一直逛到商场打烊,才差不多买齐了所有东西。其他都还好,楚望帆还有点基础知识。但是化妆品最折磨他,为什么口红,眼影会有那么多色号,自己明明看着差不多。面霜和眼霜有区别吗?不都是用在脸上的吗?散粉和粉底液是什么关系?

楚望帆记不清名字,只好一个一个找柜台小姐问。最后结账时,贴心的柜台小姐还不忘恭维一句:“您太太真幸福,老公肯为她买这么多化妆品。”

楚望帆只能讪笑。

凌晨三点,楚望帆办理退房,何栋按时开车来送他。

去机场的路上,何栋不无钦佩地说:“楚总,我真佩服您,本来以为是个死局,没想到您这么快就解决了。”

“运气好而已,何经理,接下来这段时间,你在这边工作一定多留心,最好严格按照公司章程来,如果有些事自己吃不准,就及时上报总部。总之,凡事多思考。”楚望帆望着车窗外闪过的路灯,语重心长地对何栋说。

“是…”何栋被楚望帆的叮嘱搞得有些莫名其妙。但通过这几天的接触,他对楚望帆的能力已经彻底拜服。他交待的,应该不会有什么错。

而楚望帆的叮嘱,完全是出于爱才之心。因为他不知道香港这边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而万一发生什么,他不想波及到何栋这种能真正踏踏实实做事的员工。

登机程序完成,靠在座位上,总算结束救火任务的楚望帆精神也终于暂时放松下来,伴着飞机的引擎声,他渐渐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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